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華氣得臉色慘白,身子像風中搖曳的花枝,卻說不出話來。
因爲宋風華心裡明白,即使她再能說會道,講得天花亂墜,也完全派不上用場。因爲,你根本沒辦法,和一個純土匪講道理。
望向林羽鴻的眼睛裡,燃燒着熊熊烈焰。簡直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讓他……精、盡人亡!
宋風華纖手輕擡,目光如炬,一字一頓道:“我要你付出代價!”
隨着她話音落下,林羽鴻忽然發現,四周的景物陡然一變。就好像濃稠的墨汁,滴落在宣紙上,迅速擴展開來,變幻成各種圖案。
院子裡雅緻的盆景、蒼勁的古樹,瞬間消失無蹤,一塊塊高大的巨石,如雨後春筍般,從地下破土而出。此外,身旁還長出粗大的藤蘿,糾纏絞結,好像毒龍巨蟒,在昂首吐信!
林羽鴻看得心中一驚,脫口而出:“奇門遁甲!”
奇門遁甲,是華夏傳承悠久的秘術,門派類別衆多,運用範圍極廣。繼承者有街頭算命的瞎子,佈置園林庭院的工匠,幽居深山的隱士,甚至運籌帷幄、馳騁沙場的將帥。
至於奇門遁甲的來源,更是衆說紛紜。有的說,是春秋戰國時期,墨家和公輸家聯手所創。有人推斷,源自周文王的六十四卦。甚至還有人,追溯到萬載之前,神秘的上古時代。
總之,精通奇門遁甲的人,很牛掰、很了不得!
如果在平時,林羽鴻會和宋風華切磋一番,可今天他想帶韓映雪去逛街,沒那麼多閒工夫。
連忙擺手道:“喂,你來真的!不過是打了你兩個最低等的下人,又沒玷污你的清白,不用玩這麼大吧?”
宋風華一聲冷笑:“哼,什麼下人,我隨口說說而已,竟被你用來當藉口。滿臉無辜、裝純賣萌,下手卻陰狠毒辣,毫不留情。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宋家兄弟當然不是什麼“最低等的下人”,他們聯手之威,可以震懾普通的煉氣境抱丹期高手,可說是宋家的底牌之一。
雙子星的培養,不僅要心血和時間,還得靠機緣。雙胞胎雖多,但兄弟二人,同時擁有武學天賦的,卻極少。
最重要的是,宋家兄弟,是家族撥到宋風華麾下,聽她指揮的。這下可好,雙子星一廢,宋風華在家族前輩的眼中,肯定會被扣除不少印象分,所以她才氣成這樣。
林羽鴻聳聳肩:“只是打斷幾根骨頭,小懲大誡而已,不用把‘無恥’這兩個字,扣在我頭上吧?讓他們多喝點骨頭湯,吃幾瓶鈣中鈣,三兩個月之後,保證活蹦亂跳,和沒受傷一樣。”
宋風華聽得半信半疑,玉臂一揮,收去奇門遁甲的幻象。仔細看過宋家兄弟的傷勢之後,這才放下心來,讓人把他們擡去休息。
忙完之後,又把眼神投向林羽鴻,目光中帶着複雜的意味。
林羽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告誡道:“喂,看歸看,可不許對我有想法。我已經有心上人了,你沒機會的。”
宋風華張開櫻桃小口,露出細細的貝齒,啐了一口:“呸,儘想美事,我現在恨不得活活咬死你!”
林羽鴻剛想還嘴,忽然手臂一沉,似乎有重物掛了上來。
轉頭一看,韓映雪正仰着如花俏臉,緊緊貼在身邊。在她的面頰上,還有斑駁的淚痕。
經過一番激戰,雖然林羽鴻取得最終勝利,但身上也捱了百十拳,衣服被打得支離破碎,成了乞丐服。
在撕爛的布片間,露出青紫色的印記,韓映雪手撫傷痕,差點又哭鼻子。
想了想,她從衣裙內掏出一個青色瓷瓶,遞給林羽鴻。
“上次你摘的玉霜果,還沒有成熟,所以咬不動。這是用秘方炮製的玉霜果酒,能治療內傷,補充元氣,送給你。”
宋風華眼睛又開始冒火,向林羽鴻咬牙切齒:“難怪樹上少了幾顆果子,原來是被你這個小賊偷去了!”
對韓映雪說道:“玉霜果是我宋家奇珍,乃千年雪梅所產,每過百年,才成熟一次。這瓶果酒是家主贈予你的,怎麼可以送給這個傢伙!”
韓映雪好像對宋風華很有成見,撇撇嘴道:“既然送了我,就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你管不着!”
剛說完這句,忽然從院外傳來一聲長嘆:“唉——都說女生外嚮,看來古話一點沒錯。”
韓映雪頓時驚慌失措:“糟糕,是我爸來了。”
她雙手抱着瓷瓶,四處東張西望,就像一隻尋找洞穴躲藏的小白兔。最後一咬牙,藏到了林羽鴻的身後。
林羽鴻擡眼望去,頓時目瞪口呆,“哇塞,好大一塊肉,幸好映雪長得不像她老爸!”
眼前出現一個身形高大,體格健碩的胖子,如果走到扶桑街頭,肯定被人當成相撲手。不過走起路來,倒是很是威風,挺胸腆肚,一步三搖,頗有氣勢。
韓雄一出現,宋風華立刻找到主心骨,腰肢輕扭,牽上他的胳膊,嬌嗲無比地告狀。
“韓叔叔你看,映雪被那個小子帶壞了,我管教她都不聽。”
看到此情此景,林羽鴻詫異地吐了吐舌頭,心裡總算明白,爲什麼韓映雪對宋風華冷眼相待。跟秦霜月和杜煙的情況一樣,都是家庭倫理劇。
韓雄目光掃過,在林羽鴻身上打量幾遍,臉上帶着笑意,就像普通的鄰家叔伯。
對女兒和藹可親地說:“映雪,聽說你想出去玩。嗯,多認識幾個朋友也好,去好好玩吧!”
又對林羽鴻警告道:“午夜之前,一定將映雪送回梅園,否則我可不饒你!”
林羽鴻和韓映雪聽得面面相覷:“太好說話了吧,早知道還打生打死做什麼?”
林羽鴻心裡將信將疑,認爲這是韓雄的欲擒故縱之計,說不定待會一翻臉,摔杯爲號,旁邊就會竄出五百名刀斧手。
可直到他攬住韓映雪的腰肢,跳上圍牆離去,也沒發生任何變故。
兩人走後,韓雄和宋風華相視一笑,兩人都是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
韓雄滿臉得意:“這林羽鴻修煉的是秦家的血戰八式,拳法中又夾雜着戰場搏殺之術,以前從未聽過這號人物,卻突然出現在衆人的視野內。”
“我推斷,此人是秦家秘密培養,曾送到軍方進行實戰操練,剛剛纔迴歸江城。他是秦家未來數十年的守護者,前途無量。”
宋風華連連點頭:“韓叔叔推理得絲絲入扣,風華也是這麼想。”
忽然咯咯一笑:“這小子和秦霜月出雙入對,同吃同住,可兩人卻依然是處子之身。這一點讓我很費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愛?”
韓雄淡淡道:“不管是真愛,還是因爲長輩不許,反正時間一長,兩人心中必生怨念。現在我讓映雪加入其中,等於火上澆油,林羽鴻和秦家的關係,肯定會出現裂痕。到時候只要稍加引導,就能坐收漁人之利!”
宋風華用手在韓雄肥碩的胸膛上划着圈圈,嬌嗔道:“你可真忍心,竟然連親生女兒都算計。”
韓雄一聲長嘆:“名門世家,表面光鮮亮麗的背後,哪個不是一身傷痕。能被人算計,說明她還有利用的價值,已經是萬幸了。更何況,映雪現在不是很開心麼?無知纔是最大的福分,就讓她多開心一陣子吧!”
如果林羽鴻聽見這二位的對話,肯定會腦袋發脹,兩眼冒金星:“媽蛋,你們想太多了吧!算計來算計去,小心賠了女兒又折兵。”
剛纔一番激戰,林羽鴻如今衣衫襤褸,鞋襪盡毀,所以他得先回家一趟。
說起來,這件事挺麻煩的。想當年在虎豹騎,出任務時,大家穿的都是特製的戰鬥服。否則一打架就爆衫,男的還好,女兵們可要泄露春光了。
帶着韓映雪來到春風街,下車之後,林羽鴻看到街頭一片混亂。隨風飄蕩的一次性飯盒,從大排檔裡流淌出的洗碗水,還有毫無道德觀念的野貓野狗,四處亂拉便便。
再看看韓映雪的拖地長裙,和繡花千層底布鞋,乾脆將她抱起來,一把扛上肩頭:“走,帶你到我家做客去。”
坐在搖搖晃晃的左肩上,韓映雪一手抓住林羽鴻的頭髮,一手捂着自己的臉蛋,心兒跳得撲通撲通。
她能感觸到,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正扶着自己的大腿外側。那隻手掌的溫度異常灼熱,似乎能穿過肌膚,一直滲透進去,讓韓映雪全身緋紅火燙。
林羽鴻將韓映雪放上肩頭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太多想法,他只是將這女孩,當成一個單純可愛、嬌俏動人的小妹妹,想逗她開心而已。
在行進時,兩人的身體緊緊依偎,韓映雪的冰肌雪膚,隔着長裙,和林羽鴻發生了親密接觸。
這件長裙,是西域高原上的雪蠶絲所制,輕盈單薄,若有若無。嬌嫩的肌膚,簡直是直接貼在了林羽鴻的臉頰上。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韓映雪心頭滋生,讓她全身微微顫抖。這並不是緊張,也不是害怕,而是從未有過的快樂。
似乎天地之間,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林羽鴻兩個人。互相依偎、依靠、依戀。
她在心中期盼:“但願這一刻,能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