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小眉,”我的耳邊響起媽媽急切的呼喚。“小眉,你在哪兒?”
我站住腳,透過濃濃的霧,想看清媽媽的方向。一層層的霧飄過來,又飄過去,像風中瀰漫的灰色紗巾,一層層遮住我的眼睛。
“小眉,小眉,難道你永遠都不會原諒媽媽了嗎?”媽媽的聲音又響起來,熟悉而陌生,蒼涼而悽清,遙遠又近在耳邊。
“媽媽!你在哪兒?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傷你的心,可是我回不去了!”站在濃濃的霧色裡,我哭喊着,淚水掛滿了臉頰。
周圍死一般的靜寂,一團團灰白色的霧涌上來,像一隻只怪獸,帶着猙獰還帶着戲謔,淹沒了我,又翻滾着離開。透過重重霧氣,隱隱約約我看見一片樹林,帶着一抹怪異的綠。我心下忍不住一動。再次看去,兩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均是苗條挺拔的身材,他們脈脈相視,慢慢地擁抱在一起,互相撫摸着對方,遠處的綠色若隱若現,霧氣彷彿也變得飄渺起來,帶着一股超凡脫塵、飄飄若仙的味道。
一副唯美的畫面呈現在我的面前,但我的心卻被針扎一樣痛,眼淚洶涌地流下來。兩個人的面目越來越清晰,分明是司馬南鬥和劉珊珊。再仔細看去,司馬南鬥變成了邱海華,他那張美的令人窒息的臉緊緊貼在劉珊珊那張美卻掩不住浮華的臉頰上。
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走在一起,我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如此在乎他們的親熱,我只感覺心中酸澀的難以形容。
一滴滴晶瑩的淚珠閃着綠色的光芒掉落在草叢裡,發出輕微的簌簌聲,兩人被驚醒了,驀然回頭,向我這邊看來。驀地,劉珊珊就像蒸發掉的水汽,忽的消失了。而邱海華像被嚇着一般,用手一抹臉,變回了司馬南鬥。
司馬南鬥呆愣的看了我一會,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可是我無法原諒他,我無法原諒他跟劉珊珊在一起,我無法原諒劉珊珊這樣一個時尚的、價值觀與我截然不同的女子又一次引男人成功,我那顆一直由自卑主宰的心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不管怎麼說,我是他的新嫁娘!我憤憤轉過身,心中是難以言表的屈辱,向更濃的霧裡走去。
“蝶女!蝶女!”司馬南鬥在後面着急地喊。
我裝作沒有聽見,頭也不回。
“蝶女!蝶女!”司馬南斗的聲音越來越急切,越來越真實。
“這個臭小子,難道離了女人就活不了了嗎?”一個粗魯的聲音響起來,眼前的霧頓時了無影蹤。
睜開眼睛,我的面前還是那間奇怪的石屋子,我正躺在冰冷的石牀上,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我竟然在這裡睡着了。回想剛纔的夢,我突然搞不清楚哪一個是生活在現實而不是生活在夢中的自己。
“你倒是挺會裝,我還沒有出手呢,你就倒下了。如果不是主人不同意,我非殺了你這個賤人不可!”小藝那張倒三角的臉驀地出現在我的面前,額頭上醜陋而可怕的傷疤像怪獸的眼睛,正對着我的眉心。
我被嚇得撲棱坐了起來,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胸口。這纔想起不久前小藝是要向我下毒手的。
“主人,不光司馬南鬥,梅蟬也來了,帶來許多幫手,我看她們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難自在從洞口外躍進來,滿臉汗水,一臉的慌張。
“主人,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出去跟他們拼了!我們不能再受這樣的窩囊氣了!”小藝臉上升騰起一股殺氣,他將雙手向空中狠狠地一抓,粗壯而堅實的手指頭上頓時多出十個亮閃閃的刀片,刀片鋒利無比,刀鋒上跳躍着點點寒光。
“小藝,不得魯莽!”難自在躍身上前,攔住了他。“主人的功力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以你我的力量根本就對付不了她。”
“是啊,小藝,”屠嘯天臉上露出深深的憂慮,坐到石桌旁邊,黯然說道:“難自在說得對,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如果跟梅蟬硬拼,只會正中了她的意。這些年她一直想把我們趕盡殺絕,在沒有找到真正的蝶女之前,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暴露。”
小藝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他眼巴巴地看了一會屠嘯天,最後重重嘆了口氣,恨恨地跺了下腳,收回指頭上的刀片,垂着頭走到石屋子深處。
“屠嘯天!別當縮頭烏龜!有種的,你給老孃滾出來!”梅蟬兇悍的聲音彷彿就在頭頂之上。
“主人,既然臨時不能判斷她是真正的蝶女,把這個女子解決掉吧,她不能當我們的累贅。再說,萬一她是梅嬋的人呢?”難自在一雙陰沉的眼睛射向我,臉上是一片殺氣。
“是啊,主人,留着她幹嘛?既然不知是不是蝶女,就殺了她!我們不能再上當了!”小藝轉過身也嚷道。
屠嘯天皺起眉頭,上下打量着我,眼裡流露出深深的憂愁。
“主人,不能心軟了!大不了,我們再等!一直等到真正的蝶女!我就不信了,難道在這個世界上蝶女還絕種了不成!”小藝跺着腳,喊。
“唉,我真的老了,不知爲什麼從這個女子的眼睛裡看到些什麼,這竟讓我感到有些熟悉、有些親切。”模糊光線中,屠嘯天的側臉呈現出柔和的線條。
我感到心底深處像有棵水草輕輕地搖擺了一下。
“屠嘯天!你這個叛徒!趕緊出來受死!”外面梅蟬的聲音更加囂張了。
我突然有些可憐眼前這個男子。雖然在不久之前,我還覺得他是一個可怕的怪物,可現在不知爲什麼我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
看着他那張與邱海華神似的臉,我竟然不忍心讓他白白喪失性命。
“好吧,你們把我給殺了吧,反正我也覺得活得毫無意義。死了就死了吧,一了百了。”我用手指捋了一下頭髮,像電視劇裡看到的前赴刑場的女英雄,決然而然地說道。
屠嘯天兩眼一亮,奇怪地看向我。
“真的,如果我的死能換取你們的生命,我可以去死,反正人早晚都得一死。”我賭氣似的說道。
“主人,這樣看來,她倒有些蝶女的味道了。”難自在臉上現出喜不自禁的神情,語氣中壓抑不住興奮。
“是啊,是啊。置自己生命不顧,確實具有自我犧牲的精神。”屠嘯天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下來,他頗爲滿意地看着我。
“主人!你沒看出來她特別會演戲嗎?我不信平白無故地她會爲了我們而去死!她這是故意想騙取你的信任!你不能被她給騙了!你忘記多年前。。。。。。”小藝邁前一步,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
屠嘯天一揮手,止住了小藝的話,他站起來,圍着我轉着圈的看,片刻之後,猛地一轉身,對難自在說道:“難自在,我們一起轉移!”
“好!”難自在點點頭,徑直走到石桌旁,把手伸到石桌下面,一會兒,石桌後面就響起轟隆隆的聲音,回頭看去,後面的牆壁正緩緩地移動,一條心形的幽暗通道呈現在面前。
“走!”屠嘯天一揮手,小藝臉上縱然有不悅之色,但也隨即跟上,難自在拽住我的胳膊,跟在後面。
跨進牆壁上的門,越往裡走,裡面越暗,但道路卻依然能看清楚。
“難自在,把她的眼鏡拿下來。”黑暗裡響起屠嘯天的聲音,接着我就覺得眼前一熱,一個的東西碰上了眼睛。
整個人頓時像陷入了無底的深淵,眼前沒有一絲的亮光,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耳朵卻神奇般的聰穎起來。刷刷的帶着微微涼意的,應該是風穿過的聲音,樹葉的簌簌聲,除此之外,還有各式各樣奇怪的聲音,像是嘆息,又像夢幻般的囈語,還像陣陣哀怨。這些奇怪的聲音讓我感覺到彷彿我的身邊有着很多的人,他們有的愁眉苦臉、有的兀自悲傷,還有的正在怨天尤人。頭頂上、耳朵邊、身前、身後、左側、右側,到處都是這些奇怪的聲音,他們像是夏季草叢中密密麻麻的蚊蟲,上下左右盤旋,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