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大腦好像突然放空了一樣,所有的情緒都不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的腦袋裡面就只有一個想法--必須要阻止寒燁,否則聞人吉就完了!
所有的想法好像不受我自己控制似的,霎時間便感受到陣陣陰氣好像海浪一般襲來,只是這些陰氣並未讓我覺得不適,反倒覺得好像是自家的氣息一樣,竟然還比較舒服。
與此同時,一陣黑霧已經席捲了整個地下室,眨眼之間就到了寒燁的面前!
黑霧之中彷彿有無數隻手伸出來,抓着寒燁的手腕,將他固定在了原地,讓寒燁一動不動。
我再轉過頭去望着聞人吉,好在他現在已經被寒燁給鬆開了,身子落地,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吐出了一些粘稠的液體。
望着聞人吉那樣子,我卻絲毫不覺得同情,好像腦袋裡面控制情感的部分已經罷工了似的。
聞人吉剛從地上爬起來,發現寒燁被那些魂魄給控制住了之後,不假思索便往停屍房裡面衝了進去,我知道聞人吉惦記的是給他師父治傷需要用到的腐肉,頓時對聞人吉吼了一聲道:“回來!”
話音未落,兩個已經幻化成了人形的陰魂已經將聞人吉拎到了我身邊,而另外一團黑霧則往停屍房裡面去了。
搖搖晃晃勉強落地在我身邊站穩的聞人吉瞪大了眼睛,一臉疑惑的目光望着我,我則對他輕聲道:“腐肉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說完,聞人吉使勁兒眨了眨眼睛,好像不敢認我似的,喉嚨裡咕嚕了一聲之後,才焦急地喊道:“那你還在這兒愣着幹嘛!”
這話還沒說完,聞人吉已經拉着我一路狂奔往門外跑去!
在即將跑上樓梯的瞬間,我忍不住回過頭去,往寒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一片茫茫黑霧之中,寒燁已經被那些陰魂給控制住了手腳,卻仍舊在不停掙扎着,好像想要上前來追上我們,抓住我們,將我們撕成碎片。
我沒有再回頭,跟着聞人吉一起跑到了地面上,將地下室的門給鎖上之後,這才靠在門上大口喘着粗氣。
同時,我迅速在心中默唸,讓那些陰魂消散,免得傷到寒燁。
直到此時,彷彿人才終於有了情緒和情感,我靠在門上,上氣不接下氣,喉嚨痠疼得厲害,每次喘氣都覺得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樣。
我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心如刀割,但是同時,心中對那趙副校長的恨意也加深了一層--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話,寒燁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的聞人吉已經休息好了,此時正試探着往我這邊看着,他不敢直接看我,眼神兒好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地時不時偷瞟兩眼,那動作弄得我很是不自在,硬邦邦地問道:“你怎麼回事兒?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啊!”
“我……沒事兒沒事兒……”
我知道聞人吉想問什麼,不由得覺得有點兒心酸,感慨萬千地嘆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我看着自己的雙手,“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能力,不過自己好像還不太會控制。”
聞人吉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吧,欲言又止了半晌之後,他才低聲喃喃道:“那你想要這種能力嗎?”
“我想不想要?”我哼笑一聲,搖頭道:“我想要就能有嗎?我不想要,有用嗎?”
聞人吉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沉吟片刻輕聲道:“也是,或許說,這種能力本來就是潛伏在你身體裡的,你是鬼母嘛,理所應當的。”
大概是覺得我的臉色很難看吧,聞人吉竟然破天荒地學着胡天齊的樣子開始安慰人了,只見聞人吉繞到了我面前,咧着嘴傻笑着望着我道:“蘇天淺,這個怎麼說呢,我是道士,當然信命的,這可能就是命,既然是命,我們也沒有辦法,該來的已經來了,就只能接受。但是……不管怎麼說……”
聞人吉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聞人吉的手,能感覺到他的手上有一種特有的粗糙質感,但是讓人覺得十分溫暖,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意識到了我和聞人吉之間的差距--也可以說,大概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真的不是正常人,和他們有着很大差別吧。
他的手好像暖爐一樣,包裹在我的手上,突然對我一笑道:“不管怎麼說,你是我的朋友啊!”
聞人吉的話讓人不免感到心裡發酸,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也會說這樣的話,乍一聽起來還讓人覺得有點兒怪怪的,我鼻頭酸澀,別過頭去不敢看他,低聲罵了一聲道:“神經病!你當你是在演日劇呢?”
“你才神經病!”見我還能跟他叫板,聞人吉立馬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德行,對着我哼了一聲道:“懶得管你,你這種人啊,真是不識好人心,不能管你!”
停屍房下面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是聽到下面沒有什麼聲音,我也不能下去查看,聞人吉看出了我的擔憂,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了,不管怎麼說,寒燁那麼厲害,你也不用這麼擔心。”
我點點頭,跟着聞人吉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聞人吉的辦公室門外,我便看到除了躺在牀上的聞人吉的師父之外,牀邊多了個人影,正蹲在牀頭,打量着聞人吉的師父,那個傢伙歪着頭望着聞人吉的師父,一動不動的,看起來好像很專注的樣子,屁股後面的尾巴卻在不停地扭來扭曲。
“胡天齊?”我有點兒驚喜過往,望着胡天齊的背影,忍不住低呼一聲,叫着他的名字。
剛一聽到我聲音的瞬間,胡天齊就像個躥天猴似的,“嗖”的一下從地上躥了起來,二話不說,轉過頭便狂奔上來一把摟住了我的脖子!
“小淺淺!想死你了!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胡天齊一邊喊着,一邊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往我身上蹭。
聞人吉哼了一聲走上前來,拎着胡天齊的領子,硬是將他從我身上給剝了下來,這傢伙死死抱着我不放,活像從我身上剝掉層皮似的,“喂喂喂,不要趁機占人家便宜!你知道嗎?寒燁現在比以前兇狠多了,小心他咬死你!”
“怎麼可能!老殭屍是不吃狐狸的!”胡天齊理直氣壯地剛說完,卻轉過頭來,小心翼翼地望着我,輕聲問道:“應該不吃吧?”
我看着他們兩個那副樣子,有點兒哭笑不得的,只好搖了搖頭,隨便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了。
此時我心中最關心的,其實是聞人吉的師父。
我想那些陰魂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心中也不擔憂,只等那些陰魂將腐肉給我送來,可是左等右等又是不見那些陰魂來,心裡面不由得有點兒焦急,心說該不會還要讓我們再跑一趟吧?
胡天齊看出了我的擔憂,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道:“小淺淺,你在找什麼呢?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哎!”
“我在等東西。”我沒有看胡天齊,低沉地應了一聲。
“哦……”胡天齊拖着長聲,讓我覺得這事情有點兒不對勁兒,果不其然,一回過頭來,就看到聞人吉的手上託着一塊腐肉,原來我和聞人吉還沒回來的時候,那些陰魂早就已經將腐肉給送過來了。
腐肉雖然是有了,但是具體的操作方法,我和聞人吉卻不清楚,而趁着我們出去的功夫,聞人吉的師父已經暈了過去,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聞人吉砸吧着嘴,蹲在牆角的衣櫃前面,看樣子又是要準備去翻書,胡天齊在後面哼了一聲道:“等你查出來,你師父都臭了!”
聞人吉賭氣,正要和胡天齊扭打一團,胡天齊已經往後退了兩步,擺擺手道:“哎?您可不要胡鬧,對你沒有好處!”
說着,胡天齊哼了一聲道:“你不想救你師父啦?”
我將聞人吉拽到一邊,瞪了他一眼道:“你比野獸還野獸!”說完,我轉頭望着胡天齊道:“怎麼,你有辦法?”
“之所以要用屍體的肉,說白了,是要把他身上的陰毒給拔出來,至於怎麼拔,那就有講究了!”
在胡天齊的指揮之下,我們準備了桑樹枝,屍體的肉,一碗無根水。
胡天齊望着我們準備好的東西,低着頭沉思了一陣,突然一擡頭道:“還少一樣東西!”
“什麼?”
“拔火罐!”
我乍一聽還有點兒沒聽明白他說的到底是什麼,見到胡天齊比劃了一下,當即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
拔火罐?這東西通常只有按摩的地方纔會有吧?我忙問胡天齊能不能找別的東西來代替,可是自己再一想,好像的確沒有什麼東西能代替似的。
聞人吉突然一拍腦門兒道:“我知道!你們學校不是有推拿的專業嘛!”
說完,還不等我們回答,聞人吉已經好像一道旋風一樣,“嗖”的一聲便跑出去了!
我和胡天齊根本追不上他,眼看着聞人吉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很快又抱着好幾個拔火罐回來了,人還沒進門,啪嚓一聲,已經摔碎了一個。
時間不早了,凌晨四點多,一天之中陰氣最重的時間馬上就快過去了,如果錯過陰氣最重的時間,恐怕陰毒就拔不出來了。
要是繼續將陰毒留在聞人吉師父的身體裡面,對他的身體損害相當嚴重,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正當我這樣想着,聞人吉已經衝進來,將拔火罐一股腦扔在他師父的牀上,其中一個彈起來砸在了他師父的臉上,我看了那情況,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要是被聞人吉他師父知道這事兒,估計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好了!”胡天齊大手一揮,伸出了左右手,我和聞人吉連忙上前幫他將袖子挽起來,就聽到胡天齊故作高深道:“都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