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辰和蘇雪返回北安公寓的時候,看到警車環繞,警示燈仍在亮起,公寓門口拉起了警戒線,歐陽浩正和當值的警官說着什麼,雙手比劃個不停,透過人羣看進去,公寓方正的院子中央,一堆血泊中,躺着一具女屍。
哪怕離得遠遠地,也能看到女屍衣冠不整,赤着雙腳,血從身下溢出,就像身下開了一朵血紅的花,血濺了一臉,看不清本來的面目,從窈窕的身段來看,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墜樓而死的人,往往骨節折斷,身子沒了支撐,就像一癱泥,這姑娘的眼睛依然睜着,露出大部分眼白,眼眶充血,漆黑的長髮和進血裡,就像泥濘裡的稻草,毫無生氣。
她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地上,兩條小腿交叉,腳尖朝內,身子微微側着,正對着公寓門口圍觀的人羣,遙遠地,那股死意撲面而來。
女孩的魂就飄在屍體上方,有些悵然所失,突然回頭,對上蘇雪的目光,眼神裡流露出祈求的神色,嘴脣輕啓:“幫幫我。”
“歐陽浩,你怎麼住到這裡來了?”一名警官對着歐陽浩說道:“聽說是你報案?”
歐陽浩還未發現歸來的寧北辰和蘇雪,嗑嗑巴巴地說道:“我去局裡補了假,回來的時候剛到門口,就砰地一聲,血都濺到我鞋子上了,我一擡頭,也沒看清樓頂還有沒有人。”
“我們的同事已經上去了,你現在是休假,回頭把現場的視頻和照片發給你,你再分析吧。”警官打趣道:“到處有路你不走,偏住鬼公寓。”
“便宜嘛,”歐陽浩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而且我……原本不相信有鬼。”
“你說什麼?”那名警官狐疑道:“原本不信,那現在……”
“啊!”四周圍觀的人羣突然像潮水般往後退,而公寓的院子裡也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蘇雪和寧北辰看進去,原來是剛纔橫屍的女屍的眼珠子突然掉了出來,撲地落到地上,此時更顯得陰森,可憐離女屍最近的警員,嚇得魂飛魄散。
蘇雪看向那隻女鬼,她周身瑟瑟發抖,看着自己的死相,雙手抱在胸前,露出痛苦的表情,更擡起頭,可憐兮兮地看着蘇雪。
“她在向你求救。”寧北辰說道。
“死去的冤鬼太多了,如果每一個都要管,我沒有這麼多時間。”蘇雪說道:“她的冤,應該由警方來審,我有自己的準則。”
寧北辰聳聳肩:“真夠冷血的。”
“比起你的唯利是圖,程度相當。”蘇雪使了一個白眼,說道:“現在回不了家了。”
此時,身後的人羣裡傳來一個哀嘆的女人聲音:“這地方真是邪氣了,四月就有一個女人掉下來死了,現在又來一個,阿偉,咱們搬家吧,再便宜也不能呆,我怕。”
“我看也是,”那個年輕小夥有些呆,說道:“我經常在半夜聽到樓頂有彈珠彈來彈去的聲音,可是上樓看,樓上是空房,沒住人。”
“別說了,我害怕。”女孩子依偎在男友的懷中,瑟瑟發抖:“我們搬家吧。”
“這地方真是見鬼了,咱們也搬吧,還是小命要緊。”另一對看着是同居室友的男孩子交換眼神,目露驚恐。
寧北辰雙手抱在胸前,這地方是兇險,但絕沒有無緣無故的死,凡事必有因有果,這是爺爺說過的真理,蘇雪瞟一眼寧北辰,調戲道:“怎麼,你要是怕了可以搬。”
“哼。”寧北辰說道:“我會比你撐得久。”
歐陽浩此時才循着聲音看過來,馬上擠開人羣走過來:“你們怎麼纔到家?”
“中間有些事,去了101號鬼樓。”寧北辰淡淡地說道。
歐陽浩苦着臉說道:“唉,瞧我今天這運氣,剛到門口就遇上這事。”
他的運動鞋上,還有斑斑血跡,新鮮未凝結,歐陽浩渾身不自在,兩隻腳拐過來,拐過去,就沒有一刻安穩。
“咱們什麼時候能進去?”寧北辰打了一個呵欠,從祖宅回來就沒歇過。
“現場的檢查結束,就把屍體運走去做屍檢。”歐陽浩說道:“到時就可以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院子裡的屍體被擡出來,屍體已經進了屍袋,此時,從樓上檢查後下來的警員們也退出來,歐陽浩連忙走過去:“上面有什麼異常嗎?”
“窗戶開着,基本判定人是正對着窗戶栽下來的,屋子裡的腳印很多,DNA痕跡也多,需要仔細篩查梳理。”一名警員認得歐陽浩,客氣道:“之後還要您多幫忙。”
蘇雪默默地看着那隻女鬼隨着自己的屍身進了車裡,隨後,在後車門關閉的一刻,女鬼幽幽然地擡頭,再次看向自己,嘴脣輕啓:“幫幫我。”
“我幫不了你。”蘇雪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歐陽浩狐疑地看着車輛,此時,門已經合上,車子已踩下油門,揚長而去,他打了一個寒蟬:“你,你們又看到了?”
“嗯。”兩人同時悶哼一聲,歐陽浩舔舔嘴脣:“她,她說什麼了?”
“幫幫我。”蘇雪無奈地說道:“我幫不了她,這事情需要由你們判斷,不過,會這麼說的話死因一定不簡單,有得你們查了。”
寧北辰累極了,一言不發地往公寓裡走,蘇雪懶洋洋地跟過去,歐陽浩站在原地,唸叨道:“幫幫我?怎麼幫?”
再說寧北辰和蘇雪來到走廊,同時停在欄杆邊上,往下望去,已有清潔工走過來清洗血跡,一桶水嘩地倒下去,血便暈開,盪漾開去,儘管站在四樓,也能聞到清晰的血腥味兒,蘇雪擡頭,公寓四四方方的天空似乎籠罩着一絲陰雲。
砰,寧北辰回過神來,蘇雪已經回房關門,罷了,現在不是管閒事的時候,正準備進房,手機響了,陌生號碼,無標識,寧北辰接起來:“喂。”
“寧先生,我是唐濤,明天方便見面嗎?”
寧北辰的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笑容,這可是一單棘手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