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桓回過頭看了看保姆,又看了看父親,啥也沒說,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你給我站住!”杜千華吼了一聲,卻依然沒能叫住兒子。只能叫來了自己的司機說道,“快,帶小李去醫院。一切花銷,都算我的!”
處理好了,杜千華又回到書房裡,坐在寬大鬆軟的老闆椅上,仰着頭,繃着臉望着天花板。不多時,他又打開了電腦,找到了一個命名爲“個人文件”的文件夾,打開,裡面全是照片,都是他們一家人的。有單人照,有合影。
在看到杜桓小時候的單人照的時候,杜千華愣了愣,又拿起了電話,撥了個簡短的內部專用號說道:“多派幾個人看着杜桓……”
杜千華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後來竟然靠在沙發上睡着了。還是換茶水的保姆給他蓋毛毯的時候,他才醒來。
杜桓這個主角走了,家裡的晚宴還得繼續準備着。畢竟除了自家人,還約了客人。六點的時候,晚宴準備的差不多了,杜千華親自謝二雷打了電話。
謝二雷也正在準備,電話裡杜千華再三讓他把所有人都叫上。一聽這話,胡亞男和柳依依兩人,齊刷刷的衝着他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他也明白他們的意思。別人的家宴,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
所以,謝二雷笑着答道:“叔叔,不好意思啊,他們都有事兒。這樣吧,我帶着依依一起過來吧,給您添麻煩了。”
還是柳依依單純,好說話,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不因爲別的,只是因爲,這個要求,是謝二雷提的。
謝二雷驅車載着柳依依到了杜千華的家裡,杜桓還沒回來。
“二雷,咱們不用等了吧。”杜千華笑着說道。
“別啊,”謝二雷連連擺手道,“桓哥可是今天的主角,他不回來,這飯我可不敢吃。反正現在也不晚,還是再等等吧。”
快七點的時候,杜桓終於回來了。
一進屋,就是一股酒氣鋪散開來。早上和父親吵架之後,他就去找老朋友了,到酒吧玩了半天,喝的暈暈乎乎的。現在回來,明顯心不在焉。只是往謝二雷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就要上樓。
“杜桓!”杜千華臉色一沉,尷尬的看了看謝二雷,衝着杜桓說道,“來客人了,也不知道過來打個招呼?”
杜桓板着臉,慢慢走了過來。
謝二雷眼神閃了閃,起身衝着他伸出了右手,笑着說道:“這位就是桓哥吧,果然一表人才,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哈哈,你好,我是謝二雷,幸會幸會。”
“你就是謝二雷?”杜桓疑惑的看着謝二雷,眼神一凜,卻並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愣了愣之後,他把手伸到了剛站起來、依偎在謝二雷跟前的柳依依的面前說道,“這位美女是?”
“我……”柳依依也沒有伸手,因爲她感覺謝二雷好像被冷落了,她心裡也不好受,順帶着對杜桓也就沒有了好印象。不知道怎麼辦,她就抓着謝二雷的衣服,嘟着小嘴看着她。
“呵呵,忘了介紹。”謝二雷很隨意的收回了落寞的右手,攬住了柳依依的腰肢說道,“她是我朋友,柳依依。”
“咳咳……”氣氛有些尷尬,杜千華感覺自己的面子都丟完了,有客人在場,又不好衝着兒子發火,只能指着杜桓打着圓場道,“二雷啊,讓你見笑了,他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呵呵,人都到齊了,那咱們開始吃飯吧,估計都餓了。”
“你們吃吧,我吃過了。”杜桓瞪了謝二雷一眼,順帶着又掃視了柳依依幾眼,轉身就走了。
“你……”杜千華氣的喉嚨一堵,差點沒能忍住要爆發。可是家醜不便外揚,他只能盡力忍着,尷尬的笑着。
“理解理解。”謝二雷笑着說道,“桓哥大老遠的回來,肯定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杜桓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杜千華無奈的搖了搖頭,又衝着謝二雷笑着說道:“二雷呀,別因爲他打攪了咱們的雅興,咱們該吃吃,該喝喝。來,入座吧。”
“杜叔叔,我們……”謝二雷從一進來,就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點不對。從剛纔的接觸,他更是感覺到了強烈的家庭矛盾。這可苦了杜千華這個做長輩的,不能得罪客人,又要管教兒子,實在有些尷尬。而他又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所以就笑着對杜千華說道,“桓哥剛回來,還在調時差呢,可能還不適應。等他適應了,我們再來拜訪吧。”
“不用不用,管他幹啥?你可好久沒有陪叔叔喝兩杯了,今天是好機會,哈哈。你要是不答應,那就是不給叔叔面子哈。”杜千華笑着將謝二雷推到了餐桌邊,衝着下人說道,“快,上菜,還有……把我那瓶老酒拿出來。”
“是,老爺。”女傭一點頭說道。
既然杜千華都這麼說了,謝二雷也不好意思再推脫,只能坐到了左邊,又給柳依依拉開了一把椅子。
“依依,你也坐啊。”杜千華衝着柳依依說道,“在這裡可別客氣,就跟家裡一樣。就是我們家裡沒有和你年齡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沒人陪你玩,怠慢了。”
“叔叔客氣啦,我很隨便的。”柳依依乖巧的一點頭,規矩的坐在了謝二雷的身邊,還不動聲色的把椅子往他那邊挪了點兒。
“嗯嗯,依依年紀不大,但是很懂事。能有你這樣的女兒,是長輩們的驕傲啊!”杜千華豔羨的看着柳依依,傷感的點了點頭。
“嘻嘻,叔叔過獎啦。”柳依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笑着說道。
很快的,桌子上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餚。
最後一個湯,是由杜千華的老婆親自端上來的。本來這頓飯,是給杜桓準備的洗塵宴,所以她親自下廚。結果,成了招待客人的晚餐。
謝二雷和柳依依佔了大便宜,這頓飯的豐盛程度,遠遠勝過他們以前吃的任何一頓飯。不僅僅是指飯菜,還有酒。從杜千華無意的介紹中得知,他們喝的這瓶其貌不揚的白色瓷瓶子白酒,是五十年陳釀!
要知道,現在這個世道,三五年的就能說是陳釀酒。十年的都能算是陳釀老酒,二十年的就是陳釀好酒,三十年的是酒中上品,四十年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喝到的,五十年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而且,市面上見得好些陳釀酒都是假的。好點的商家,是把新酒裡勾兌少量的陳釀的酒,這瓶新酒就成了多少年的陳釀了。黑心的商家,直接就是裝的新酒,把標籤寫成陳釀而已。
不過,謝二雷可不信杜千華這種身份的人,會喝假酒。
可是,有了好酒好菜,還有杜千華極力的扭轉局勢,這頓飯吃的還是有些壓抑。
人開心了,吃飯會傷胃。因爲心情好了,食慾會增加,吃多了會給腸胃造成不小的壓力。
不開心了,吃飯吃得少,卻會傷肝。因爲不僅僅是高興的會喝酒,壓抑的時候,人們也喜歡喝酒。酒喝多了,就會傷到肝臟。
平時因爲工作和身體的原因,杜千華一般不喝酒。就算喝,也頂多三小杯,加起來也就一兩左右。而今天,他沒管老婆的阻攔,愣是和謝二雷一起平分了一整瓶白酒,那可是一千毫升裝的。
一瓶酒喝完,他還要拿酒的,還是衆人一起勸阻,他才罷休。
一頓飯下來,沒吃多少東西,酒是喝的差不多了。謝二雷和杜千華坐在了茶几前,女傭麻利的送來了醒酒湯。
在爭得謝二雷同意後,柳依依找杜嫣然玩兒去了,屋裡安靜了下來。
喝了醒酒湯,杜千華的臉色漸漸恢復過來。又靠在沙發上稍事休息,才直起身來,揉了揉太陽穴,衝着謝二雷說道:“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要在以前,這點兒酒,我還是不在話下的。上了年紀,不服老都不行啊。”
“哪裡哪裡,陳釀好酒,後勁兒足,我也有些恍惚呢。”謝二雷淡淡一笑道,其實,他很清楚,杜千華現在這狀態,不僅僅是因爲喝了酒。他可能只是藉着醉酒的幌子,在抒發着因爲其他事兒造成的低落和傷感情緒。
至於是因爲什麼事,明眼人有目共睹。
不過,這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謝二雷也不是傻子,不會往人家的傷口上撒鹽。所以這麼久了,他也沒有問關於杜桓的事兒。
不過,杜千華自己倒先提起了:“二雷啊,我對剛纔杜桓對你的無禮,向你表示歉意。他是因爲早上和我吵了幾句,是在和我賭氣,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你別和他一般見識啊。”
“叔叔說的哪裡話,大家都不是外人。他剛回來,時間、文化上都有差異,我們都理解的。”
“哎,你越是大度,我就越覺得,杜桓這孩子,太不懂事了。這裡沒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都是家醜,你聽着別笑話就行。其實我也知道,這也不能全怪他,可能和我從小對他的教育方式有些關。”
“人是在不斷學習和摸索的過程中長大的,活到老學到老嘛。”謝二雷安慰道,“我相信,有您這麼好的榜樣,在您的精心教導下,即使桓哥真還有些問題,也會慢慢修正過來的。”
“我也想啊,可是……以他現在的性格和資質,還是需要先到基層鍛鍊一段時間,這也是早上他和我吵架的原因。”
“嘶……”謝二雷一皺眉說道,“您沒打算讓他現在就跟着您?”
這可讓謝二雷吃驚不已,要知道,剛來龍騰的時候,杜千華就準備讓他當助理的。連外人都可以,爲什麼親兒子還不行呢?
換句話說,難道杜千華把他看的,比親兒子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