“幫我把着。”四叔示意讓我扳住‘黑寡婦’的下巴。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敢。
“沒事,不能咬你。”這句話我聽着耳熟,小時候鄰居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剛說完,他家的公雞就飛奔過來,把我小j當成小蟲兒,硬叨出個血泡來。
我看着那‘黑寡婦’就眼暈,但看四叔那認真地表情也沒辦法,只能硬上,鼓足了勁兒,扳着它的下巴,結果卻發現,這‘黑寡婦’並不跟我較勁兒,很輕鬆的就扳住了,只是它皮膚上有一層粘液手在上面很難固定。
那‘黑寡婦’嘴裡不停的喘着粗氣,眼神哀怨的看着我,看這眼神倒真想一個獨守空房的怨婦。
四叔把手伸進它嘴中,往外一拽,竟然帶出一截猩紅的舌頭,不愧叫‘長舌鬼’這舌頭可真夠長的,四叔手裡掐着的一截,竟比我半個胳膊還長。
舌頭被四叔拽出來之後,那黑寡婦就變得不安起來,從喉間不住發出‘嘶嘶’的聲音。嘴上也使了力氣,好像急於合攏嘴巴。我眼看就要脫手。
四叔拽出‘黑寡婦’的舌頭,我看的清楚,那猩紅的舌頭上,有一個類似鐵釘的東西,穿在了上面,四叔擡手就扒了下來。再看‘黑寡婦’舌頭鮮血如注,發起了狂,沒等舌頭縮回去,就要閉嘴,我手一滑,眼看着它硬生生的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黑寡婦‘吃痛在船身上發瘋似的掙扎吼叫着。但卻沒有了在水裡時那把子力氣,只是來回翻滾撲騰着。
一翻身,帶着身上的漁網,越過船梆兒,掉進了水裡。
我疑惑的問四叔:“在水裡時那‘黑寡婦’還一身怪力,怎麼上了船,連我都能扳動它的下巴?”
“這黑寡婦,在水裡就是鯊魚身上都得留下倆牙印兒,但要是上船扒人,跟老孃們打自家爺們似的,沒多大力氣。都是扔到水裡再啃。”四叔邊打量着手裡的鐵釘邊對我解釋着。
玄青看到四叔手裡的鐵釘,表情驚訝的湊了上去:“這,這不是攝魂釘嗎?”
兩岸長風,如一條條怒龍,穿蕩林間野地,橫掃江面,又潛淵遁去。
四叔看了一眼玄青,點點頭,把玄青所說的那根“攝魂釘”攥在手裡:“不錯,能不能引出李易恆,全看它了。”
我看着四叔手中三寸長的鐵釘,突然想到《窺天經》中記載着一種邪術,也是用生鐵打成的長釘,這‘攝魂釘’一共有兩根,一根釘在施術者的舌頭上,一根則釘在被施術者的舌上,千里之外,攝魂勾魄。
但卻不知四叔爲什麼要用‘攝魂釘’引李易恆了,我疑惑的看着四叔:“四叔,這攝魂釘,有用嗎?”
四叔聽完笑了笑:“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李易恆那個老狐狸今晚一定會出現!前些天那些失蹤的漁民也都是這‘黑寡婦’所爲。”
玄青也點了點頭:“這攝魂釘倒是好弄,無非就是兩根鏽釘子,但這催魂攝魄的法門卻沒幾個人會,越傳越神,竟有人說‘攝魂釘’是什麼天外玄鐵鑄造,聽這小妮子說李易恆穿着他爹的衣服,倒是真有可能是李易恆控制着這‘長舌鬼’捕捉活人。李易恆被‘攝魂釘’指引用不了多時就會來取屍收魂!但不知他要那麼多死人幹嘛?”
玄青說完又坐在船幫子上,一手託着下巴苦苦思索起來。
四叔此時卻是一臉的堅毅:“等抓到他就知道了!”我被四叔突然說出的這句話造的一愣,難不成四叔真有把握抓住那手段通天的李易恆!我腦袋裡畫了一個大問號,但四叔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卻是粗中有細,相信他一定有什麼辦法。
我看着船幫子上的的玄青有點眼暈:“你坐在那不怕‘黑寡婦’把你拉下去禍禍了?”
“那黑寡婦是自作孽,咬斷了舌頭,身上還覆着漁網,現在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條命,怕……”
沒等玄青說完,原本平靜的江面突然掀起一波巨浪,打的小船左搖右晃,江水也不斷的涌進船身,混亂中我死命的拽住船篷邊緣,牢牢的固定住自己,看船篷中的雪茹也抓住了船篷的支架,只是小船晃動的太厲害,身體也跟着在船篷中不斷地搖擺碰撞着。
此時的四叔臉上卻沒有一點驚慌之色,穩穩的站在船頭,偶爾船身晃動的太厲害,腳下步伐輕動,保持着身體的平衡。眼神也一直沒有離開過水麪。
就在小船將要掀翻的瞬間,江浪卻突然猛然褪去,若是衣服沒有被江水打溼,還真會以爲剛纔是幻覺。
看着平靜如初的水面,心裡卻掀起了千層波,這才見識到什麼叫‘無風起浪’。我渾身都被冰冷的江水打透了,一縮脖,卻發現剛剛坐在船幫子上玄青沒了蹤影。
剛纔掀起的波瀾像是隱匿在江中的惡鬼,戲謔着這幾個風雨同舟的獵物。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江水,忙問四叔:“玄青呢?”
四叔並未答話,向後退了一步,抽出腰間的“忠魂”,縱身跳了下去,激起幾朵水花,就沒了蹤影,玄青不懂水性,若是再遲點撈上來,可真就便宜那‘黑寡婦’了!
此刻我心急如焚,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兩位壓軸的都沒影了,剩我這拉場的在這杵着,一會要是再扒上來了什麼‘黑寡婦’、‘白鰥夫’的可就毀了。
但,此時的江面卻靜的出奇,甚至感覺不到江水的流動。雪茹也踉蹌朝我走來,我想去扶她,卻不好意思,想想可能是被父母灌輸‘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給僵化了。
當時並不懂得什麼是‘情情愛愛’村兒裡的小夥子搞對象也都是在小樹林兒,苞米地裡拉拉扯扯,不敢破格。
但心跳卻糊弄不了人,雖然朦朧,卻能感覺到心連心的那份溫暖的牽掛,看着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兒,就有種想抱住她,保護她的衝動。
但,當時很懵懂。就這樣,兩個懵懂的孩子在這四面透風的船棚中,互相依偎,等待着命運的審判。
“你冷嗎?”
“不冷。”我上下牙打着架。
“別怕,有我呢!”我顫巍巍的站起身,拍着胸脯,心裡確是一陣發虛。
“我不怕!”雪茹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對我笑了笑。
這時,水面輕動,我打了一個激靈,緩緩朝餘波盪漾的水面望去,卻什麼也沒有,只是水波漣漪輕動,我撓了撓腦袋,沒有在意,但並沒有讓我就此放鬆。邊往回走邊觀察着水面上的動靜。四叔的水性我瞭解,在水底再呆個十分八分的也不成問題,但玄青……
“譁”一個腦袋鑽出水面,一看竟是玄青,此時玄青嘴裡大口的返着江水,顯然是被嗆的不輕,但看見他還活着,忙扒住穿梆想拉他上船,誰知手剛伸過去,就看見玄青眼睛瞪得溜圓,又沉了進去。像有什麼東西在往下拖他。
我急的大叫了一聲,隨即又聽見船頭一陣水花輕響,一看竟是四叔,一手拖着玄青。和另一隻手拖着一個滿臉爛瘡的人,不是李易恆還有誰。而可此刻他卻癱軟在水中,任四叔在腋下夾着,緩緩的向前移動。
我看到他倆都平安無事,頓時喜出望外,趕忙拿起船杆去接應,可四叔卻騰不出手來抓,索性一口咬住,在我的拉動下慢慢的靠近船身。
四叔上了船,把兩人放下,脫下溼漉漉的衣服,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對着殘月長舒了一口氣,好像把心頭多年的壓抑都吐了出去。看着四叔滿背縱橫的傷疤,就知道這些年他都經歷了什麼。四叔,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