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在這裡!”藍髮魔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勁搖晃,“我摸到你了,看見你了!你就在這裡!”
“不!我已經失去了自己。 ”可屁蟲臉上現出一絲苦笑。“我知道我已經失去自己了。”
“沒有!你還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可屁蟲,你還是我的老朋友!我也還是我!我們都沒有失去自己!”一串藍色的淚水宛如一顆顆奪目的藍寶石順着藍髮魔頭藍色的面頰流了下來。
“不!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們全都變了!全都變了!變成了什麼都不像的魔鬼!我們已經找不到曾經的自己了!再也找不到了!”可屁蟲瘋了一般甩開藍髮魔頭的手,大步走到滴着血的心臟面前,“呵,真是可笑,我一直忙着給別人換心,可是誰知悄悄的我自己的心也換了……我這是爲了什麼呢?我值嗎?我把自己的心丟了,我值嗎?我是不是傻呀?我守着這些心幹什麼呀?賣錢嗎?可是錢在哪兒?我到底爲了什麼?……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研究出換心技術而驕傲,可當祖魯把我的庫存當作垃圾一樣灑得到處都是時,我突然覺得什麼破技術、什麼破專利,都抵不過一個字—命!
可是,後來我又想了,什麼是命呢?難到世間真有命?命不就是有錢人買通陰府官員讓醜女在手上刻下的手紋嗎?騙騙別人還可以,怎麼能騙得了我們這些資深的老鬼?……再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其實命是有的,只不過他不是那些庸俗無知的人所認爲的所謂的手相,而是規律。萬事萬物都是有規律的,再強大的人、再強大的鬼,即使天王老子也無法擺脫這個規律,而我的換心技術恰恰是違背了規律,所以,我註定要面對現在的困境……”
“不要跑了可屁蟲這個反賊!”門外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叫喊聲打斷了可屁蟲的話語。
緊接着,屁屍王帶領大油和一幫鬼兵破門氣勢洶洶而入。
“把可屁蟲給我抓起來!”
屁屍王一聲斷喝,大油提着恍啷作響的鐵鏈揉身而上。
鐵鏈沉重有力,但似乎又細軟如鞭,大油對着可屁蟲的脖子輕輕一套,黑色冰冷的鐵索就套上了他的脖頸,隨即一個個鐵環像是上緊的發條,狠而準緊緊扣住脖子上的皮膚。可屁蟲整個脖子就像套緊了戒指的手指,牢牢地被箍住了。
可屁蟲似乎傻了,他呆呆的任由鐵鏈套着脖子,既沒有痛苦的表示也沒有任何反抗之意。
“這是誰給你們的權利?可屁蟲明明是一個守法良鬼,爲什麼要拘捕他?”藍髮魔頭抹一把臉上的淚水,伸開雙臂試圖阻攔。
“哼!可屁蟲涉及靈魂失竊之案,現在人贓俱獲,你膽敢替他辯護,視同同犯,一併拿下!”屁屍王指着一顆顆心臟,陰沉着臉說。
“屁屍王,你早就知道可屁蟲是研究換心技術的科學家,曾經獲得閻王爺親自頒發的專利,這些心臟都是他的庫存,怎麼能說是盜竊靈魂的兇犯?”藍髮魔頭甩了甩了濃密的藍色長髮,急的眼睛都發了黑。
“是啊,屁屍王,捉人需要證據的!”我也連忙插話替可屁蟲辯護。
“蘇小眉!”屁屍王一看見我,兩道眉毛緊緊皺在一起,呵斥道:“你不替本王排憂解難,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王爺,你把可屁蟲放了吧,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抓人的。”我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說道。
屁屍王陰森的眼睛垂下來,他冷冷地看着我,半天沒有吭聲,然後,一揮手,對大油說道:“把可屁蟲的這兩個同犯一同拿下!”
“哎,屁屍王!我不是同犯!你難道不想讓我給阿南治病了嗎?”我有恃無恐地喊道。
“哼,阿南的病已經好了,不用你費心了。”屁屍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讓人看了不由得心驚膽戰。
“什麼?已經治好了?怎麼可能?”
大腦快速旋轉着各種念頭,不應該啊,沒有人能夠解開夫人種的蠱,而我也只是說出一半的解蠱辦法,除非,除非,是夫人自己說的?有可能,我離開屁屍王府這段時間,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
“哼!蘇小眉!你這個妖女,竟然敢聯合夫人一起想置我與死地,竟想讓我屁屍王爺斷子絕孫,真是天下最毒不過婦人心!老天有眼,讓我在這裡拿下你!哈哈!真是一箭雙鵰!我屁屍王登基的那天就是你們這些反賊的滅亡之日!”
“屁屍王!你不能爲了升官草菅人命啊!”藍髮魔頭掙扎着,做最後的努力,“可屁蟲!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呀!我們不能白白做了他們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屁屍王!你不要以爲我不懂政治!我也是大風大浪裡過來的!你這是政治陰謀!”
“小眉!小眉!你怎麼在這裡睡着了?”一陣劇烈的搖晃,我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眼睛兀的睜開。阿南一身酒氣站在我的面前。
“阿南……”我使勁揉揉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
“我讓她們打的先回去了,到處找你……”阿南別有深意地看着我。
關於剛纔在酒店發生的一切像輸送帶上的行李慢慢地回到腦海裡。
“鍾妍的事我不該欺騙你,可是我有苦衷。”阿南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黯淡,
“她答應一個月給我一萬塊錢,這不是一個小數目。我急需錢,這你是知道的,也許對你來說,這種錢很髒。可是,我們沒有侵犯任何人的利益,我們是各取所需,比起去偷去搶,這總不失爲謀生的好辦法吧?”
“那你與她在一起好了,我又不能給你提供錢。我不值得你爲我損失什麼。”手機似乎還在手中微微發熱,想起孤寂之夢勸我離開阿南的話,眼前的阿南似乎更讓我失望的沒有任何的想法。
“是,如果你需要我說實話的話,我完全可以告訴你,與每月一萬塊比起來,你真不值得我放棄鍾妍。但生活中不能只有錢,不是嗎?小眉,你是一個好姑娘,雖然我知道你並不愛我。但我一定要娶你!”
“爲什麼?”我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因爲,這是我們的命!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問過你信不信命?我信!自從你答應我一起回家,我就相信了,我相信從今以後你和我的命運會緊緊連在一起!”
阿南說到動情處,伸手拉起我的手,粉紅色的手掌在慘白的燈光下,呈現出雜亂的紋路。
奶奶竟然是醜女,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嗎?真是荒唐啊,而我竟然忘記與她相認的時候讓她幫我看看手相。她一定能告訴我是否該嫁給阿南。
剛纔夢中可屁蟲還說命就是規律,可是,主宰我的規律在哪裡?嫁給阿南會不會違反這個看不見摸不着的規律?
“阿南,你老實告訴我,你愛我嗎?”我孤注一擲般,問道。
“那你愛我嗎?”阿南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反問道。
“我?我……”我做錯事似的低下頭,不敢看他的雙眸。“我不知道。”
“哼,”耳邊響起他的輕笑聲,“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不愛。”
“你爲什麼這麼說?”我擡起頭,心中糾結萬分。
“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愛過我,從來都沒有!而我對你一開始是有愛意的,所以我才儘自己的微薄之力力圖挽救你的飯碗。但當我費力九牛二虎之力自以爲成功時,卻發現我付出的所有的一切不抵關鍵人物的一句話。我的心就死了。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愛一個女孩,即使這個女孩是那麼的平常、不起眼。沒有錢、沒有地位,我就只能是這個城市的僱傭軍,我像街頭的乞丐一樣,得到的只能是別人的白眼與殘羹剩飯。所以,我必須要掙錢!但是以我們這樣的階層、這樣的工作能掙到幾個屁錢?我很感謝鍾妍,是她給我開了一扇窗,雖然有些屈辱,但我哪天不是生活在屈辱之中?只要有足夠的錢,屈辱也值得。”
慘白的燈光照在阿南臉上,在下巴頦處拉出一個橢圓的影子,怪怪的,有些猙獰又有說不出的淒涼。
一層淡淡的孤寂蒙上他的眼眸,他就像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一輛車亮着刺眼的光,從遠及近,呼嘯而去,捲起厚厚的沙塵激盪而來。
“蘇小眉,”阿南大口嚥了一下,像是嚥下所有的苦楚,然後把目光轉向我,“直覺告訴我,我們倆人很適合。”
“你憑什麼這麼說?適合是什麼意思?你又不愛我。”
“嗤,”阿南又輕聲笑了,“兩人結合在一起,難道必須要相愛嗎?你所知道的婚姻有多少是真正建立在愛情之上?”
阿南說的話似乎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你愛邱海華,對嗎?”
阿南的嘴繼續翕動,說出的話語很輕,但宛如平地響起一聲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