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廠倒閉之前李萌沒有爲生活上的事發過愁，雖然他們家並不富裕可是因爲李萌父母對她的寵溺她很少讓她覺得自己比同齡人少些什麼。就算是面對青雪她只有過那麼一次的失落。可是第一次看見母親的眼淚那一刻她明白，她的家庭正面臨前所未有，比她想象中要重大得多的變故。
只是，她永遠都要慶幸，雖然她沒有富裕的家庭，可是依然擁有這對爲她着想的好父母。
第二天的午飯，依然是她最愛的糖醋排骨。
王秀芹把排骨夾到李萌碗裡的時候說：“如果你覺得復讀很辛苦的話，我們就供你上S大學。復讀也不見得就好，我聽很多人說考生容易越復讀考得越差，還浪費了時間精力和錢，與其這樣不如早些上大學。我們手裡也有幾萬塊廠子裡買斷的錢，爸爸媽媽也會繼續去找工作，你就別爲家裡操心，好好努力學習下去吧。”
李萌問：“你們會覺得我做的不對嗎？”
老李長長嘆氣：“你做都做啦，不用去想那麼多。不過說真的，我還是很爲我的女兒感到驕傲，你做的是好事。雖然可能我們吃了點虧，但是你救人一命這是多大的造化啊。”
李萌咬着筷子，看着眼前這盤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視線模糊了。
老李自嘲地說：“只怪你投胎沒投好，沒投到一個富貴人家。你爸媽沒本事，都是窮工人，沒辦法讓你豐衣足食。我們能做的也只有支持你的每個決定。”
王秀芹笑了，就如同昨晚哭泣的人不是她一般：“是啊，咱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爲你把路鋪好，走路的只是你自己。”
小小的廚房流淌着飯菜的香味，燈泡也不夠明亮，可是李萌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爸媽，我很開心能投胎到我們家，能做你們的女兒。”
如果能夠選擇，下輩子我還想是你們的家人。
青雪好幾天沒有來找過李萌了，只是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能收到她發的晚安短信。
李萌每晚都摸着手機屏幕，看着青雪的名字和那兩個識別不出太多感情的字。
好想她，可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李萌有時候會睜眼到天亮。
暑假過去了一小半，李萌幾乎沒有出門，只待在家裡看書。
遠方親戚寄來了S大學國際學院的招生簡章，介紹她去學法律。她對法律不是很感興趣，問親戚有沒有別的選擇。親戚說他能介紹去的專業就還有國際經濟和廣告了。李萌說，那我學廣告好了。
S大的國際學院雖然是掛着S大學的招牌但是畢業之後證書會和正規S大學學生不太一樣，親戚也明說了這點。還有，每年學費一萬八，包括住宿。
李萌沒敢去看父母的表情，只聽見拿着電話的媽媽一個勁說着“好好”“知道知道”“麻煩你了麻煩你了”……
過了兩天，青雪的父親和青雪突然登門拜訪，李萌聽見敲門聲去開門的時候，隔着紗窗看見多日不見的青雪，一時間竟呆在了原地。
“李萌……”青雪的眼睛還是那麼明亮，只是今天她似乎沒有擦睫毛膏。
李萌家沒有客廳，只有一間大房間被隔成倆間，李萌爸媽睡在外面那間，李萌睡在李萌。廚房和兩間房間是分開的，要穿拖鞋跑兩步才能到達。
青雪父親和李萌的爸媽坐在廚房，媽媽倒了茶水招待，青雪和李萌待在屋子裡看電視。
本來廚房門是開着的，剛纔王秀芹走過來把門帶上了。
“D大的錄取通知書來了。”在沉默了很久之後青雪終於還是選擇了開口。
“是嗎，那很好啊。你好棒，真的考上了。”李萌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表情看上去自然，可實際情況她也不太確定是否真的做到了。
“全部都是你的功勞……沒有你我根本就不可能去D大……我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又是眼淚，爲什麼李萌總是會看到青雪哭呢？是不是自己沒能守護好重要的她，所以讓她傷心難過了呢？
李萌環住青雪的脖子，用力抱住她，想把力量再次傳給她：“纔不是，你很棒，很努力，這一切都是努力之後應有的成果，就算沒有我你也能夠做到的。”
“我不要沒有你……我只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青雪一邊哭一邊說，“其實我上週就收到錄取通知書了，我想要告訴你，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其實這個暑假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我怕你不想見我，怕你討厭我……一想到你可能會不理我我就覺得快要死去了。”
李萌像哄孩子一樣一直幫青雪順背，青雪的話一字一句敲在李萌的心口，讓她也難受到想哭了。堅持再堅持，可是眼淚還是隨着開口說出的那句話滾落了：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她們兩個人就抱在一起狠狠地哭，像要經歷什麼生離死別一般，等到青雪父親告辭出來的時候，家長們看見兩個女兒哭花了臉，相視無奈地笑笑。
青雪爸爸買了輛新車，開着新車載女兒回家。
青雪揉着紅腫的眼睛問她爸爸：“錢給了叔叔阿姨了嗎？”
“給了，但是人家沒要。”
“啊？沒要？爲什麼啊？”青雪有上網查過關於S大學國際學院的事情，雖然這家的國際學院看上去挺靠譜，但是學費也太貴了吧，李萌爸媽那邊廠子剛倒，估計很難承擔這筆學費。她和爸爸以及還在住院的媽媽溝通之後想說能不能在經濟上給李家一些支援。父母都答應了，今晚青雪爸爸就是登門感謝並且送錢來的。只是李萌父母並沒有收下，他們說兩家的女兒感情那麼好，李萌救青雪媽媽絕對不是因爲錢。
“所以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肯收下這筆錢。”
青雪在尋思着什麼，青雪爸爸說：
“我覺得拿錢也不合適，不過以後你和李萌還在一個城市上學，你經常去看看她，多幫助幫助她吧。”
青雪轉涕爲笑那叫一個迅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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