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介紹:無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即便分離,在我們的頭頂都是同一片悠遠的天穹,就好像是永遠都無法分開的羈絆一樣,就算你想要忘卻,她也不會消失不見的。)
九月十日,晚上十點五十八分。
(本章bgm:《ourheartstotorro》(altveion)版本,橫山克)
煙火和星光暈染成的夜色在鳥巢的上空瀰漫,程曉羽站在九萬人視線的焦點之上,站在歡呼人羣所製造的聲浪中間,但他覺得自己身處時空的縫隙之中。
時間在這一刻變的無比緩慢起來,這突然之間的凝滯,像是時計的鐘擺被一隻手緊緊的攫住,只是巨大的慣性還帶着那隻頑固的手緩慢前行。
又或者像是原本清澈的時光之河瞬間變成了渾濁濃稠的水銀,倒灌進程曉羽的耳朵和瞳孔,讓伴奏與呼喊,還有向他走過來的人影,變的遙遠起來。
那雙程曉羽熟悉的眼眸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像是落日的餘輝漸漸的沉入漫長的藍色海岸線,在光芒散盡的那一刻,金色的夕陽尖銳的刺入起伏的波浪,搖曳出閃爍的、散開的無盡粼光。
他想,假如他們再也不能遇見。
那麼人生向前,還是永恆的停駐在這一片刻,程曉羽覺得這不難選擇。
或許他應該逆着時光的河流,向回尋溯。
程曉羽轉身朝着鋼琴機械的走了幾步,兩步還是三步,他完全沒有知覺,觀衆們瘋狂呼喊以及熱淚盈眶也變的無足輕重了,甚至連與許沁檸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聲叫他,他都沒有聽見。
他思維進入了一片混沌,他緩慢的向着那架白色施坦威走去,那水晶的雕花像是她眼眸裡閃耀的光點,那潔白無暇的琴身化成了她旋轉的裙角。
程曉羽很久沒有這樣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境地了,他在心中告訴自己,也許那不是她,只是他的錯覺而已,只是這樣的安慰像是月光之於北冰洋上的冰塊,一絲也無法消融內心的悸動與渴望。
他忍不住又在想,假如再也不能遇見她,他該如何維持自己的生計,怎樣度過冗長的一生,怎樣在了無生趣中虛度年華,怎樣去真正的愛另外的一個人,怎樣失去心靈的震顫。
假如,再也不能遇見她,他一定會不知道自己應該去追求什麼,還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竭盡全力,那麼自己奮力的站到了最高處,又有什麼意義
程曉羽覺得自己的軀體正在迅速的風化,他的肌肉正在僵硬,快速的離開支撐他的骨頭,遠處吹過來的熾烈晚風將這皮囊吹的乾枯,而他的生命也像墜入了大氣層,隨之凋謝、隕落。
他本能的轉身邁開腳步,他想要逃離。
他不能棲身於此。
程曉羽在萬千觀衆視線所交織成的囚籠中快走了兩步,繼而在舞臺上奔跑了起來,頭頂的焰火還在夜空中燃燒,背後觀衆的視線還在追隨着他的背影,但這一切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也許他並沒有真正的想清楚自己應該留下還是離開,只是他的思維不如自己的身體的誠實。
他狂奔向她離開的那個升降臺,拋下了背後那架白色的施坦威,拋下了九萬雙眼睛的注視,拋下了漫天璀璨的煙花,拋下了自己計劃了許久的求婚。
《再次重逢的世界》抒情版的前奏還在這喧囂的夜裡迴盪,只是缺少了一線屬於他的鋼琴聲。
只是當他跑到升降臺旁時,已經遲了,此刻這一面升降臺已經沉入了舞臺底下,只剩下刺眼的黑洞。
程曉羽像是佇立在懸崖的邊緣,彎腰低頭向下搜尋。
可惜那個翩躚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他擡頭看了一眼前面的大屏幕,上面正好播放到了她的自我介紹,六年前他在京城拍攝了這支視頻,那個時候的她,像是春風下的雪山,帶着冰冷的明媚。
程曉羽胸中的情緒不斷的潮起潮落,像在不停的擦拭腦海中的回憶,他站在這黑色舞臺的一角,卻依舊是醒目的地標,如同玩遊戲機,你投幣所選出來的角色,不管周遭的npc多少,他始終在世界的中心。
程曉羽看着大熒幕上她澄淨的面容,然後毫不猶豫的朝着黑洞中跳了下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觀衆們發出了巨大驚呼。
在底下茫然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員的目光裡,程曉羽“咚”的一聲,半跪着落在還沒有來得及升起來的升降臺上。
幸好這不過是四米高的舞臺,不是最高的那一處升降臺,也幸好工作人員還沒有來得及將升降臺升上去。
程曉羽感覺腳腕和撐着地板的手掌有些疼痛,這個時候反應過來的工作人員全部都喊着:“程導!”驚叫着圍了上來。
程曉羽被人扶了起來,衆人紛紛七嘴八舌的問道:“程導您怎麼跳下來了?沒有受傷吧?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爲了防止出意外,有醫護人員在現場待命。
程曉羽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他看了一眼手掌,只是磨破了一點皮,有些火辣辣的疼,他大聲的問道:“剛纔那個穿着白裙子,帶着銀色面具,幫我伴舞的女生去哪裡了?”
幾個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不知道程曉羽爲什麼要找一個舞者,不過因爲升降梯剛下來沒多久,工作人員們還是有很深刻的印象。幾個人都指了指通向出口的方向說道:“她應該是直接離開了…”
程曉羽說了謝謝,立馬掙脫工作人員的攙扶,走了幾步,發現腳並沒有大礙,於是快步朝着舞臺底部的深處追去。
只是一路並沒有發現她的蹤跡,不過舞臺下方的工作人員衆多,程曉羽一路查詢,順着她離開的方向,追蹤到了鳥巢的東門,這裡是舞臺幕後工作人員和貴賓進入離開的通道,觀衆並不能從這裡進入。
此刻正有四個保安守在門口,渾身已經被汗水溼透的程曉羽走過去問道:“請問一下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身高大概172,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從這裡出去?”
四個曬的有些黑的年輕保安看到居然是程曉羽,顯然有些驚詫,還有些侷促,互相推攮了幾下,其中一個面相憨厚,很有王寶強特徵的人看着程曉羽結結巴巴的說道:“羽神,那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是不是還戴着一個銀色的面具?
程曉羽點頭,緊張的抓住了那個小保安的手臂,衣袖都被他擰出了褶皺,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有些太急切了,鬆開手說了抱歉。
小保安笑道:“沒關係!”又接着道:“她已經出去了。”
程曉羽朝着鳥巢外的廣場張望,因爲戶外的大屏幕在西大門,這裡並沒有幾個人,空曠的廣場上,只有白色的光圈,孤單的浮着,沒有他夢寐以求的那個身影。
程曉羽勉強笑了一下,轉頭又問道:“她朝那個方向走的?”
那個外表很是憨厚的小保安指了指東南方向道:“她朝着三d美術館那個方向,在路邊上了一輛黑色的車…羽神,你趕緊給她打電話,車應該還沒有開遠!”
程曉羽上臺表演怎麼可能會帶手機,剛纔跑出來的時候也沒有機會去拿手機,躊躇了一下,他說道:“不好意思,你們誰能借我手機打個電話!”
立馬四個保安都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遞給了程曉羽,憨厚保安主動將自己的手機塞給程曉羽道:“我的是移動四g,信號槓槓的,他們都是聯通和電信,不如我的信號好…”
程曉羽猶豫了一下又道了謝,接過已經解了鎖的手機,開始輸入那個無數次曾經在夢中撥通的號碼,他的手心全都是汗,輸入這一組數字似乎耗費了他巨大的勇氣。
他的胸腔中有翻滾的情緒潮起潮落,兇狠的擦拭着腦海中的記憶,回想起那些過往,原本以爲自己能夠淡定的程曉羽,還是沒有能夠壓抑住內心的悸動。
也不知道是因爲手指上汗太多,還是因爲這個手機屏幕不太靈敏,程曉羽按了三次那個綠色的電話鍵,才顯示撥打。
然而不幸的是,當他把手機放到耳邊只聽見那句熟悉而又冰冷的聲音:“您好,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在撥!”
不甘心的程曉羽掛斷之後,又重新撥了一次,依舊是這句語氣溫柔,但卻冷漠的對白。
他的心開始無止境的墜落,不過因爲早就習慣了失望,也就沒有產生不可遏止的悲傷或者疼痛。
“沒打通?”小保安不敢相信的問道。
程曉羽平靜的搖頭道:“關機了!”
程曉羽開始懷疑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幻覺,他默默的扯出襯衣的一角,將手上的汗擦乾,然後又將廉價的手機按在薩維爾街1號店的裁縫定製的白襯衣上,擦的亮澄澄的。
即使小保安一直在說沒關係,他也沒有理會,他將似乎煥然一新的手機抵還給小保安,笑着說了:“謝謝!”轉身打算離開。
還沒有邁開步子,便被拉住了,程曉羽回頭剛打算問是不是要簽名,結果小保安卻道:“羽神,你現在要追,還能追上…”
程曉羽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相信的問道:“現在還能追上?”
憨厚小保安一臉認真的點頭道:“今天這裡交通管制,車開不快,從這個方向離開鳥巢的,都是從東南門走,必須得上體育館路,只要你想追,就一定能追的上。”
程曉羽覺得追的上又能怎麼樣,他意興闌珊的說道:“算了,我都不知道她坐的那一輛車,追上了也找不到她。”
小保安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電動車的鑰匙,遞給程曉羽道:“我知道啊!她坐的是一輛尾數是四個一的車…”
當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程曉羽一下就放鬆了,好像是在參加一場長跑比賽,突然間發現所有的競爭者都已經退出了比賽,空空如也的跑道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只要走到終點,就能接受勝利一般,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1111?”
小保安以爲程曉羽不信任他的記憶力,拍着胸脯說道:“羽神,放心,你儘管去追,我絕對沒有記錯,就是4個1,很好記的車牌”
(這已經是第二版了,第一版很不幸因爲電壓不穩,文檔丟失了,好遺憾似乎第一版寫的好一點。有人質疑爲什麼不用瀏陽煙花,我也是湖南人,有朋友家裡開煙花廠的,瀏陽煙花屬於工廠大批量生產,爲了供應國際市場屬於所有人都能燃放的流水線產品。里約和京城奧運是特製的,生產時間非常長,還有一個龐大的團隊負責燃放。霓虹的煙花則是裝藥量比較大,很多都是由花火師自己現場控制。從工藝角度上來說瀏陽煙花比較安全和方便使用,而霓虹的煙花則更像是考驗花火師的藝術水平的現場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