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在做着噩夢,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噩夢,夢裡他被鐵鏈牢牢地鎖住了四肢和腦袋,全身不能動彈,嘴巴也被堵住,無法發出聲音。
然後就像有人拿起鐵錘,砸碎了他全身的骨頭和血肉,再用膠水重新粘起來,然後又繼續砸碎,再繼續粘起來,一遍又一遍,永無止境。
夢裡那種痛楚,讓他難以忍受,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但他不能動彈,不能發出聲音,什麼也做不了,最後只能生生地承受那一遍又一遍看不到盡頭的痛苦。
“呼——”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唐森猛地睜開眼睛,渾身像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早已經溼透了,而夢境裡那全身被砸碎的痛楚還清晰地印在腦中,久久沒有散去。
天空之上,刺目的陽光令他下意識地擡起手來,遮擋住眼睛,卻一下子愣住。
因爲擡起的右臂,青灰色一片,就像在皮膚上塗了一層青灰色的顏料。
這是怎麼回事?
唐森一下子從地上坐起,失去意識前的畫面漸漸浮現,他爲了給區婷她們爭取逃跑的時間,衝進了喪屍羣裡,然後受傷了……
受傷了!
他身體一震,迅速地看向右臂,果然見到肱二頭肌外側,那裡有一道長約一寸的細細痕跡,卻不是傷口,好像自動癒合了。
唐森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沒有死,也沒有變成喪屍,因爲喪屍不可能有思考能力。
他又試了試右臂,除了皮膚是青灰色這一點像喪屍的皮膚之外,沒有任何滯礙,和沒受傷前一樣靈活,甚至他感覺好像更靈活了些。
只是這青灰色的皮膚太嚇人了,穿着長袖還好,短袖的話,一眼就能看出右臂與身體其他地方的不同。
這可能是因爲之前右臂被喪屍傷了的關係,但爲什麼只是右臂有變化,按理說,屍毒是入侵全身的,要變的話,也是全身都變成青灰色,然後他成爲一具徹頭徹尾的行屍走肉。
難道是右臂把所有入侵身體的屍毒都吸收了,所以纔有這種變化?
唐森又看了一眼右臂,可讓他更吃驚的一幕發生了,只見皮膚上的青灰色,在慢慢地退卻,逐漸恢復成了原本健康的紅潤。
他揉了揉眼睛,要不是確定自己不可能看錯,他都要懷疑剛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不過恢復人類原本健康膚色的右臂,讓他心裡也跟着一鬆,青灰色的右臂畢竟看着太過嚇人了,那可是喪屍的顏色,他擔心一旦這種顏色擴散到全身,自己是不是會變成一頭喪屍。
現在可以安心了。
唐森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下週圍的環境,這是一棟樓房的天台上,四周依稀熟悉的畫面,讓他知道,他依然在赫山鄉里。
身上的揹包和軍用水壺都在,只有兩把武器不見了,隱約記起是掉在了之前和喪屍戰鬥的地方。
“咳咳……”他突然覺得嗓子幹疼,好像有好幾天沒喝過水一樣,連忙抓下一個軍用水壺,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光裡面的水。
可幹癢的嗓子卻沒有止住的趨勢,反而似乎更嚴重了,他又繼續抓下來一個水壺,喝光裡面的水,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些。
等到喝完第四個水壺裡的水時,幹疼的嗓子纔算好轉了過來。
不過這時肚子卻咕咕地大叫,同時一股強烈的飢餓感猛地襲來,他放下身後的揹包,迫不及待地倒出裡面的食物。
有樹根麪糰、曬乾的魚蝦,還有沒有經過任何加工的樹根,滿滿的一包。
飢餓感催促着他抓起麪糰大嚼,一邊就着魚蝦乾,狼吞虎嚥,他從來沒有感覺過像今天這麼飢餓,同樣像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一樣。
吃,一直吃……
直到揹包裡的食物被他吃得只剩下一點點,他才警覺起來,他居然吃了這麼多,要知道這可是他平時七八天的飯量,卻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吃完,而且還沒有完全吃飽。
唐森剋制住再吃下去的衝動,把剩下的一些魚蝦乾裝回揹包裡,現在他要去找回武器,然後跟區婷她們匯合。
頭頂上的太陽依然猛烈,唐森猜測他昏迷的時間並不長,不過還是要儘快上路,區婷她們說不定在省道那裡已經等急了。
小心翼翼地從天台上下去,唐森像猴子一樣,藉着每一層的陽臺護欄,輕鬆地落到地面上。
回到先前戰鬥過的地方,被他殺死的喪屍依然橫七豎八地躺着,不過現場的氣味卻非常難聞,腐臭破敗,不少喪屍的軀體都呈現高度腐爛的現象,似乎這些喪屍被丟在這裡已經有好幾天了。
唐森捂着鼻子,在喪屍堆裡尋找他的武器,令他失望的是,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他的斧子和棍子。
被人撿走了?
這是唐森唯一能想到的,因爲喪屍可不會拿武器。
想了想,他覺得還是先去與區婷她們匯合好,武器既然被人撿走了,他也無可奈何,而且說不定撿走的人就是區婷她們,畢竟她們在他昏迷期間,也有可能來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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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李子旭之前的指點,唐森沿着一條水泥路,很快發現了一條長長的公路,那應該就是省道了。
省道上停了不少廢棄的汽車,但比不上他們剛從城市裡出來的那條公路上多,唐森先是大致觀望了一下,沒有見到區婷一行人,猜測她們可能是出於安全的考慮,躲了起來。
他跑到省道上,依然沒有發現區婷等人的身影,公路上一目瞭然,也幾乎沒有可藏匿的地方。
唐森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正考慮是否要大叫時,陡然看到路邊荒田上的一個小土包,神色猛地一變。
那是一個直徑不過一米的小土包,像倒扣的碗狀,因爲太陽的暴曬,用荒田裡的泥土壘起來的土包已經被曬得乾裂了,顯然這個小土包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土包中間豎着一塊木牌,上面有四個暗紅色的字,唐森之墓。
這是他的墳墓?
唐森哭笑不得,他被死了?
仔細看了看小土包,從表面龜裂的程度看,這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造成的,起碼需要好幾天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這時候,他忍不住聯想起之前在喪屍堆裡找武器時那股非常難聞的氣味,以及高度腐爛的軀體,心中猛然一驚,也許他昏迷的時間並不是一會兒,而是足足好幾天,只是醒來的時間和當時他昏迷的時間差不多,所以才誤以爲只是昏迷了一下。
難怪區婷她們會以爲他死了,還給他立了一座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