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密佈的天空寒風呼嘯,已至深冬的季節卻遲遲不見飄雪的到來。
今天的寒風十分凜冽,隨時可能迎來等之已久的飄雪。天門峰的石室外面寂靜無聲,枯草與枯葉被寒風捲起,黑凝彈開落在衣襟上的一根枯草,深深地望了石室一眼依然毫無動靜,這些天來她始終繃緊着心絃,內心深處祈求平安。
盤坐於石墩上的老神仙不爲所動,這般四季輪迴他不知道過了多個,不爲四季亂道心。老神仙的心境早已經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身之所處皆是修行。
第一朵雪花從九天之上飄然落下,觸地及化,這是來至九天對大地的第一聲問慰,預示着大地將要沉睡了。
終於萬朵雪花齊至,天地之間霎時雪花飄萬里,四季的輪迴起於初春終於暮冬,這是一個輪迴也是啓始,天理本就如此。
一個白衣女子緩緩的從石室中走出來,她用手擋在眼前,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如此刺眼的光芒了。
定睛一看,原來蒼茫大地一片雪白,一陣初雪過後此刻只不過飄着雪花三兩朵。她伸出勝似白雪的玉手接住了一朵雪花,雪花被手掌中的熱氣所化,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冰涼。
她看見了不遠處閉目禦寒的黑凝,黑凝身處於白雪皚皚之中,唯獨身上不曾落下一片雪花,好像是一朵盛開在雪海之中的玄花。她踏着白雪走向黑凝,滿臉的歡喜猶如綻放於寒冬的臘梅。
她輕輕的將黑凝額頭上一絲凌亂的髮絲撥起,眼神十分柔和的看着眼前傲氣凌神的少女。
黑凝有所感應睜開雙眼,頓時滿眼歡喜,猶如一個孩童般撲在她的懷裡。
“白姐,你終於醒了。”
狐小妖撫摸着黑凝的青絲,這個少女值得自己去擁護。從相見之時的乍見之歡,幾經起起落落,早已生死與共。
狐小妖說道:“你爲何不避風雪,置身在雪地之中,也不怕寒了身子。”
黑凝說道:“只要白姐安然無恙,這點風雪算什麼。”
狐小妖說道:“我們現在是身在何處,我只記得在那湖泊前我們都遭人毒手,以爲難逃劫難,我之前醒來便見你與人相鬥重傷。情急之下我以剛恢復的境界與那人相鬥,無奈被一股毫無抗拒的力量將我的力量反噬,以至於我再次沉睡。
我剛醒來便見他精疲力盡倒在一旁,這一切究竟發生了什麼?”
黑凝沉吟道:“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去看看他吧,我再給你細說發生的一切。”
此時一旁的老神仙也已醒來,見到狐小妖只是微微點頭示意,三人向石室走去。
只見陳雨生躺在石牀之上,臉上的衰竭看得出他處於身軀疲憊,彷彿經歷了費盡心力的事十分憔悴。
黑凝說道:“他是爲了救你才成現在這般模樣,我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魄力,能夠無視損傷自己爲代價只爲白姐你。”
狐小妖此刻修爲已廢,但是眼界還是能看出陳雨生此刻確實是耗盡了心神。他真的爲了自己付出生命的代價麼,事到如今自己與他還談不上生死相隨的地步,一路走來也不過是形式使然而已。
但是此時此刻狐小妖的內心有些悸動,從來到這個世界稀裡糊塗的經歷了這些事,一路走來都是他們相伴。如今陳雨生捨身救了自己,狐小妖的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種微乎其微妙不可言的感覺,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狐小妖知道這種耗盡心神對於自身損傷很大,免不得擔憂起來,可是現在自己也幫助不了什麼。
老神仙在一旁看出狐小妖的擔憂,說道:“他只是心神耗費過度,並無生命危險,我給他輸送靈氣讓他安穩休息。”
狐小妖不知道這老神仙是什麼人,但是從他的言語中能感知到友善,如此便先了解湖泊之後所發生的一切。
對於狐小妖來說她本是意外才來到這個世的,開始唯一的目的便是找到歸去的路。但是這個世界平淡無奇讓她心生絕望,可是命運像是給她開了一個玩笑,讓她絕望之際又看到了一絲希望,事到如今她的迴歸的意念始終沒變。
當黑凝給她說了種種變故,自己莫名其妙被選爲妖族之王,湖畔之後自己重傷昏迷被帶到了一開始應該來的九宮。陳雨生被妖獸吞噬下落不明,卻在黑凝挑戰九宮生死存亡之際出現。讓狐小妖驚喜的一個事情,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似乎一直都在找尋生存之路。不久後將有一個各族之間的會盟,這片天地存在着一個上古遺留下來的大陣可達到其它位面。這一切讓狐小妖感覺到了希望,如果說這個世界的修行者都不敢確定事實是否如此,那麼她狐小妖確信無疑。
因爲她是一個來自另一個位面的妖皇,茫茫無極之中位面衆多,從一個位面到另一個位面那是可以實現的。只不過這種位面轉移需要的手段怎一個難字了得,狐小妖這次來到這個世界純屬巧合加命運。
以狐小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個老神仙的不凡,從他散發出的氣息看來是一個元嬰修士無疑,只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卻壓制在元嬰之下。
狐小妖決定要與這位元嬰修士談談,他或許就是這片天地的至強者了,迴歸之路的希望舍他其誰。
老神仙見狐小妖向他走來,他也向前走去迎着。
老神仙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畢竟這片天地如你我這般的修行者絕無僅有了,我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也曾尋覓過與我一般的人,可是都不曾遇見,直到今日才得見你。”
狐小妖心裡清楚這位元嬰修士所說的意思,其實他說的沒錯,或許他是這個世界絕無僅有的元嬰修士,她狐小妖確實只是一個意外。但是狐小妖並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情況,畢竟處世之道需要留心,這是狐小妖的生存之道。
狐小妖唯一能做的便是順其自然,以這片天地的身份與之相處便好,只要最終達到目的就行。
狐小妖說道:“我也不曾想過還能見到與我一般的人,可是現在的我已經淪爲廢人一個。”
老神仙說道:“可不要這麼說,在如今的世界,我與你又有何區別。縱使有高深的修爲還不是藏頭縮尾,重要的是你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一樣。”
“我感到疑惑的是,你在外面的世界是如何躲避天地反噬的。外面的世界反噬最爲強烈,外面世界的道則早已破碎天地反噬無處可逃。具我瞭解,你們一行人進來這個世界之前,其中修爲最高的當屬那條黑蛇最高,小友其次反而你是最低的。怎麼突然之間修爲提升到了妖皇境界,你既然能有這般修爲,想必知道天地會反噬吧。”
狐小妖說道:“這此之前我並沒有這般境界,當我從沉睡中醒來我靈氣全無毫無一點修爲。對於沉睡之前的事也一無所知,直到遇見那個人是他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我的修爲提升完全是因爲情急之下,爲了救人突然爆發的,之後的結果就這樣了。”
當然這只是狐小妖的糊弄之詞,對這片天地自己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老神仙若有所思,說道:“天地的反噬世間所有修行者都難逃劫難,爲了逃避劫難每個修行者各盡所能。那些大能者聚集天地之間的靈氣,鑄造出啐破虛空大陣。但是並不是所有修行者都有資格一同離去,只有那站在最高處的那一羣強者才能離去。留下來等死的何其多,那是一個不堪回首的歲月。絕望讓整個世界陷入了混亂,反正都是個死世界進行了最後一次瘋狂。
殺戮,無盡的殺戮!瘋狂,世間變成了煉獄。
但是這一切最終難逃天地反噬的厄運,當一切平靜下來金丹之上再無元嬰。元嬰之上的修行者無論用什麼手段,最終難逃身死道消的下場。有人斬盡一身道行只想苟延殘喘,但是猶如油盡燈滅。三界之中無處可藏,只有在絕望之中化爲烏有。
在此五千年前,如今的這個世界還有那麼一羣金丹客。但是神龜雖壽,猶有盡時。隨着靈氣的枯竭,那一羣金丹客在這長河的歲月之中也耗盡了生命。好比爛泥塘還有一些小魚蝦米殘留,而我只是從這個爛泥塘裡稍微強壯一點的小魚蝦。
我甚至不敢再長大,因爲這個爛泥塘裡的最後一點污水也沒了。老天爺又不給活路,我們都是在做做最後一絲掙扎。”
狐小妖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悲傷的故事,主要是自己現在正處於這種要命的處境之中。
狐小妖心有所指的問道:“那現在我們是不是別無選擇的等死,難道就毫無生機可言。”
老神仙說道:“活着誰會等死,就算是死也要掙扎一下。眼下有一條唯一可以活命的路,只能走那些大能者走的老路。這幾百年中我們一直都在籌劃,準備再一次啓動上古遺留下來的啐破虛空大陣。”
狐小妖說道:“既然那虛空大陣還在,你們爲什麼不早早離去。”
老神仙神色苦澀的搖搖頭,說道:“啓動虛空大陣需要極大的靈力,大陣第一次啓動的時候聚集了三界之中剩餘的全部靈力。想再一次啓動大陣那來那麼多靈氣,讓我們意外的是那大陣中居然存留着些許靈氣。雖然絕望,但總歸要試試。所以青青小世界中僅存的修行者進行了一個盟約,各自竭盡所能收集靈氣。到時候哪怕耗盡自己所有的修爲也要試試,如果能啓動大陣或許能爭取到一絲生機。”
老神仙看了一眼狐小妖,嘆了口氣。
“可惜了……”
狐小妖問道:“這是何意。”
老神仙說道:“可惜了你的修爲盡毀,不然機會又大了一分。”
狐小妖問道:“你們確定那個大陣還能行。”
老神仙說道:“我們早已反覆研究,那大陣完整無缺,並且還殘留一些靈氣。想必是當初聚集的靈氣並沒有完全耗盡,現在只要有足夠的靈氣肯定還能啓動。
只是我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不知道大陣是不是真可以達到另一個世界。畢竟離去的大能者從沒有反回過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去到另一個世界,除了這個世界還有其它世界存在麼。”
對於老神仙的這個疑惑狐小妖可以給出肯定的答案,因爲她知道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其它世界的。但她並不點破,而且自己還擁有可以造就好幾個元嬰修士的靈石。
如果真如他們說的一樣,到時候自己再拿出靈石來就好,自己何嘗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狐小妖只是說道:“既然有了希望,無論什麼結果總要試試,天無絕人之路。”
老神仙說道:“也只能如此,要是能早一點遇見你多好。你就不至於招來天地反噬,再過一些時日便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狐小妖那能想到自己恢復境界會遭此劫難,現在感覺自己真的是徹底完蛋大道根基徹底壞了,擁有的靈石丹藥測底無用。只有修煉的那紫色靈氣在破碎的妖府之中流動着,也全靠這幾絲靈氣溫養着虛弱的神魂。
狐小妖說道:“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老神仙說道:“事已至此無可奈何,不過救你的那個小友和眼前的這位小姑娘對於啓動大陣有很大的幫助。”
老神仙所指的便是陳雨生和黑凝了。
提到陳雨生,他現在處於極度疲憊之中,也不知道幾時才能恢復過來,這次的傾盡全力對他的影響十分巨大。
老神仙與狐小妖談話到此,相互已經瞭解不少,狐小妖也不肯全盤托出自己的事情。其實說多了也就這樣,如果老神仙知道狐小妖的來歷,說不定又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故。反正此時的青青小世界所有的修行者就一個共同的目標,除此之外別無它想。
老神仙叮囑了狐小妖剛恢復過來還需調養,等陳雨生醒來再做打算。
直到第三天陳雨生醒來了,見到了狐小妖黑凝她們都好,這一刻陳雨生感覺到十分的欣慰。這一路走來經歷了幾番起起落落,陳雨生早已經將她們放在心上重要的位置。
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九宮,如今總算安穩下來了,幾人見面一時之間無言以表,各自都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