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聽完立即變了副臉色,壓着嗓子,說道:“你個癟獨子,這兩天上哪去了?我這舌頭都急出泡了!”
我撓了撓頭,卻不知怎麼和他說。又問四叔:“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
四叔嘆了口氣,看了看滿面喜色的玄青,對我說道:“那天半夜,玄青不知在哪找了把菜刀,在我腦門子上拍了幾下,硬是用刀背把我拍醒了,沒等我反應過來,舉刀就要砍。”
“我順手給了他一巴掌,他迷迷糊糊的竟說他剛纔夢到挑西瓜,剛要看看是什麼芯的,就被我打醒了,我開燈一看你沒了蹤影,又聽到窗外隱有鬼哭之聲,就知道你和玄青都在睡夢中被迷住了。”
“我倆找了你一天,也沒見你蹤影,玄青就學着水若寒推卦之法,卜了一卦,看卦中正有虎落平陽之像,值符反吟,值使反吟,遇水而安,就知你遭了什麼不測,要在有水的地兒才能尋到你。”
我聽完不禁愕然,沒想到玄青推演的卦象竟也如此精準。我笑着問四叔:“咋還舉個牌子,又不是火車站?”
玄青聽完嘿嘿笑了兩聲,對我說道:“這一路,李狗剩三字,滿蘇州恐怕沒幾個不知道了。你四叔這兩天舉着牌子,大街小巷的一路喊一路找,回頭率比大姑娘都高,我看不下去,給他配了副墨鏡。”
我聽完心裡酸酸的,不知該對四叔說些什麼好,但聽他沙啞的嗓子,就知道他這兩天喊了多少聲……
趁着天還沒黑,我們幾個在導遊的帶領下,找了個賓.館住下。
我稍微安穩下思緒,又對四叔和玄青說了這兩天發生的種種,可還未等我說完,只看四叔和玄青聽到那吃人內臟的女人時,都不由得一怔。
玄青隨即‘哦’了一聲,略有所思。我看玄青那表情好像知道些什麼,趕忙問道:“你知道那怪物是什麼?”
“哎,那晚我聽到那哭喪之聲,就有些懷疑,沒想到那怪物還真出世了!”玄青皺眉說道。
四叔也緊皺着眉頭,問玄青:“難不成,真是……”
“沒錯,正是那邪面般若的產.物,名爲‘般若’!”玄青徐徐答道。
我知道那東西和水若寒脫不了干係,卻沒想到,那怪物竟是玄青口中那邪面般若的‘產.物’。
“這‘產物’,又是什麼意思?”我問玄青。
“般若本是日本傳說中的惡鬼,爲女子怨念與嫉妒所化的邪物,白天隱於地底或陰暗之地,夜晚則會以哭聲迷惑孩童,食其內臟,以填補嫉恨……”
我聽完不禁疑惑,問玄青:“這日本的傳說和藏地的面具又有什麼關係?也就名字像點,好像聯繫不起來啊!”
玄青拍了拍腦門兒,對我說道:“這邪面般若,傳到日本後,日本人知其有股靈氣,卻不會開啓,只能加入邪術,變靈佛之氣爲邪氣,用作害人之物。”
“凡戴此面的女子,都會被逼.出嫉恨之心,哭笑無常且擇人而噬,竟和日本本土傳說中的般若一般無二。那藏地神物‘次仁巴’,也就此改名爲‘邪面般若’。”
“哎!女人心,海底針……”四叔哀嘆着。
第十三章鬼氣沖天
我站在窗前,望着湖光,靜的發慌。四叔不再像往常般呼嚕連天,玄青在絮叨中入眠。
我想睡,但又怕再聽到那哀怨的哭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是在怕那迷人心智的般若。隱隱的不安,讓我無法入眠……
“嗯!”四叔半坐起身,搖頭嘆了一聲。
他取出忠魂,借月光清冷,細細打量着。
我走到四叔身前,幫玄青蓋上被子,疑惑的看着四叔。
“知道何爲忠魂嗎?”四叔問我。
我搖了搖頭,不知四叔爲何要這麼問,但看他認真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的,遠遠比這把斷劍重要的多。
“忠者,從中,從心。魂者,人之真靈。二者相輔,便是忠魂。它本是一把普通的鐵劍,普通的生鐵,普通的鐵匠。劍下亡魂千千萬,卻無一不是該殺之人;想拿此劍者,不勝凡幾,卻沒有幾人能提的起。”
我不知‘忠’爲何物,‘魂’又是從何處所出,我更不確信,我能提的起忠魂。‘該殺之人’,玄青和我說過:該殺之人,便是爲天下之大不爲者,就是該殺之人。
但天下人真的知道什麼該爲,什麼不該爲?上天沒劃清好壞的界限,像李易恆一樣,被天下人逼的爲天下之不爲,成了該殺之人……
玄青拱了兩拱,也爬了起來,他倆抽着煙,我還在思念。
第二天一早,我們幾人吃好早餐,就脫離了旅遊團的大部隊。玄青和四叔一路觀望,一路沿湖邊走着。
我不知他倆要去哪,更不知他倆到這湖邊要找什麼,我問四叔:“你倆在這湖邊,跟沒頭蒼蠅似的,東扎一頭,西撞一下,能有啥發現?”
四叔莞爾一笑,對我說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邪面般若是何等邪物現世,必有異象發生,按照李易恆所說,咱們在‘離’,也就是南方纔能找到玄武犀,昨晚我看天象,果然,南方七宿中的鬼、柳二宿移位,且星光黯淡,只要尋着邪面般若的妖邪之氣,找到那夥兒鬼子,就能找到玄武犀。”
我聽完點了點頭,但恐怕就是知道玄武犀在哪,也未必能拿到手,那夥兒日本人的手段尚不明確,但有水若寒助陣,又有般若的‘母體’——邪面般若,要取玄武犀,當真是難於登天。
“四叔,打人打哪最疼,打哪讓他不能動彈!”我突然想起在山洞中練的《善辯金眼圖》,雖然動作稍稍快些,但若是想真正的逃跑,就得擊倒對方,否則遇到狠手,恐怕不會給我逃跑的機會。可打架我是生手,只能請教三歲就在壟溝裡軲轆的四叔。
四叔聽完撇了撇嘴,問我:“嘿,以前二娃子揍你,我讓你練練身板兒,你嫌累,讓你跑步,你說鞋穿的費……”
我昨晚沒來得及和四叔說我遇到苦度之後的事兒,現在想說,卻不知怎麼形容當時的境遇,就連我自己也像是在做夢般,被人剜了眼,然後時間變慢,或是我突然變快,竟連人心也變的透明瞭,當真是夢幻一般。
我撓了撓頭,滿懷期待的看着四叔,玄青則一臉興奮的湊到我身邊,一邊比劃着,一邊對我說:“嗨,這事你問你四叔,算是問錯人了,看見沒,就是這,這,打他任督二脈,讓他內力全失……”
“去,去,滾犢子,去他孃的任督二脈!四叔告訴你,所謂大象匿形,什麼脈絡,穴位的。打人不打臉,咱就偏打他臉,釦眼珠子,砸鼻樑子。你沒事兒試試自己哪不禁打,就打他哪,不要套路,能在他把你放到前,先把他掀翻,就是好套路!”四叔說完嘿嘿一笑,對我點點頭。
我撓了撓頭,四叔這教誨雖不算深刻,還真比玄青說的任督二脈好理解!
玄青瞥了眼四叔,但雙手卻還在心口處比劃着,顯然對四叔那套黑瞎子似的理論表示質疑。
不知覺間,已至中午,太陽雖高,陽光卻還算柔和,玄青眼神警惕的望着周身,突然停下腳步,四叔也跟着停了下來,面露警色。
“怎麼了?”我望了望湖面,幾隻漁船飄過,對岸的半山也沒有什麼兇險之像,我來時就走的這條路,看前方綠樹中隱現一間屋舍,也正是我要大餅的那老太太的住處。
“斷了!”四叔目光直視前方那處屋舍。
“嗯。”玄青也附和着,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隻深紅色的羅盤,齊在胸口,向前邁着方步。
我看他二人表情怪異,又問:“什麼斷了?是邪面般若的邪氣?”
四叔點了點頭,又大步向前行去,我湊到玄青身邊,看玄青手中羅盤的指針浮擺不定,轉速極快,但飄忽幾圈,卻又繃指前方那座房舍。
《窺天經》上說,羅盤磁針不規律分八種,是爲‘八奇’:一搪;二兌;三欺;四嘆;五設;六遂;七側;八正。
看玄青手中羅盤旋轉的規律正是‘六遂之像’,必有沖天的鬼氣在附近盤踞,才能使磁針這般亂擺。
“我去過那房子,有個老太太,沒看出來有什麼鬼物,就是那老太太的心血有些衰弱。”我對他二人說道。
玄青聽完收起羅盤,轉過頭來,‘哦’了一聲,問我:“你去過那兒?還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玄青看後對四叔說道:“看那處房舍,樹綠卻不茂,鳥立於枝頭卻不鳴叫,隱憂垂死之像,但不知是什麼鬼物,竟能蓋過邪面般若的邪氣!”
我心下疑惑,我雖沒進屋子,但看那老太太不僅長得慈眉善目,還有顆善‘心’,怎麼會和鬼物搭邊。但突然想到,會不會是她家中有人中邪,陰氣侵身所致,纔會讓她心跳如此衰弱。
四叔聽完玄青的話,先是皺了皺眉,腳下步伐卻未停止,沉聲說道:“看來不除了此物,是找不到玄武犀了,是騾子是馬,咱都得看看再說!”
我聽完一愣,我見識過那般若陰邪的手段,更不用說是其陰邪的源頭——邪面般若。但聽玄青言中之意,前方的鬼氣竟隱有蓋過邪面般若之像,若是不親眼看看,還真猜不到是什麼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