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淚從蘇雪的左眼角滾落,寧北辰便一言不發,其實人一般流淚是先流右眼,但另有一種說法,悲傷時,眼淚會先從左眼角滾落,就如蘇雪現在。
答案已經明瞭,蘇雪的父母定然遭受了最嚴重的結果,人若是死了,魂魄還安,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但要是連魂魄也消失了,便等同於徹底的死亡,難怪,這傷,這麼深。
“你一直說縛靈師,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寧北辰說道:“和獵鬼師有什麼不同?”
“動機。”蘇雪沉聲道:“獵鬼師只捕捉在陽間無執念的鬼魂,就算是有執念的,也會替他們清除後再動手,但縛靈師不同,他們一開始就抱有自己的目的,縛住靈魂達成自己的目的,不管鬼魂死活,不管他們是不是能轉世投胎。”
“我去,這和殺手有什麼區別?”寧北辰斜一眼蘇雪,小心翼翼地開口:“那你的父母對他有什麼用處?”
“其實,那傢伙的目標是我。”蘇雪說道:“危急關頭,爸媽把我藏起來,但他們就……”
“因爲腳踩六星的緣故。”寧北辰沉聲道:“你的魂魄可能和普通人不一樣,等等!”
車子猛然急剎,直衝到路邊,吱地一聲,十分醒目,整個車子都在震動,蘇雪一頭扎到前方,及時收住,沒碰着頭,倒是火氣被點着了:“寧北辰,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剛纔不是還挺正常嘛,現在又發什麼瘋?”
寧北辰不說話,掏出手機,手指頭居然在顫,他呸了自己一口,連忙用另一隻手捂住,電話響了許久才通,他不由得心煩意亂,好不容易聽到靜寧師父的聲音,寧北辰急着問道:“我小時候是不是差點被縛靈師害了?”
蘇雪愕然地擡頭,寧北辰的眼睛裡有血絲,剛纔那一瞬,某些塵封許久的畫面突然浮上他的腦海裡,祖屋,古樹,倒吊着的孩子,還有靜寧師父,還有……那一根根發亮的像蛛絲一樣的鬼東西,那到底是多久前的事情,不知爲何,寧北辰覺得這些和縛靈師有關。
電話另一端的靜寧師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還以爲你那時候年紀小,早就忘了。”
“果然,是縛靈師?”寧北辰驚愕道。
“十年前的事了,”靜寧師父說:“那時候你才未滿十歲,在祖屋祭祖的時候,你一個人跑出去玩,結果遲遲沒回來,我和你爸去找的時候,你已經被倒掛在樹上……”
記憶,突然回來了,離祖屋兩百多米的地方有一片密林,密林之中有一顆極爲醒目的古樹,據老爸說,那顆樹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樹幹堅實,樹繁葉茂,樹冠遠看過去,就像個雞冠子,祭祖的儀式在早些年時是冗長的,小小的寧北辰百無聊賴,終於悄悄溜了出去。
初開始,只是在祖屋門口玩耍,直到密林裡傳來一聲哨音,清亮,悠長,似乎還有一隻手臂露出來,五根手指伸出來,食指直通通地指着自己,然後,指尖勾勾,寧北辰費解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噗地一下,身子被什麼東西扯住了,寧北辰整個身子飛撲出去,不知道撞在什麼物件上,就這麼失去了知覺……
寧北辰甦醒的時候,天地已經顛倒,頭上那片湛藍的天咋就這麼藍呢?身子還這麼重,腦袋都快挨着地了,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腳,再斜眼一看,脖子上居然掛了一個秤砣!
那秤砣不小,吊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斷掉了,寧北辰難受得很,這秤砣一掛,他連脖子都很難動,更別提直起身子了,本身就是倒掛着的,寧北辰有些慌,想張嘴叫,卻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心跳猛然加快,寧北辰的小腦子一蒙,在心裡叫了無數聲爸爸媽媽!
此時,周邊響起一陣腳步聲,寧北辰的心一緊,奮力掙扎着,卻只是在空中來回迴盪了好幾下,便再沒有力氣,一擡眼,頭頂多了一個蒙面的男人,他手裡拿着一根針,針上有一股子腥臭味,比臭豆腐的氣味還難聞。
你是誰?寧北辰含含糊糊地問着,那傢伙的眼神凌厲,只能看到眼睛,但那傢伙分明在笑,透過蒙面布,可清晰地看到他上揚的脣形,他蹲下,一隻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尖利的手指將自己的脖子卡得死死地,疼,真疼,另一隻手拿着針扎向了自己的天靈蓋!
爸,救我,媽,救我,靜寧師父,救我!寧北辰的眼淚在瞬間涌出來……
此時,寧北辰在電話裡狠狠地抽了一口氣:“師父,那傢伙拿着針準備扎向我的天靈蓋時,你們就趕來了,我逃過一劫,但那傢伙溜得很快,轉瞬間就不知去向。”
“沒錯。”靜寧師父嘆口氣道:“真是千鈞一髮啊,如果晚到一秒鐘,你可能就沒命了,你知道嗎?你嘴裡塞着的是紅布,代表火,你被吊掛在樹上,樹,代表木,脖子上掛着的秤砣,爲金,而在樹根邊上,有一個水渦,裡面有積水,水,你在密林裡,自然有土地,是爲土,金木水火土全齊了,這是攝魂術的必備條件,還有那根針,也大有來頭。”
此時,蘇雪已經不知不覺湊過來,兩人頭挨着頭,聽着對面靜寧師父的話,“你說針臭,其實是針沾過屍油,這屍油針是奪取活人魂魄的必要物件,我由此判斷對方是名縛靈師。”
“但他爲什麼要對十歲的我下手?”寧北辰鬱悶道:“那傢伙絕不是熟人。”
“你打出生起就是七星命格,魂魄是百分百的純陽精魄,有些修煉精深的人爲了達到某種目的,會花上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去尋找這樣一個精魄。”靜寧師父說道:“相對應地,還有一種人,他們的魂魄是百分百的純****魄,同樣是目標所在。”
蘇雪與寧北辰對視一眼,寧北辰說道:“腳踩六星者,魂魄爲純陰的精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