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還有用,言燦的病。你是候選人之一。現在可以確定了。”她揮舞着手裡的化驗單,神秘兮兮的湊過來說:“你知道嗎,你比我們都多檢查了好幾項。”
她丟下了化驗單給我。留下在原地化成雕塑的我。
我大腦不斷分析着,要說蘇辛的話自然是真假參半,但是哪個部分是真哪個部分是假,我還沒有確定。還是先看看化驗單。
“配型成功……”入目的標題有些扎眼。我不太懂這個配型的意思,但聯想的言燦的尿毒症。我頓時捏緊了單子。
不會……言慕凡不會這樣對我啊。至少告訴我真實情況。我也挺喜歡言燦這孩子……
就在我想的入神的時候,腰被人從後抱住。嚇得我一哆嗦,熟悉的感覺傳來。言慕凡下巴放在我的頭上。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擡手擦掉我眼角的淚珠,看了看:“不用爲言燦那小子擔心,他命大着呢。”
唰的一下我趕緊收起了手裡的化驗單,背對着門口,他應該沒看到。
“哦,知道了。”我裝作沒事一樣,說:“都好了,你去飯廳等着吃吧。”
“我幫你。”把菸嘴上拿到手裡夾着,端起粥走到客廳裡。
這樣安穩的日子,我還沒有來得及多品味,難道就要消失了嗎?言慕凡,你真讓我看不懂了,之前瞞着我,對我的好,難道只是爲了讓我配型,給言燦治病嗎?
越想越冷,我緊了緊衣裳,走出去,看到蘇辛對言慕凡說笑着什麼,那畫面和諧的好刺眼,我真想一把撕開這樣的畫面。
“景色,快過來。”蘇辛溫柔的朝我招手。
無話可說,我默然的坐到飯桌,言燦也穿好衣服下樓來,坐到我對面說:“沒想到你還有點優點。”
這小孩,嘴.巴這麼毒,大清早的真想揍他屁.股。
算了,沒想到他能這麼堅強,這要擱我,都不能這麼淡定,難怪我都沒發覺。
大口的吃着粥,言慕凡始終沒有對我說些什麼,我看着他,心裡有很多話想問,但是問不出口,你真的對蘇辛那麼說我的話,我該怎麼辦還沒有想好。
手機響起來,陌生又熟悉的號碼,多久沒有聯繫過我了,那個我名義上的父親,景海峻。
起身我回到房間裡接聽,景海峻的蒼老而無力的聲音傳來:“丫頭,來看看我這個糟老頭吧,咳咳,對你好與壞,以後你都不會再看到我了。”
我像是被人用錘子重擊了一下心臟,接二連三的噩耗啊,要不是我還能有機會生育,我想我都直接可以去跳河了。
“爸,我知道了,您在哪家醫院,我這就趕過去。”我握着手機,整個腦子都是空蕩蕩的。
按着景海峻說的地址,我穿上衣服打車就趕了過去,沒有用言慕凡開車送我。
我推開病房門,看到他孤零零的躺在牀上,這是一件六人的病房,其他牀前都圍坐着子女,只有他身邊,一個護士在照顧着。
我快走幾步到了牀前,有些哽咽:“爸,他們就去哪兒了。”
景海峻的妻子文柔,景薔和景向他們倆也都沒有看到。
睜着眼的景海峻,費力的擡手拿下了氧氣罩,說:“景向去打工給我籌錢治病,景薔我聯繫不上了,這孩子還恨我把她幸福斷送,至於文柔……”
他半晌沒有說話,我心裡有些猜測,不會是卷錢跑了吧,不然照景家的剩餘資產,也不至於落魄到住這種房間的地步。
沉默了一會兒,我打開包拿出了所有的積蓄:“二十幾年了,您對我的養育之恩,我不敢說全都報答,但是我會力所能及,這裡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對於景海峻,要說完全沒感情,我也太沒良心了,但是要說感情也不多,出賣了自己的一切,換回了景家的一時繁榮,不知道算不算報答,這是我所能做的事。
略有些渾濁的眼裡,一抹傷感和酸楚,景海峻搖着頭說:“我跟你.媽媽,沒有在一起過。”
他的話,我聽懂了,也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對我,算是解釋吧,上次騙我的事情,我也就當做沒發生吧,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一切這樣的錯誤都能抹殺乾淨。
“我明白。”我點頭打開我買的果籃,用刀削着蘋果,切好了一小塊遞給他。
景海峻搖了搖頭,眼角的落寞清晰可見。
“我愛她,我愛的是你.媽,文柔張的像她,你更像。”看得出來,景海峻是真的表露了真心。
“我相信,我媽媽也會很感動你這麼愛他。”
放下蘋果,我手裡還拿着水果刀,正要放桌上,景向衝進來,一把把我推到地上。
“你還敢來,真是夠不要臉的。”身上穿着送外賣的衣服,景向眼裡通紅一片:“我媽說,都是你害的爸爸病情加重。”
“你.媽說?”我重複了一邊,站直身子,“那她人呢。”
“她自然是去想辦法找錢給我爸治病了。”景向推開我,走到景海峻的身邊,“你要手機就是叫她過來,你瘋了吧,上次你騙他,都能看的出來,她根本不把你當成她爸。”
騙我,我還可以興高采烈的幫你們籌錢,就是好女兒了嗎,這話我可以說,但是不想說,景海峻的病至少不是假的,在這樣彆氣下去,真是可以不用治療了。
“咳咳,你別這麼說,好歹也是你姐。”景海峻撐着身子,說:“行了,你走吧,我看你一眼也知足了。”
我明白景海峻喜歡我媽的心情,不去理會景向的話,轉身走了。
委屈的感覺像是不斷累積起來的水,而我心裡的水池並不深,委屈的水已經溢出來了,就在我的眼角。
街上盲目的走着,我忽然找不到方向了。
在景家,我是外人,在言家,我還是外人,我該去哪兒?
我走到程雪陽的門前,摁下鈴聲,她卻不在,我打她手機關機,這纔想起來,她之前說過,有個案子需要調查,還在忙吧。
沒地方去,乾脆又在街上瞎逛,擡頭走到言慕凡公司門前,我正想走開,這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言母拎着挎包匆匆忙忙的走出來,看到我先是不滿的皺眉,隨後眉開眼笑的徑直向我走來:“我找你好久。”
找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這個母夜叉,找我,我警惕的看着她。
想走是來不及了。
我連假笑都沒給她一個,敞開了說:“說吧,什麼事兒。”
她明顯沒想到我會這麼跟她說話,臉撂下來,但是又勉強的笑了一下說:“是有事,不如我們邊吃邊聊,伯母請客。”
我是沒見過吃怎麼着?!
心情不好,真是看她更加覺得不爽。
抱着胳膊,我直截了當的回絕:“不用了,就在這兒說吧。”我往旁邊的柱子後面走去,言母也跟着我過來。
話說,言慕凡不會是言父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吧?
我深深的懷疑。
要不就是言慕凡太會挑優點長了,言母看輪廓也是個不錯的美人,蛇蠍款。
“好,你這麼痛快,那我也不廢話,言燦的腎壞死了,需要換給新的,你的配型都對上了,開口說個價吧。”言母都沒超過一分鐘,就忍不住露出了醜陋的嘴臉。
好麼,這纔是真實目的。
大市場買菜一樣,言母真是不把我當人看啊,身體裡的物件想要就要的架勢,言燦這孩子,我喜歡,要不是言慕凡瞞着我,我是考慮過,但是言母這麼會說話,我真是反感極了。
我忍住想要廝打她的衝動,壓下脾氣說:“無價,願意不願意,都在我一念之間,不是誰拿一些帶着臭味的錢,就可以侮辱我,指使我,凌.辱我。”
沒有跟她談下去的必要了,我扭頭就走,瀟灑的心情都好了一絲。
沒地方去,乾脆進公司,踹開了言慕凡的門,我直接走進去,把包甩他臉上,他精準的接住,一頭霧水的看着我:“你這是吃了原子彈啊。”
“是,你.媽親手餵我吃的。”我一坐在他的辦公桌上,直視他的雙眼,“說吧,言燦的病,公司的體檢,還有你.媽找我給支票,你是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拖泥帶水,吭哧癟肚的太不是我的風格了,直接把事情挑明瞭說,不是更爽快!
吐出了嘴裡的煙霧,言慕凡眼裡看見了氣急敗壞的我,他痞氣的把我撈坐在他腿上,這才說:“尿毒症,公司的體檢是體檢,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我才讓易南多給你檢查了幾項,還有,我媽找你做什麼?”
好吧,前兩個問題,我都明白了,那爲什麼言母會知道我的配型,還有蘇辛給我的化驗單上也分明寫着配型,難道這中間……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化驗單,給言慕凡看過後,說:“蘇辛給我的,言母知道了,言燦的腎源找得到嗎?不行我來吧。”
言燦還是個孩子,我跟誰慪氣,也不火跟他過不去,一個腎,換來一條鮮活的生命,我不是聖母,沒辦法誰都救,言燦刀子嘴豆腐心,是個好孩子,對我好過,我願意給他一次生的機會。
言慕凡握緊了化驗單,團成了一團,大力的丟到窗外,這裡可是頂樓,出去就飛沒了。
“你的腦子是不是也需要看一下。”言慕凡雙手抓住我的頭,力氣大的像是要捏碎一樣:“很多事情還顯不着你,多管閒事。”
啥,我分明想好了,他故意對我好,給言燦配型,才讓我回來的,這傢伙還不用我。
我重新做回桌子上,可不想被他捏爆頭,拉開距離說:“言燦還小,對我挺好,不然你以爲我這麼大方啊,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