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手腕雙腳痛

躲藏在破口後的科嘉剛準備施展暗香,背後透來一絲涼氣,他猛的回頭,一張蒼白的臉,在背後的黑暗裡對着他無聲的微笑,顯得詭異可怖,那臉的瞳孔漆黑而深邃,視線對上的瞬間,彷彿要把人的靈魂、生命全部吸走。

科嘉倒吸一口涼氣,想要揮劍,沙啞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別動,孩子,如果不想死的話。”

科嘉驚懼的側頭,面前的那一張蒼白的臉不知何時移到了耳邊,那臉沒有感情的流露,如果不是那雙眼睛,科嘉一定認爲這是一張面具。

這時科嘉聽見凡爾、安娜、杜拉他們的叫喊,一股吸力傳至背心,把他吸到了石道,剋夫、羅傑、凱瑟琳三人全被老人身邊的獵魔師制住,安娜、杜拉、凡爾也被抓出了隱藏處。

他們沒有帶戴面具遮臉,對老人畢恭畢敬,甚至不願用去看老人,有意躲避她看來的目光。

老人單手提住科嘉,那張有着眼睛的臉漂浮在她身側,老人的面具和這張臉相似,蒼白如骨,唯一不同的是,那漂浮的臉的雙眼,要比她的眼睛有生命力,這樣的反差,科嘉有些害怕。

他看向凡爾他們,全失去了意識,昏倒在地,老人手杖插地,指尖拂過科嘉的面頰,科嘉的眉心出現一個指甲大的黑龍圖案,龍翼張開左右,老人說道:“黑龍之印,身份沒錯,唯一讓我想不通的是這孩子。”

老人放開科嘉,科嘉全身無力的跪地,蒂曼虛浮在空,隨老人的招手,飄近身前,老人伸手拂過蒂曼的臉頰,眉心沒有出現黑龍圖案,她目光冷冽的盯住科嘉,問道:“你們的老師,有跟你們說過什麼?有關這個孩子的。”

科嘉不懂該怎樣回答,他根本不是黑傑克的學生,眼見蒂曼落入對方手裡,同伴全部昏迷,他想反抗,全身使不出一絲力氣。

看着科嘉欲言又止的模樣,老人突然笑了起來,聲音低啞,轉而猛烈的咳嗽,目光重新定格在科嘉身上,“黑傑克一生爲但丁暗中效力了多年,曾獨自一人於千萬戰士中刺殺死他們的領袖,這樣的膽氣,卻想不到帶出了你這樣的學生,你們老師這幾年過的怎樣。”

“老師,他。”科嘉心思百轉千回,他不擅長說謊,被老人的目光打量,渾身說不出的不自在,他吞吞吐吐,就是無法把話說清楚。

老人反而眼裡的笑意更濃,“你是哪裡人?尼亞山堡主城?還是雷鳴要塞?或者雪峰堡?”

“裡格地下城。”科嘉下意識的回答,他自己一驚,與老人的眼睛對視,好像心裡藏的秘密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他匆忙低下頭,留意到身邊的獵魔師都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裡格?”老人沉思片秒,喃喃自語,“也對,他當初就是跑去了北方的沙漠。”

老人正在想着事情,石道的前後,科嘉聽見,又有雜沓的腳步聲響起,是朝他們這個方向跑來,不久,遠處的黑暗有火光出現,又是一批獵魔師圍來,人數大概有上百人,黑壓壓一片,把科嘉和老人帶的幾名獵魔師全圍在了石道中間。

兩邊各有一個帶隊的獵魔師,越衆走出,囂張的看着科嘉等人,其中一人說道:“老子找了那麼久,總算把你們找到了。”他看眼地上魔物的屍體,冷笑道:“如果不想死,把東西都交出來,還有你,給老子把面具拿下。”

老人低頭咳嗽着,一個跟隨她的獵魔師,急忙從行囊掏出一顆血色的寶石,說道:“大人,藥。”

老人接過,一口吞下,兩邊的上百名獵魔師見這個矮小的獵魔師竟然無視了自己老大的話,全是一愣,那人惱羞成怒的吼道:“老子跟你。”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住口,老人看向他的目光,讓他心驚,“奪魄!”話音未落,那人已經跪倒在地,全身痙攣的死去,其他人聽到奪魄兩字,早是嚇的魂飛魄散,又見自己的老大被面前這個戴面具的傢伙一眼秒殺,全部回身準備逃跑,兩側巖壁碎裂,捲起的塵埃裡,無數的鐵鏈射出,捲住他們的脖頸,將他們死死拉住,塵埃落盡,無數龐大的鐵鏈狼頭兵站立在他們面前,眼裡的暗光閃爍,它們的大腦已完全由人掌握。

“魔控!”另外那個活着的獵魔師領隊,不敢相信的看着老人的側影,雙重天賦,奪魄加上魔控,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他突然想到一個讓他爲之顫慄的名字,“十方獵魔師,‘狂魔’安琪拉!”

他的脖頸與身體分開,滾落在地,鐵鏈狼頭兵手握的鐵鏈染滿了他的血,老人似乎是在生氣這人說出了她真實的名字,科嘉看到衆人的臉上,全是深深的恐懼,能夠名列十方獵魔師的人,想必是個個實力不凡吧。

科嘉唯一不明白的是,當日在古戰地下城外,看見索羅的出現,大多數人是崇敬,沒有這麼害怕,同爲十方獵魔師,爲什麼他們的反應會這麼不同。

科嘉再眼前這個戴着面具的神秘老人,發現那張漂浮在她身邊的臉不見了,石道中的人,噤若寒蟬,不敢說一句話,連呼吸都在刻意的壓抑。

“生命如夏花之璀璨,死亡如陰間之殘忍,春香秋冬四季更迭,周而復始沒有窮盡,生老病死年華不再,每個人都該爲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哪怕是死。”安琪拉的笑聲迴盪石道間,鐵鏈抽動的聲音,如來自但丁的催魂曲,上百名獵魔師的頭顱紛飛,鮮血染紅了石道,科嘉終於明白,爲什麼他們對她如此畏懼。

聞道濃烈的腥氣,看着滿地的頭顱,它們的主人圓睜的雙目,科嘉內心作嘔,這樣的場面,他回想起了魔物攻城,那無數生命的逝去,應該是隻有在戰場纔會存在。

安琪拉彷彿能看透人靈魂深處秘密的眼睛,注視科嘉,面對一下子殺死上百人,她沒有任何的反應,眼睛平靜如初,“謀殺與戰爭,有什麼不同?”

對於安琪拉的質問,科嘉不會回答,不明白她的意思。

“當一個人殺死一個人,就叫謀殺,當一羣人殺死一羣人就叫戰爭,對麼?或許你認爲,殘忍的殺死這麼多人,是一件內心無法接受的事情,但是,每個人必須要爲他犯下的錯誤負責,有的錯誤,是沒有回頭的機會,一步走錯,就是生死相隔,特別是在這樣的世界,憐憫,是愚蠢至極的,果然是黑傑克那樣的人,纔會教出你這樣的學生,可笑的憐憫。”

安琪拉的聲音,科嘉聽的刺耳,他不否認,在這樣黑暗的環境,過於的憐憫有時是愚蠢的,像當初他和羅傑,對那個被蜥蜴龍圈養的男孩,生出同情心,差點害死自己和同伴一樣,但科嘉不完全認同安琪拉的話,這樣一次殺掉這麼多人,未免有些殘忍,何況他們根本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不同的人,價值觀會不同,我倒想聽聽你的看法,難道殺死一羣想要傷害自己的敵人,是錯誤的麼?”安琪拉問道。

科嘉不猶豫的回答:“如果每個人都冷酷到極點,沒有絲毫的人性在,那麼這世界恐怕早就是人吃人的世界了!”科嘉氣惱,是因爲安琪拉對眼前的死亡,沒有半點的在意,曾是裡格地下城貧民的科嘉,尊重生命,同樣當他去殺死敵人,也絕不是出於濫殺。

“人吃人?難道只有流血才能讓人銘記麼?就算我不殺死他們,他們會害死更多的人,對於內心貪婪的人,用血腥的殺戮,纔是徹底滅絕他們的最好辦法,憐憫會讓他們變得更加敗壞。”安琪拉說的冷酷無情,

科嘉啞然,安琪拉說話的聲音激動,眼神如實質的劍刃,科嘉眼睛刺痛的閉上,安琪拉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他明明自己殺敵時,也是那麼不留情,又爲什麼要反過來責怪我呢?”

科嘉愣愣的看着她,總覺得這人有些神經質,安琪拉深吸一口氣,發現自己的失態,跟隨她的獵魔師全是面面相覷,她低聲說道:“帶他們走。”

安琪拉不再多說什麼,科嘉只覺的眼前無邊黑暗漫來,眼皮變得沉重,漸漸失去了知覺……

當科嘉朦朦朧朧的轉醒,覺得手腕、雙腳疼痛,睜眼瞧去,雙腳、雙手被鐵鏈捲住,蒂曼靠在他的懷裡昏睡,其他人躺在別處,全是昏迷未醒,他們在一個寬敞的洞**,洞穴的高處,有紅色的寶石鑲嵌進岩石裡面,散發出淡淡紅光,給洞穴帶來些許的光亮。

科嘉試圖掙脫開鐵鏈,動了幾下,沒有作用,於是用胸口去推蒂曼,說話去叫凡爾他們,希望他們能夠醒來。

“不用再叫了,他們不會醒的,我下了藥。”黑暗的角落,科嘉猛地看去,才發現那裡站了一個人,面具遮臉,穿着長袍,個子矮小,說話的聲音嘶啞,是那名十方獵魔師——安琪拉。

安琪拉步出黑暗,那把沒有花紋雕琢的普通木杖,隨她的走動,擊打在地發出聲音,每一次敲擊,科嘉的心砰砰的直跳,視線在木杖上面不願移開,好像中了魅惑人心的上古巫術一樣。

“你們的老師真的沒跟你們提起過我嗎?還是他吩咐過你們,碰到我什麼也別說。”安琪拉原本離科嘉有三、四十步遠,一眨眼的功夫,她已到了面前,這距離是瞬息走過,彷彿是一步跨來。

科嘉吃驚的後移一屁股,安琪拉木杖劃過科嘉的下巴,挑起他的臉,目光對視,安琪拉的奪魂能夠影響人的心智思想,科嘉被她的雙眼盯住,隨安琪拉的問話,回答:“我不知道你是誰,以前從沒聽過你的名字。”

安琪拉的眼裡閃過一絲悲傷,木杖回收,科嘉捂着疼痛的下巴,完全不知道自己剛纔說了什麼。

“我已放出消息,七天的時間,如果黑傑克不來血狼密境救你們,你們只有死路一條,黑傑克一生殺死那麼多人,作爲他的學生,你們死後應該會歸入但丁,以償還他的罪惡。”

科嘉原本對安琪拉惱怒,擡頭看到她消失在黑暗裡的背影落寞,竟然對她生出了一絲同情,這樣的歲數,一個人獨自生活,要承受怎樣的孤獨,科嘉忽然想到,聽安琪拉的口吻,想必當初她和黑傑克是常常碰面的,她們之間是不是有一段遺憾的往事,不然安琪拉爲什麼要對自己幾人懷有敵意,她可是把自己幾人誤認爲是黑傑克的學生。

科嘉靜靜的想,這種事情不難想象,一定是黑傑克辜負了安琪拉的愛意,然後安琪拉因愛生恨。

想到了這裡,科嘉笑了出來,這種因愛生恨的故事,未免有些不切實際,像這樣的時代,魔物盤踞在大陸的各個地方,生存的環境惡劣,瘟疫常常沒有徵兆的爆發,如狂風席捲大陸,男人與女人的關係,往往簡單明瞭,怎麼會有這樣複雜的糾纏呢,這樣的故事,應該存在於上古的傳說裡纔對。

低頭看到蒂曼熟睡的樣子,科嘉一愣,自己和蒂曼今後會怎樣呢?她身爲暗黑聖獸這個事實,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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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嘉他們被安琪拉帶走後不久,暗光平原的主城和要塞,收到了血狼密境有一百多名獵魔師被殘忍殺死的消息。

軍方立即召開會議,先行派出戰團前往兇殺地收集線索,在暗光平原附近活動的成名獵魔師,在十方獵魔師“天之子”奧林和“地之子”奧古斯丁的呼召下,從四方聚集來,趕往尼亞山堡參加會議。

一百多名獵魔師的死,不是一個能夠忽略的數字,如果是軍方在背後策劃了這場殺戮,那麼引發的後果不堪設想,不管是尼亞山堡軍方,或是暗光平原一帶活動的獵魔師都不願看到*的發生。

深夜,冷霧繚繞着尼亞山堡。

這座有着幾百年歷史的古老石城,幾個月前魔物攻破的地方,全已修補完畢,年老的他站在城頭,披風加身,一雙渾濁的眼睛,注視平原微光浮動的植物,他唯一的兒子,米南按劍安靜的侍立在他身後,不時擡頭去看父親的背影。

“米南,你看這暗光平原怎樣?”米勒問道。

米南沉默了會,嘴脣蠕動,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他明白父親這麼問,不是真的要他點評那些永遠有着微光散發的植物如何,而這片廣饒的平原,也根本沒有可以值得讓人去觀賞的價值,厚土掩埋的下的屍骸,應該如天上的繁星那麼多吧。

“暗光平原的歷史,通常每隔百年,會有一次大的魔物*發生,從你爺爺手裡,接任城主位置,到現在,過去了幾十年的時間,所幸,在我的統治下,平定了那次內亂以後,暗光平原再沒有大的戰爭發生,但是,未來怎樣,誰也無法預料。

“你或許對我有恨意,爲什麼始終不願意確認你爲下一任的城主,所以暗地裡揹着我,去拉攏那幾個黑傑克的學生,我不怪你,我說這一番話,只是想讓你明白,我是你的父親,我做的一切,自然是爲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