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以前也是聽說過形婚的,但是從大學開始在她的觀念中就沒有要結婚這個念頭,以爲只要是自己堅持的想法父母都會認可。可是後來卻發現並不是這樣,父母也會開心和難過,也會熱切期望,也會幻想着兒孫滿堂過着數以億計傳統的中國人都會過上的生活。到現在爲止,李萌知道如果她真的堅持不結婚父母也不會反對到底,但是跟與他們爆發戰爭比起來更讓李萌無法忍受的卻是父母一臉失望的妥協。失望不應該是回饋給父母養育之恩的“禮物”。
李萌動了一絲念頭,想要更多的去了解形婚。
青雪和那位同事交情不錯,因爲交換過彼此的秘密所以她結婚真相公司裡也只有青雪一個人知道。
第二天就是她同事結婚的日子,前一晚青雪和李萌剛吃過飯青雪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幾句對話之後青雪掛斷了電話對李萌說她要去同事那邊看看。
“怎麼?”
“陳景喝多了,現在在酒吧,怕她出事我還是過去一趟吧。”陳景就是她同事的名字。
李萌說:“我也去。”
青雪對於酒吧這種地方並不陌生,工作上應酬已經來這裡,李萌卻是極少來的,幸好到的時候這家酒吧正放着舒緩的音樂沒有讓李萌的心臟負荷不了。
陳景一個人坐在吧檯上已經喝趴了,青雪搖着頭走過去拍她:“喂,陳景,回家了。你怎麼喝成這樣啊?”
陳景一見青雪來了,抱着她的腰就開始大哭。青雪心疼地摸她腦袋:“姐姐啊,別這樣,等明天結婚之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哈。”
“青雪!”陳景的哭聲被舒緩的音樂掩蓋了不少,但聽在李萌的耳朵裡還是那麼的刺耳悲涼,“青雪!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我都知道,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明白真相是什麼!不就是去演一場戲麼,我可以的真的可以!但是爲什麼還是覺得好難過!之前下班我爸媽第一次去公司樓下接我,接我去酒家佈置場地。一路上我看他們一直笑一直笑,笑得那麼開心,皺紋卻一點都掩蓋不了!我爸媽爲了我吃了他嗎的多少苦只有我一個人看在眼裡,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能結婚讓他們抱孫子啊!如果我連這點事情都無法爲他們做到我還算是人嗎!青雪你說,我還算是人嗎?!我女朋友一直不贊成我形婚,但是我還是堅持了,明天我要結婚,今天她跑到國外去了,去了那個天涯海角我都不知道了!爲什麼會這樣,我爲了我爸媽我有錯嗎?青雪你說我有錯嗎?她爲什麼這樣對我!”
青雪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已經被陳景哭溼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只一個勁摸她腦袋:“沒事,她可能也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過段時間就會回來了。”
陳景大哭:“不會的!她曾經說過,如果她哪天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知道的肯定是這樣!青雪……青雪你知道嗎?就算形婚,我家和那個GAY家裡都是要孩子的,孩子!你懂嗎?孩子意味着什麼?要我生啊,從我這裡生出來啊!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是開放還是保守,我自己都無法接受去懷一個男人的孩子,要她怎麼接受?我理解她,真的特理解……所以就算她離開我……真的離開我我也會原諒她。”
“既然如此,就別哭了吧?”
“我也不想哭,一點都不想,可是這兩天我一直放不下一個問題,每當想起來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我到底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爲了什麼?爲了我爸媽還是爲了我自己?爲什麼我要讓自己那麼不開心?怎樣才能讓自己開心又不辜負父母?你能告訴我嗎青雪?”
青雪被陳景問得一個頭兩個大,正想向李萌求助,只看了李萌一眼她就愣住了。
李萌站在燈影相間之處,忽明忽暗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除了滿臉的淚痕。
好不容易把陳景送回了家,青雪和李萌打了車往家走。
青雪不敢去直視李萌,一直用餘光看她,但還是被她發現了。安靜了一晚上的李萌突然說:
“讓你在自己的幸福和父母的幸福之中選擇,你會選擇父母,是嗎?”
青雪怕李萌是真受刺激了,趕緊說:“沒到那天誰也不知道啊。李萌你別瞎想了,別被陳景影響了自己的心情和決定啊。”
李萌又陷入了沉默。她的沉默對於青雪來說是最最可怕的,就算在她情緒正常的時候都不太容易把她的心思猜透,沉默不語的時候更是難上加難。
青雪真希望時間停留在美好的過去,不要長大,不要去面對那些煩人又沒有答案的事情。
陳景結婚那天李萌和青雪都去了。陳景穿着純白的婚紗畫着無懈可擊的妝容,向着新郎翩翩而來。在幸福的結婚進行曲中在場的所有親朋好友都笑逐顏開,出乎李萌和青雪意料的,陳景也笑得特別開心。
她和新郎交換戒指,在親戚朋友們的起鬨下親吻了對方。
司儀問,新娘陳景,你願意嫁給新郎,一生一世愛着他嗎?
陳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用任誰都覺得真心真意的語氣說:“我願意!”
在陳景說“我願意”的那一刻,李萌從心底裡可憐她。她的演技有多好?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騙過了她自己。如果她遠走的女友看到這一幕,會不會也能把她騙過去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需要用謊言來換取幸福了呢?
躺在牀上,李萌把窗簾拉開,讓月光自由地灑在她和青雪的身上。
“從小我就不怎麼愛說話。”李萌望着天花板對窩在自己懷裡的青雪說,“我爸媽有懷疑過我是否有問題,還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孩子沒什麼毛病,應該只是性格的問題比較內向。是,我也知道我一直都比較孤僻,一直到認識你之前我都沒有什麼朋友。我不喜歡和別人交流,所有也沒有人願意理我。每次去春遊都是老師硬把我塞到別人的小組去,看着小組裡不熟悉的同學對我熱情相待我會覺得很彆扭,也覺得浪費別人的感情。因爲就算今天的關係再好,可能明天我就沒有繼續和你說話的慾望了。我爸媽一直都想讓我開朗點,所有沒有同學聊天的我一直都有爸媽在陪我聊天,就算是在放學時候的隨口一問,就算是在吃飯時候內容乏味的閒聊,我都知道那是爸媽的心意。所以說,我人生的第一對好朋友,其實是我爸媽。可是我越長大,和他們的交流就越少,或許在他們的心裡我還是十六歲的我,可是現在我已經26歲了。我變了,我有太多的秘密她們不知道……”
青雪發現李萌又在安靜地流淚,看她流淚青雪心裡更難受,拿紙巾幫她擦乾淨。
可是李萌的眼淚卻停也停不住。
“我媽媽曾經說,有人告訴她孩子長大了總會離去,她一想到我會離開她遠去就很難過。可是就算這樣她也熱切地盼望我能早日結婚,看着我過上幸福的生活她會比什麼都開心。青雪,我不想騙我爸媽,我可能真的沒辦法做到牽一個我一點都不愛的人到他們面前說我要和他過下半輩子。我愛他們,勝過任何人。”
青雪忍不住也哭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青雪,我在想,可能到最後,我會選擇告訴他們。我相信親人之間愛的力量能戰勝一切。”
青雪心裡已經準備好反駁的話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沉默下去了。
因爲青雪也相信親人之間是有強大的感情在維繫着的,可是她不敢去博一把,自從出車禍後她媽媽身體一直都不好,萬一生氣氣壞了身子,那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事。
但沒有真正交流過,又怎麼知道父母的想法呢?
我們可以對朋友說心裡話,對同事說心裡話,甚至可以和網上任何一個沒有見過面的人掏心掏肺。回頭看看,我們已經多久沒和爸媽好好聊一聊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幹嘛要選這樣的題材寫啊。。寫得自己難過的要死。。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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