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噩夢

凱瑟琳三指捏着藥瓶小心的灑落藥瓶裡的藥粉,科嘉他們開始佩服起她,凡爾看凱瑟琳的目光不在充滿戒備,尼亞山堡他對女孩的同情是暫時的一念,如果女孩不像她父親說的那樣,對這裡的環境熟悉,他會毫不猶豫的讓女孩自行回去,他不想因爲一個外人,拖累到自己和同伴。

走到石道盡頭的洞穴,凱瑟琳一共甩了三次刀,每一次刀身都帶着【破甲】2級,撕裂防禦的效果,連續兩次施展天賦,她沒有露出疲憊的樣子。

科嘉他們好奇,蒂蔓見科嘉的目光總是看凱瑟琳,對凱瑟琳起了敵意,她突然跳到科嘉背上,硬要科嘉揹他,科嘉無奈,只好揹着她行走。

走了一段時間,他們到了石道盡頭相連的那個洞穴。

洞穴要比剛進入幽暗洞窟的那個洞穴大了一倍,高有十多米,凱瑟琳沒有踏進洞穴,站在石道保持距離,觀察着,眼前洞穴頂的蔓藤樣子和十年巖壁幽藤不太一樣,顏色同是綠色,垂落的蔓藤卻要長很多,可以清晰看到,植物的皮表長着尖尖的刺,而且它們對科嘉幾人的靠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應,像普通的植物那樣,垂落着。

“百年巖壁幽藤,平衡形魔物,屬於魔物植物一系,皮表堅硬程度——普通,已知能力【纏繞】,【速長】、【毒液】。”剋夫分析道。

羅傑施展鷹眼的【看透】,查看洞**的環境,他在角落處發現一種會走路的巨型花類植物,有一米多高,從上方合攏的藍色花苞中透出淡淡的藍色幽光,因爲實在暗淡,如果羅傑沒有施展天賦,根本無法發現它的存在。

他急忙扯着剋夫的衣服,剋夫朝羅傑指去的方向看去,是漆黑一片的,整個洞穴有百年巖壁幽藤發出的微弱幽光照着,有的地方昏暗,有的地方徹底黑暗,一片朦朦朧朧的環境。

“好像是藍色幽光食人花。”羅傑小聲的說道,科嘉他們拿出小地圖看,上面標註的藍色食人花,攻擊帶有寒冰的效果,能冰凍住人的行動,如果配合上洞穴頂的百年巖壁幽藤,攻擊起來,是極具威脅的。

凱瑟琳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洞穴中,看向科嘉他們,特別是目光對上凡爾,恢復了緊張的樣子,她不自然的用手勢阻止科嘉他們說話,朝羅傑指去的方向,指了指,手指又再指指自己的耳朵,似乎是在說,不要驚動了那株藍色食人花。

科嘉他們點點頭,不再說話,等待凱瑟琳下一步的行動。

凱瑟琳俯下身,在地上摸索,拾起幾塊碎石,瞄準洞穴的另外兩條石道中的一條,用力甩出石子,石子落地,發出清楚的聲音,科嘉他們只見一道藍影從眼前掠去,掠向了凱瑟琳石子拋去的方向,沒入了山道的漆黑中。

“藍色幽光食人花,平衡型魔物,屬於魔物植物一系,皮表堅硬程度——弱,已知能力【冰凍】、【纏繞】、【毒液】。”剋夫抓住機會分析道。

凱瑟琳再次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石子瞄準相同的方向拋出,這一次石子落地的聲音回傳的時間比第一次要長,想必是石子落在了更遠處。漆黑中亮起大團藍影再消失。

凱瑟琳再丟了兩次石子,每一次石子丟出的力量加大,石子落的地方越遠,幾次石子丟完,凱瑟琳緊張的指着洞穴上方遍生的植物類魔物,對凡爾輕聲說道:“剛纔我用石子引開了那頭藍色幽光食人花,只要沒有大的動靜讓它聽到,它不會再短時間內返回,百年巖壁幽藤的蔓藤帶有毒刺,被刺中,你們的地圖上應該標註的是輕微麻痹,但那是單指被一根毒刺刺中的效果,如果被上百根毒刺刺中,就不會是輕微的麻痹,那麼簡單了。”

凱瑟琳的話提醒了科嘉他們,凡爾和科嘉雖然聰明,但是他們不是神祗,不可能知道任何的事,他們的聰明也是相對杜拉、剋夫、羅傑而言。

“應該怎麼辦。”凡爾對凱瑟琳越來越有好感,不是喜歡,如果一定要有別的什麼,只能說他同情這個女孩的遭遇,但同情與喜歡是兩件事,就像當初羅傑對安娜一樣。

“百年巖壁幽藤像隱藏的獵殺者,靜待魔物落入圈套,它們和十年巖壁幽藤最大的區別是已有了低級的智慧,它們不會像十年巖壁幽藤那樣,對外來者立刻發起攻擊,它們會無聲無息的佈下重重羅網,把獵物包圍。”

凱瑟琳再讓羅傑施展天賦,羅傑看去,面色一驚,地面,普通人眼睛正好無法辨識事物存在的地方,不知何時生長出了蔓藤,纏繞着躺在那裡。

“百年巖壁幽藤除了大家熟知的三種能力,另外一種隱藏能力是【藤種】,將藤種灑落地上,能快速長出新生的蔓藤。”凱瑟琳低着頭解釋,”在我們靠近這裡時,它們就會把藤種灑落在我們眼睛無法看清的地方,如果我們盲目踏進洞穴,就會落入它們佈下的圈套中。”

“我們需要一個人先進去引開它們,朝角落走,把它們引去一個方向,其他人再進去速度的斬殺它們,它們的智慧很低下,不會分辨太多,只會按照一個模式攻擊,第一個引開它們的人,太多的毒刺刺體,與蔓藤緊緊的纏繞,或許會有生命的危險。”

凱瑟琳說完,沒等科嘉他們決定由誰來引開,她第一個衝進了洞穴,生長在地面暗處的蔓藤纏繞而起,和洞頂垂落變長的蔓藤一起攻擊向她。她靈巧的避開,用盾牌擋着纏來的蔓藤,朝角落靠去,科嘉幾人反應過來,立刻跟上,凡爾握着雙劍衝向凱瑟琳,科嘉他們甩出兵刃向洞頂,百戰雄獅跟着凡爾一起去救緩凱瑟琳。

凱瑟琳沒走多少步,腳上被一條蔓藤纏繞住,毒刺刺破褲子扎進肉裡,麻痹感在傷口處擴散,她的腳被纏繞住,不能再隨心所欲的躲閃,格擋幾下,全身被蔓藤纏繞住,不下百根的毒刺刺體,她嚶嚀的痛呼一聲,跌倒在地,無法再爬起來,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等到科嘉他們衝進洞穴,她已經痛的不能動彈,意識在隨着蔓藤的收攏流逝,她第一次敢睜大眼睛看着凡爾,看着他握着雙劍衝近,“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應該是最好的結局吧。”

麻痹感與痛苦瞬間侵佔了凱瑟琳的身心,從踏上石道,她就爲自己的死做好了選擇,她不想再回到尼亞山堡,回到那個無情的父親身邊,去爲那些粗魯的獵魔師服務,“我配不上他,他也不會喜歡我,但我想我的死,總會讓他對我留下一點記憶。”凱瑟琳的嘴角浮現出喜悅的笑容,在愛情面前,哪怕是死亡,也不足以畏懼,這是人最傻也最美麗的情感。

凡爾看着凱瑟琳直視他的目光,那眼中最真摯的感情,不斷的觸痛着他的心,哪怕在冷酷無情的人,在這一刻也要爲凱瑟琳的執着感動,更何況是凡爾,這個外表看似堅強其實內心脆弱的男人。

凡爾的雙劍亮起的光亮變得璀璨奪目,衝到了凱瑟琳的身邊,雙劍亂斬而出,將纏繞住凱瑟的蔓藤斬斷,目光緊盯着她蒼白的臉蛋,目光不轉的將雙劍甩向兩側。

兩把劍帶着破空之聲,刺向洞頂,中途卷近的蔓藤全部被鋒利的劍刃割裂落地,凡爾單手懷抱住凱瑟琳,這個奄奄一息的女孩,在生命即將徹底流逝的一刻,仍嘴角帶着甜蜜的笑容。

“他抱住我了,他來救我了,他會記着我的。”凱瑟琳心中默默的說,她以爲自己要死去時,洞**響起了悅耳的聲音。

悼念歌魂深藍色的身子飄浮到了半空,歌聲從它看不見眼睛和嘴巴的身子中發出,“心臟的停止跳動,不是真正的死亡,大腦生命的流逝,纔是真正的死亡,從古時到現今,多少人聽我歌唱,我所唱的生命之歌,我所唱的死亡之歌,氣息重入你的口鼻,色彩重現你的眼前......”

歌聲中,凱瑟琳蒼白的面頰泛起兩抹紅暈,她無法相信自己還活着,凡爾抱着她,目光冷凝,見凱瑟琳沒有事,手離開的她背,接過剋夫騎着星辰馬從半空丟落的兵刃。

因爲有蔓藤的阻撓,剋夫暫時拔出了一把沒進巖壁的,召喚寵物用的鐵劍,呼喊着丟給凡爾。

凡爾頭不轉的單手接過,半跪的身子站起,旋轉着一劍斬出,攻擊向他的數十根蔓藤被直接切斷。

科嘉他們受的傷全部在悼念歌魂的歌聲中治癒,不過,悼念歌魂的歌聲卻引來那頭藍色幽光食人花,一團藍影從石道的深出亮起,掠向他們,蒂蔓早從科嘉的背上跳落,黑風托住身子迎去。

在蒂蔓的面前,這頭藍色幽光食人花還未展開攻勢,就被蒂蔓撕碎,蒂蔓露着兩顆虎牙,將藍色食人花張開的花苞撕裂成一片一片,她的攻擊才讓科嘉他們注意到藍色幽光食人花沒有聲音的靠近。

洞穴中的百年巖壁幽藤很快被科嘉他們解決,蒂蔓也輕鬆的幹掉了山道中的藍色幽光食人花,她疲憊的揉着眼睛,要科嘉揹她,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

科嘉背起蒂蔓,蒂蔓趴在科嘉背上,沒有睡着,只是閉着眼睛休息,她的衣服染着藍色的粘稠物,她痛恨的魔物血液,因爲疲憊沒有注意到。

解決掉洞穴中的百年巖壁幽藤,凱瑟琳用藥粉將它們徹底殺死,她奇怪的看着悼念歌魂,知道是它的歌聲救了自己,悼念歌魂靠在科嘉肩頭一動不動,那頭貼着蒂蔓背上的未知精靈對它睜着小眼睛,發出“哇哈哇哈”的聲音。

“我們先退出去休息一會,在這裡休息不太安全。”凡爾將兵刃收回鞘中,略顯疲態的說道,其他人也累了,特別是羅傑,滿頭大汗,氣喘噓噓,他們退到幽暗洞窟外,就地休息。

月光照落,平原的風帶了股涼意。

科嘉他們生起火堆,圍坐取暖,凱瑟琳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很久,神態緊張而不自然.

剛纔洞穴她的捨己,科嘉他們全部動容,凡爾從揹包拿出藥師特質的魔物血液,首先遞給她,叫她塗抹上。雖然暗光平原的夜沒有沙漠那麼冰寒徹骨,但是到了深夜,也會冷的讓人發抖,光是火堆帶來的溫暖,不足以完全的禦寒。

他們明天要再進幽暗洞窟,今夜必須要好好的休息,把精神養好。

凱瑟琳臉蛋通紅的接過,不敢看凡爾,她的目光躲閃衆人的視線,顯得窘迫不安,科嘉他們知道這個女孩很自卑,像他們一樣,不過她比他們更自卑,所以目光移走,不再看她。

凱瑟琳塗好魔物血液,將瓶子遞還給凡爾,凡爾問道:“你剛纔受的傷都好了麼?”

“好,好了。”凱瑟琳慌慌張張的回答,凡爾沉默了片刻,說道:“以後你不必再爲我們冒險,我們會有解決的辦法。”

“恩。”凱瑟琳聽見凡爾這麼說,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她知道凡爾是在關心她,她擡頭偷偷看了凡爾一眼,他正把玻璃瓶遞給其他人,他的側臉的弧度非常的好看,凱瑟琳低下頭,自卑感襲上心頭。

夜裡,凡爾獨自守夜,他側目看着紅光映照的凱瑟琳蒼白的臉,仔細看,她的脖頸、手腕、臉頰都留有淤青,這是個命運坎坷的女孩,凡爾除了同情她的遭遇,還能做什麼呢?

去跟他父親說別這樣對待她?或者把她帶到自己的身邊?

凡爾搖了搖頭,阻止這些思緒的蔓延,他見到睡夢中的女孩緊緊的皺起眉,額頭冷汗直冒,口裡突然胡言亂語起來,身子顫抖,似乎是做噩夢了。

凡爾把她推醒,凱瑟琳驚嚇的睜開眼睛,眼角已有淚珠滑落,她迷惘的望住凡爾,錯亂的大腦很快理清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紅着臉坐起,匆忙把掛在臉蛋上的淚水擦去。

凡爾在心裡嘆了口氣,其他人都已經睡熟,守夜變成了他和凱瑟琳兩個人。

他想了想,覺得應該開導一下這個女孩,就像當初尼亞阿姨開導他一樣,這樣身心都受到傷害的人,非常需要一個能夠給她們溫暖,能夠聽她們傾訴痛苦,適時給出擁抱的朋友。

“你剛纔做噩夢了?”凡爾試着問道。

凱瑟琳點了點頭,牙齒咬住下脣,眼裡壓強忍住的淚水,有重新爆發的跡象。

凡爾這樣關心的問,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有種想淚流的衝動,過去深埋心底的委屈,都在這秒翻江倒海的影響她的情緒。

她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可在尼亞山堡,她連大哭的權利都沒有,只能躲在隱蔽無人的地方,偷偷抽泣。

那個充滿罪惡、壓抑、死亡的古城,她出生,童年在那裡度過的地方,她不想再回去。

“如果想哭,就哭吧,這裡沒有你父親在,誰也不會傷害你。”凡爾遲疑的握住了女孩的手,觸手的冰涼讓他心驚,當初尼亞阿姨握住自己的手,是否也是這樣的感覺?凡爾不禁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