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 反函數快算與信息素傳訊
雪野愛衣站在比賽臺上，慵懶地舒展了一個懶腰，比同齡人有着更雪亮目光的她轉過頭來望着我，對我眨着眼睛。
雪野愛衣的動作讓我不解，但是很快主持人做了解答。
“在比賽之前，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關於我們雪野愛衣小妹妹的一個小秘密，在最近一次拿到國際圍棋大賽冠軍獎盃時，雪野愛衣小妹妹曾經在領獎臺上說過一句讓人記憶猶新的話，那句話就是：誰能夠在智力競賽上打敗她，她將來長大了就嫁給那個人。當然，對方必須是男性。不知道雪野愛衣小妹妹，你當初說的那句話，在這次比賽臺上，算不算話呢？”
雪野愛衣瞟了我一眼，毫無顧忌地笑對着主持人道：
“當然算話啦。我的粉絲們都能替我作證啊。”
雪野愛衣的話頓時引得場下一陣騷動，而我明顯地感覺到投射到我臉上的目光多了一個數量級。
主持人訝異道：“那雪野愛衣啊，你覺得，你今天面對的神無月選手，會不會就是你將來的丈夫呢？”
主持人充滿深意和暗示意味的話語自然是將場上的氣氛炒到了**。
“有可能啊。” 雪野愛衣笑嘻嘻地說道，“愛衣一直很喜歡神無月哥哥，早在日本就聽說了他的大名，我早就是他的粉絲了，就算輸了做他的新娘，愛衣也很樂意呢。”
雪野愛衣用標準以名自稱的日語做出的回答大大出乎我的預料，而場內的起鬨聲更是因爲這個小姑娘充滿爭議的回答而到達了顛覆。這時我才意識到這個小姑娘居然是我海外的粉絲。
這是鬧的哪一齣？
“神無月哥哥，不知道你對自己是否有信心呢？愛衣對這場比賽可是很有信心哦。”
這個叫雪野愛衣的小姑娘用典型的日本人以名爲自我稱呼的方式和我對話起來。“如果你信心十足的話，那可要手下留情了，不然，你以後可是要花錢養我了啊。”
與年齡極度不符的話語卻是極其能夠刺激在場雄性的荷爾蒙，雪野愛衣對我的追問把我逼上了梁山，但是我隨即笑笑道：
“雪野愛衣，你這樣單方面的要求對我可很不公平呢，我輸了，你是勝利者，得到榮譽。我贏了，我還要爲你的下半生買單。怎麼算我都是冤大頭啊。”
“哦，難道……我不可愛麼？” 雪野愛衣似笑非笑地道。隨即這個刁蠻的小姑娘轉頭對着臺下的觀衆席喊道：
“大家說，我可不可愛？！”
“可愛！”臺下的呼聲如山濤海浪，而我只能夠無言苦笑。在可愛面前，真理永遠是無力的。
我面朝觀衆，笑着道：“侵犯未成年少女可是犯罪啊。在場有犯罪傾向的人可真不少嘛。”
我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在場的氣氛瞬間降低到了冰點。原本的歡呼聲也是頓時一卡。
我轉頭對着雪野愛衣道：“比起可愛，聰明的女人更能夠刺激我的荷爾蒙，雪野愛衣，讓我看看你聰明的地方，而不是可愛的地方吧。”
一小時後。
“平手……” 主持人宣佈了我和雪野愛衣比賽的結果，此刻，在場的兩個天球儀上，被指定的星座都已經被消除。
但是雖然宣佈結果是平手，雪野愛衣卻是不滿地看着我，道：
“你明明速度比我快，每次都能最先找到星座，爲什麼要等我有動作了才一起消除？爲什麼要故意放水和我打成平手？”
“……”
我笑而不語，沒有說一句話回答雪野愛衣，這個小姑娘顯然已經明白了我的意圖。
“我知道，你是被我之前的話嚇怕了，故意放水給我，和我打成平手吧？”雪野愛衣怒起來，“你這樣真是對我的羞辱！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不肯拿出全力和我交手的對手！接下來兩場還是我上場，如果你還抱着要打成平手的心態，你們中國輸定了！有膽量的話，你試試！”
我微微一笑，依然沒有說話。
對於我的低調，雪野愛衣反而是有氣無處使。我知道這個小姑娘性子很是傲骨，而且作爲偶像文化盛行日本的年輕一輩小歌手，有着衆多的粉多，如果讓她明面上敗得太難看倒也對她成長不利。所以這一次，我多少收斂了一些。
而接下來的兩場比賽，運用乘階和反函數來快用4個7算24點和在五千張女性嘴脣圖片中尋找同一人的微笑，我和雪野愛衣也是沒有任何懸念打了個“平手”，無論在準確度還是時間花費都是取得了完全相同的最終成績。
但儘管連續三場比賽都是平局，因爲之前中國隊已經有了兩連勝的成績，所以這一次的總比分計算結果依然是中國隊獲得勝利。
當主持人宣佈最終的比賽結果時，雪野愛衣氣呼呼地衝到我的面前，一雙大眼睛瞪得渾圓，怒道：
“神無月先生，你爲什麼要放我水？你的能力出乎我的預料，實在是太厲害了。既然你這麼厲害爲什麼不拿出全部的能力讓我輸的心服口服呢！？”
從哥哥到先生，雪野愛衣對我稱呼的轉變倒是夠快。簡簡單單的一個稱呼足以反應出這個女孩內心情緒的浮動。
我看着這個滿臉不甘的女神童，略吸一口氣，道：
“放水？我可沒有放水哦。作爲一個年長八歲以上的大哥哥以超過八年的知識經驗和多八年的大腦成熟度來欺負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實在不是我的作風。所以我就把我的能力……調到了六歲水平。我想這樣多少會公平點。”
“六歲？”雪野愛衣站在那裡，怒意滿滿地看着我。
“是啊……”我撓了撓頭，微笑起來，“六歲那年，我曾經在北京中國圍棋精英交流會上連續戰勝了六名九段的國手，所以我想用我六歲時的水準，和愛衣妹妹你來比賽也差不多了吧。”
這一次雪野愛衣徹底沒了脾氣，她呆呆地站在那裡，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離去，顯然我的話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但是就在我回到選手區時，卻聽到了雪野愛衣喪心病狂一般地吶喊聲：
“神無月哥哥，我愛死你了！”
甜甜膩膩而又帶着幾分調侃和兒童天真的戲謔話語讓我頭皮一陣發麻，轉過頭，我看到了雪野愛衣朝我狠狠做了一個鬼臉，還朝我遞送了一個飛吻，而臺下的觀衆席已經成爲一座波濤洶涌的狂躁海洋。
再轉頭，我看到葉靜雯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神情望着我，那眼瞳彷彿一個黑洞，下一刻就要把我拉入它的視界之中。
我微微側轉視線，當我的目光落在第一排觀衆席上時，卻不經意地看到秦淑雅正面帶微笑地衝我拍手祝賀，從她那微微蠕動的朱脣中我讀出了三個字：“恭喜了。”
那天晚上，我的電子郵箱中受到了至少二十封用日本漢字寫的恐嚇信，當然，還有十封寫着滿滿愛意附送了愛心圖標的告白信，而送信人，自然可想而知。
“主人，你今天的心情不錯？”蒂蘭聖雪的聲音自後飄來，我關閉郵箱，微微舒展手臂，兩手抱腦轉動轉椅，看着身後穿着一身粉色緊身護士服的蒂蘭聖雪，笑着道：
“只是碰到個可愛的小鬼罷了。聖雪，掃描一下我對於興趣愛好對象的深層心理排名，按照這個排名，彙報一下書內能讓我稍稍感興趣的最新情報。”
“好的，主人。”蒂蘭聖雪道，“首先，關於主人你關注的黑龍人，目前我通過改變‘須彌山’附近洋流溫度從而構建出了能夠讓黑龍人週期性因爲食物缺乏而躲進山洞捕捉卷尾鼠的食物鏈，目前黑龍人的雙足因爲長期捕捉卷尾鼠獲得了進化。另外，主人我還發現了一個會讓你非常感興趣的現象。”
“哦，什麼現象？”我問道。
蒂蘭聖雪淡淡道：
“主人，在你的新地球上，出現了第一個能夠保存文化的智能文明。但是不是黑龍人。”
“有這種事？目前新地球演化到了地質年代的哪個階段？”
“用原始地球的地質年代來衡量，相當於侏羅紀的中期，在主人你離開後，書內已經過了兩億年的時間。在這個時間區間中有四十九億零六十九萬種界級的生物滅絕，其中門級的有三十六八萬種，綱級的有三百五十六萬種……”
“關於生物鏈的具體彙報我稍後瞭解，先讓我看看新出現的智能文明吧。”我止住了蒂蘭聖雪的話語，蒂蘭聖雪點點頭，移動光膜，讓光膜的座標迅速地移動，一直移動到了新地球四片大陸中最靠北的那一片大陸的西北部。
我懸停在西北大陸高達三百米的高空俯瞰着這片大地，我的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莽莽蒼蒼的原野，原野四方開闊，原野上長滿了細密矮小的裸子植物，而在這片西北大陸西北靠近海岸線方向的地段，因爲西北部的冰川侵蝕作用，大陸西北部的地形支離破碎，凹凸不平，越是接近西北海岸線就有越多的冰磧湖，而在這些大大小小隨機分佈的冰磧湖周圍，都長着比草原上矮小細碎的裸子植物更高的奇特水草，這是一種有着球狀莖塊的菰。這些球狀的菰密集地分佈在冰磧湖的周圍，並且有着如同盤旋樓梯一般的紫色放射狀葉片，葉片外沿破碎而有毛邊，葉片本身則褶皺起伏。
“這片草原上的植被非常單一，周圍也沒有大規模羣居性的動物，最多的這種有着球狀莖的菰，難道這種球狀菰組成了一個智能文明？”我皺眉問道。
“是的，主人，這些球狀菰組成了一個植物文明。你仔細看。”蒂蘭聖雪指着一個圓形小冰磧湖旁的一株球狀菰道。
這些聚集在一起的球狀菰的莖部與葉片的交際處有一個略股的小突起，這些小突起表面有蜂窩狀的小孔。
“主人，這些球狀菰的莖部都長有一個能夠釋放獨特的信息素的孢囊，這些孢囊具有感光性、感溫性和很強的應激性，當一個球狀菰感受到周圍環境的變化時，會迅速地從孢囊中釋放出信息素來，傳遞給臨近的其他球狀菰，而那些球狀菰通過葉片和孢囊感受到信息素後，也會做出相同的反應，各自釋放出信息素。這種球狀菰釋放並傳遞信息素的方式，相當於形成了一種植物羣體特有的語言，球狀菰們能夠用這種方式來傳遞附近的環境信息，調整自己的生長素，甚至可以控制莖葉的形狀和方向，就連根部也能夠慢慢收縮起來，通過根部向一側方向收縮和擠壓的方式來實現大規模的遷移，大概半年的時間球狀菰羣理論上的極限能夠緩慢地行走五百公里。這樣能夠在旱季到來湖泊乾涸之前讓所有的球狀菰羣體轉移到另外的水域，讓球狀菰種羣不會滅亡。”
我沉思後道：“也就是說這是一種能夠行走的植物種羣。但是這種植物羣應對天敵的能力如何？”
蒂蘭聖雪道：
“主人，這種球狀菰和一種伴帶有強腐蝕的複合性毒素的蜂類生物是伴生關係，當有天敵破壞球狀菰家園時，球狀菰會釋放信息素刺激這些毒蜂，這些毒蜂就會主動攻擊那些天敵。”
“那如果毒蜂不照做呢？”我問道。
“那麼球狀菰之間就會通過信息素達成協議，減少花粉的產量，從而導致毒蜂缺乏食物來源。球狀菰就用這種方式控制毒蜂，使毒蜂羣成爲了它們的衛兵。”
蒂蘭聖雪繼續道：
“不過時間久了那些靠吃球狀菰維生的動物們也會變得聰明，它們會主動把球狀菰圈養保護起來，每次只吃一部分果實而不徹底破壞球狀菰的繁殖和生長，這樣就不會受到毒蜂的襲擊。”
“呵呵，暴力剝削總是比不上溫水煮青蛙的剝奪。按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如果草原上的動物能夠進化出智能來，這種球狀菰必定會成爲它們的農作物，被永遠囚禁起來任由它們宰割吧。畢竟球狀菰雖然靠信息素混合比例不同傳遞不同語言信息，有算得上是低等的文明，但是畢竟這種文明的個體交流太過遲緩，進化速度上是比不上靈活的動物的。最後這種低智能植物羣體的命運就像每一個國家的民衆百姓一樣註定成爲權貴統治階層收割稅收花天酒地的生產者。蒂蘭聖雪，用‘老百姓’來給這種植物命名，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我輕笑起來。
蒂蘭聖雪靜靜地看着我，雙目虛無 地道：
“主人，這是你感性的抒發麼？”
“感性？”我保持着微笑，“人類的感性也是自然界物理規律千萬億年淘汰進化而保留下的，感性的本質是代表自然界的理性的天理。感性又有何不好？”
對於我的回答，蒂蘭聖雪不置可否。
“對了，聖雪，你剛纔說‘老百姓’的理論極限行走距離大概是一天三公里，但是對於沒有肌肉的植物來說，靠根部的伸縮是不可能行走這樣遙遠的距離的。這些球狀菰是如何做到的？難道是類似於卷柏的滾動？”
蒂蘭聖雪講解道：“不是的，這種球狀菰的根部非常粗大，具有如網狀的蛋白質肌動蛋白，當它們預感到附近的水源流失時，它們的八條主要根部就會收縮成類似於蜘蛛腿的彈力結構，同時這種根部會以螺旋狀捲曲起來，變成一個八條腿的彈簧座，然後球狀菰根部發力時，就能夠微微彈起三十釐米，由於球狀菰葉片是螺旋狀而且很大而且帶有羽狀毛邊，足以讓它每次彈起時在地面上漂浮三米左右的距離，採用這種彈跳的方式球狀菰就能夠行走數百米甚至數公里，當然大多數的球狀菰都只能夠行走數百米的距離，能夠行走數公里是理論上的極限，哪怕是目前肌動蛋白含量最豐富的球狀菰在移動三公里後也會脫水死亡。”
我微微蹙眉，道：“但是如果要支撐球狀菰行走這樣長遠的距離，需要極大的有機物消耗，這必須要有足夠氧氣支持它的活動。聖雪，目前大氣中的氧含量是多少？”
蒂蘭聖雪道：
“主人，目前的大氣氧含量是42%，相當於真實地球侏羅紀時期的比例。”
“呵呵，果然，這樣高的氧含量，支撐球狀菰行走那麼遠的距離也就不足爲奇了。”我笑了笑。
目前的新地球的氧氣含量大約在42%左右，這一個比例相當高，足以支撐大量大型動物的活動消耗。
蒂蘭聖雪閉上了眼睛，緩緩睜開後，繼續道：“主人，還有一個情況比較嚴重，你也需要注意，目前的新地球上的四塊大陸由於分離過於迅速，大陸上的環境變化比你預想的要更快，大陸上的生物進化速率也非常快，按照目前的進化趨勢，恐怕在未來，你創造的這個星球上，會出現不止一種智能生命體。最終有可能出現在三十萬年內同時出現十八種以上存在生殖隔離，但是智能卻較爲接近的物種。”
“十八種智能物種？”蒂蘭聖雪的分析帶給我些許的震驚，地球上的幾大文明發源地在新航路開闢之前也可謂是處於幾乎隔絕的狀態，獨立發展，但是不管如何獨立，幾大人種畢竟在基因上還沒有進化到產生生殖隔離的地步，但是蒂蘭聖雪的計算結果卻是告訴我目前分離在四塊大陸上的物種都有可能進化出獨立的智能物種，這如何讓我不震驚？
當然，能夠進化成智能物種並不意味着一定能夠成功，理論上說如果沒有人類的話，鳥類、貓狗家豬，甚至海豚、章魚和袋鼠都有可能經過數百萬年的時間進化成爲智能物種，人類只是在只能進化上比較快而已，卻並不具有唯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