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茹站在我身後也緊緊的盯着那個高大的身影,緊拽住我的袖口。我這時也發覺了不對勁,四叔雖手體格魁梧,但腦袋可沒那麼大,看那來人的晃盪着碩大的腦袋,緩緩的像這邊移動着。
我一看這哪是四叔,這分明就是村子裡老人們常說的“大頭鬼”!遠遠看着手裡握着的竟是一截吃了一半的人大腿。
我們村子背靠大山,村子裡的人不論是上山打獵,還是撿柴採野菜。都有兩條忌諱——不準在山上隨地大小便,更不允許在山上叫出同伴的名字。
因爲死去的人大都埋在山上,人死爲大,隨地大小便是對逝者的不敬,會遭來報應,要是想方便必須找一處沒有墳墓靈柩的地兒解決。
至於不能在山上叫出同伴的名字,我也是常聽老人們唸叨,說這山上有一種惡鬼,頭大如鬥,身形魁梧,而且能學人語。
在深山密林中難免走散或者迷路,若是讓那大頭鬼聽見,它就會不停的呼喊你的名字,因爲這種惡鬼懼怕陽光,只能在陰暗的山洞或者地溝中隱藏,聽見呼喚之人,以爲是走散的同伴,就會被“大頭鬼”迷惑,引到近處活活吃淨皮肉。但“大頭鬼”卻有一個癖好,就是吃完活人,都要套上那人的衣服,等夜幕降臨,就會一路怪笑,穿山蕩林,尋找活物吃食。
聽村子裡的老人說,這種大頭鬼也知道害臊,沒有衣服不會離開巢穴,直到把迷惑到活人爲止。我一看這就是那身形魁梧的大頭鬼,穿着一件肥大的褲子,上身反套着一件布衫。一路走一路啃着手裡的殘肢。想不到還真有這傳說中的“大頭鬼”
那大頭鬼面目猙獰,臉上佈滿了溝壑,皮膚像是在水中泡了兩天的爛肉,白的瘮人,可嘴角卻偏偏掛着一絲詭異的笑,看到我們之後竟“咯咯”的笑出了聲音。
我嚥了一口唾沫,拍了拍玄青:“大頭鬼!咱倒黴到腳根兒了。”說完拉着雪茹躲到了他的身後。
那“大頭鬼”扔掉了手中的殘肢,玄青放卻下了手中的獵槍,一個箭步奔“大頭鬼”衝了過去,我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玄青這是怎麼了,有槍不用非要和那一身橫肉的“大頭鬼”肉搏!
“大頭鬼”雖力大無窮,但卻不是很靈活,就知道伸手亂抓。
玄青繞到它身面,一伸手扯住了它身上套着的布衫,向前一拽,把它身上的布衫脫了下來。
那“大頭鬼”的衣服一去,露出了黑黲黲身子,儼然和慘白的頭部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沒了衣服遮掩的“大頭鬼”像一個受委屈的孩子,跪在地上嗚咽哀鳴着,沒有剛纔那凶神惡煞的樣了。
玄青跟屍煞搏鬥時受了不輕的傷,這一跑動已經氣喘如牛,看到“大頭鬼”已經沒了剛纔那股子飲血茹毛的狠勁兒才鬆了一口氣,緩緩朝我們走來。
我忙迎上前扶住玄青,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把這“大頭鬼”的衣服扒下來就……”
玄青把從“大頭鬼”身上扒下來的衣服放到一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徐說道:“你說的這“大頭鬼”名爲“玉面妖”生性暴虐,而且力大無窮,白天就躲在暗處,不能見光,但這種惡獸卻偏偏能學人語迷惑過路之人,這“玉面妖”天性羞臊,喜歡衣物,如果巢旁有墳墓陵寢,甚至會打洞去取屍身上的殮服。當真是怪異無比。我在這曠野扒了它的衣服,一會兒它自然就會返回巢穴。”
“想不到這世上真有這“大頭鬼”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迷惑生啃了。”我驚歎道。
“這玉面妖可能是被屍體的氣味吸引過來了,一下死了這麼多人,一會兒還不知道要引來多少邪物呢!”玄青說完眉頭緊鎖。
我低頭嘆息着,卻不知四叔現在怎麼樣了。此時伏在我身後的雪茹卻越發緊張,把我的衣服拽的緊緊的,我以爲她被剛纔那“玉面妖”嚇壞了,也沒理會。
可這時卻聽到耳邊風聲呼呼,擡頭一看那隻“玉面妖”表情猙獰,正張着大嘴朝我咬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前一刻還跪在地上哀號的玉面妖,此時卻像發瘋了似的竄到我跟前。
此時已經來不及我多做動作,看到玉面妖猩紅的舌頭我渾身的血都涼了,心道這下真完了,“五黃屍煞”都沒折騰死我,卻在這陰溝裡翻了船!
玉面妖帶着腥臭的嗆鼻的體臭瞬息而至,讓人感覺危險的空氣中充滿了死亡的味道。
可這時坐在我身後的玄青卻突然拔地而起,一把將我推到一旁,那兇惡的玉面妖並沒有停止撲咬,只聽玄青大吼了一聲,那玉面妖已經把玄青的半個胳膊含在了嘴裡。
玉面妖本就身彪體肥,腦袋更是出奇的大,白花花的頭皮上頂着幾根白毛,嘴一張都能把玄青的整個腦袋生吞進去。
此時我心急如焚,想撿地上的獵槍卻怕散亂的槍沙傷到玄青,直接頂着玉面妖的肚皮開槍倒是不會傷到玄青,但等我撿起獵槍再趕到玉面妖身前,還得在玉面妖不反擊的情況下,玄青的命保不保得住都是兩說。
就在這生死關頭,不知哪飛來一支斷劍,正好插在玉面妖的慘白的面門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正是四叔。
我看到四叔趕回來,心頭竊喜,但咬住玄青的玉面妖雖然被四叔一劍傷到,卻並沒有鬆口,反倒是被激怒了,不顧深刺進腦內的利刃,雙手抓住玄青的雙腿,就要從中撕開。
我急的“哎”了一聲,此時四叔已經撲到玉面妖身前,出拳猛擊它的面門,拳拳入肉,那玉面妖原本慘白的臉上被打的盡是血污,一隻眼珠被四叔打了出來,懸在眼眶,終於挨不住四叔的鐵拳,後退了幾步,依舊沒有放開口中銜着的玄青。
這可把四叔徹底激怒了,大吼一聲,兩指狠.插進玉面妖的眼眶,一手掰着玉面妖的下巴,竟生生的把玉面妖的嘴掰開了一道縫隙,玄青得雖得解脫,卻早已暈了過去。癱在地面上
四叔看玄青已經脫離了玉面妖的大嘴,迅速鬆開了雙手,一掌打在插在它面門的劍柄上,只看斷劍已經齊根沒入玉面妖的腦顱內。四叔連珠炮似的動作,讓玉面妖做不得任何反應,“撲騰”一聲,倒在了地上,徹底沒了動靜。
我幾步跑道玄青身旁,看他面色鐵青,氣若游絲,被玉面妖咬過的胳膊整個浮腫了起來。還不停的流着血,我忍不住積蓄多時的淚水,大哭了起來。
四叔上前查看了玄青的傷口,面露苦色,搖了搖頭:“這玉面妖並沒有毒,但口中贓物太多,再拖個一時三刻,恐怕傷口就要感染了。”說着,在衣服上撕下一條碎布,纏在玄青的胳膊上,想暫時爲他止血。
可傷口太深,可能傷到了動脈,血怎麼也止不住,我止住哭聲回頭問雪茹:“你家有沒有止血的藥。”雪茹搖了搖頭對我說:“沒有,可村頭兒有一家衛生所,那什麼藥都有。”
我起身就要往村頭兒跑,卻被四叔攔住了:“你不想要命了!即使能回來了,玄青的血也流乾了!”
我腦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這是場與時間的賽跑,但我們沒有機會參加,只能看着玄青一點點,把我們越拉越遠。
悲上心頭,又大哭了起來,想到和玄青在一起的這麼多天,他總是帶着陽光的笑容,不曾冷落誰,也不曾拋棄過誰。可現在卻隨着血液的流動,離我們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