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林夏不緊張。
第一眼看到這本破書之時,他跟白靈的感覺是一樣的:這江南聖手好歹也是丹藥大師,怎麼能拿這麼一本破書來湊數呢?
可很快他便瞪大了眼珠子,尤其是當他看清了這破書的版式以及字跡模樣的時候,整個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對勁了。
熟悉感,一種極爲清晰的熟悉感!
破書之上的字樣以及版式,帶給他的就是熟悉感,隱約間,他記起來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類似的書本。
也是一樣的破舊,也是沒有封皮,也是……林夏心裡面頓時一個咯噔,記起來了,他記起了來了。這本破書,根本就跟那本從徐家密室弄出來的書一模一樣。
那本叫做《古方》的同樣破舊的書。
輕輕的探手摩挲了過去,感受着這本書上的那種熟悉感,翻開了幾頁,他立馬便確定。這本破書紙質,竟然真的就是如同那《古方》一模一樣。
說不定,還真就是那半本呢。
強忍住心中的驚喜,林夏擡眼看向了江南聖手:“周家主,這書……只有半本?”
說這話的時候,他儘量掩飾住自己的語氣,以免讓對方瞧出了自己的異樣——他可不想在探出對方的底細之前,自己先露了底。
“呃……咳咳,這個,這個…的確是只剩下半本了!”
豈料江南聖手卻是會錯了意,他只當是林夏瞧見這書過於破舊,心生不滿纔有了此問。摸了摸沁出細汗的腦門心,斟酌語言解釋道:“但是,你不要瞧這本書破舊,它……”
白靈終於是忍不住了,望着師父撅着嘴巴:“師父,您也太小氣了吧,這書還能看嗎?這麼破又這麼舊,實在是太……”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那話中的埋怨之意。
自家師父,那可是江南乃至華夏都鼎鼎有名的丹藥大師,家中的藏品不說是價值連城,至少也是世之罕見,結果師父竟然給了林夏這麼一本破書?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大家會說,你江南聖手一輩子收羅異寶,可面對着這麼一個獻上赤炎鼎供你使用的晚輩。竟然隨便扔出一本破書來應付,實在是不該啊!
有失你江南聖手的威名哪!
“咳咳……”
江南聖手一聽愛徒的話,咳嗽的更加劇烈了,一張臉都要紅到脖子根上了。下意識的撓了撓頭,他也感覺到自己的這種行徑,似乎有些不妥。
自己的愛徒都看不下去了!哎,算了,換一本新點的吧!
當下江南聖手伸手朝着那半本破書摸了過去,準備起身起換一本過來,可不料林夏卻是提前按住了那本書:“周家主,您這是?”
“咳咳…此書確實過於寒磣,待我給你換一本去……”江南聖手脖子根通紅,說話的時候都低着腦袋,一副心中有愧的模樣。
“不必了,周家主!”
林夏卻是死死的按住了那本破書,擺了擺手,江南聖手詫異的擡頭對上了林夏的目光,只聽見後者一字一句說着:“長輩所賜,豈敢挑剔!”
長輩所賜,豈敢挑剔。
這八個字瞬間如同是八顆釘子一般,狠狠的扎進了江南聖手的心中,紮在了他的臉上,只讓他覺得整張臉都是火辣辣的燒着。
回味着林夏所說的這八個字,江南聖手心中忽然多了些感概之意: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若是換了個同樣年級的小輩人物,辛辛苦苦給自己貢獻出了赤炎鼎使用,結果到頭來卻是換取了這麼一本破書,說不定要鬧上一番呢。
再不濟,也是心中不舒服,說話中絕對是要反應出來的。
可沒想到人家林夏,愣是絲毫不快之意都沒有,那一對眸子之中,分明是莫大的滿足而非怨恨——這說明,人家真是把這破書當個寶來着!
慚愧,慚愧啊!
江南聖手心底嘆了口氣,暗道: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只不過,一顆心向着明月的,是人家林夏!
“周家主,您是丹藥大師,既然您將此書賜給了我,那必定是有您的深刻用意的。我身爲晚輩,必將深刻體會,哪裡敢有半點的挑剔?”
眼見江南聖手臉色變換,林夏急忙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剛剛在白靈替他打抱不平的時候,林夏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恨不得捂住了白靈的嘴巴,叫她不要亂說話。
搗亂呢這不是!
好不容易發現了《古方》的後半本,結果你這丫頭,竟然是要讓江南聖手換一本去。乖乖,這不是要割我的心頭肉嗎?
林夏臉上不動神色,心裡卻是飛快的思考着對策。此刻,他最緊要的事情就是讓江南聖手不要把這本破書給換了去。
更重要的是,還不能表現出來他對這本破書的覬覦之情——若是那樣的話,江南聖手絕對會看出來異狀的。
於是乎一番思索之後,他便決定裝出一副大公無私感恩戴德的模樣,放低了自己的身份,給江南聖手帶了一頂高帽。
如此一來既解了對方的尷尬,又爲自己留下了這本破書,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啊!
這時,江南聖手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是衝着白靈說的:“靈兒,你以後可是要向林夏好好學習啊,這等年紀卻有如此的胸襟,難得啊!”
“是,師父!”
白靈撇撇嘴,狐疑無比的盯住了林夏。怎麼回事?這個向來不吃虧的傢伙,今天怎麼肯吃這麼大一個虧呢?莫非是他良心發現了不成?
親手將赤炎鼎獻給了師父使用,這傢伙圖的不就是師父豐厚的回報嗎?可眼下師父只給了這麼一本破書,他竟然感恩戴德?
搞不懂,實在是搞不懂?
心裡面如貓爪撓心一般,白靈一臉思索的盯着林夏,想要從他表情中的某些蛛絲馬跡中看出來,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一個小插曲之後,賓主之間的關係更近了幾分。江南聖手看着林夏的眼神,分明又親切了幾分,簡直跟白靈無異了。
趁着這個功夫,林夏自然是悉心請教,江南聖手自然也是有問必答,一旁的白靈也屏氣凝神,趁機給自己開了開小竈。
“林夏,這丹藥之術,外人只知其表,卻不知其內涵啊。事實上,辯藥、煉製皆是手法,卻非丹藥之術的根本啊!”
江南聖手的聲音很是和緩,娓娓道來。
“那根本是?”林夏適時附和。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林夏,你在煉製那枚黑色丹藥的時候,有何感悟?或者說!”說到這,江南聖手忽然看了一眼白靈:“你和我這個徒弟的煉製手法,有何不同?”
先前在研究林夏試煉的那枚丹藥時,他便看出了些端倪,次子試煉的手法與常人有些不同,似乎在對於氣息控制上,頗有技巧。
“這個……”
林夏怔住了,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略一思索,將當日的情形在腦海中過了幾遍,他這才緩緩說道:“要說有什麼不同,我想應該是氣息控制上不同。”
“哦?”江南聖手挑起了眉頭,面帶期冀之色。
他自然是看出來了些門道,不過他卻希望這些話,是由林夏自己說出來的——那代表着,這小子對自己實力的一種認知。
“周家主,靈兒在試煉的時候,到了最後環節才催動氣息進行壓制。但我在試煉的時候,卻不是這麼做的!”
他按照自己當時的做法,簡單扼要的解釋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從一開始便施加氣息,控制住整尊藥鼎的能量波動?”江南聖手的眼睛忽然眯了起來,說話聲也高了許多。
盯住了對面的這個小子,他眼中掠上了一絲不相信的神采:一個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丹藥之術的小子,怎麼會自己琢磨出來這種法子?
全程氣息控制!
要知道,許多丹藥師在歷經數年的實踐之後,都不一定能夠悟到這種方法。縱使是當年的他,也是在研習了兩年之後,在先師的提點下才敢於嘗試着這麼做!
“對,我感覺這麼做的話,藥鼎後期的能量波動便沒有那麼難以抑制。甚至說,可以被控制到一個限度之內!”
林夏做了個捏指頭的動作:“當日我一共試煉了四次,慚愧的是,前三次我竟然沒有悟道這種發法子,一直到第四次才成功的,慚愧慚愧!”
“呃……”
江南聖手汗珠子滑落!
好傢伙,你小子還敢慚愧,不過是試煉了三次便悟出了這種手法,要知道我當年可以研習了兩年還沒悟到啊!
你小子還慚愧,那我老人家是不是一頭撞牆得了!江南聖手滿心鬱悶,只是他知道林夏並非是有意炫耀,倒也不好說什麼。
恰在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林夏朝着對面的兩位歉意的笑了笑,摸出電話看去時,卻是熊浩然打過來的。
起身錯開幾步,他按下了接聽鍵:“喂,浩然,什麼事?”
“林大哥,周懷東那邊有動靜了——剛纔暗營的那個兄弟來了消息,有一箇中年人找上了周懷東,現在武館的兄弟們正在往過趕呢?”
熊浩然的聲音急衝衝的響起。
“好,我立馬出去!”
林夏眼前一亮,哼,看來那文先生果然是找上了周懷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