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如煙:還欠了她的一生(一)
十一黃金週的車站,人流如織。
候車大廳內,跟着INTERESTING踏上這次雪山之旅的人還挺多的。
黎望與盛琪冬這對小情侶自不必說,那天聽到這個計劃時,就第一個報了名。
蔡決明與顧玲兩人在大二的時候終於是確定了關係,作爲賀溫各自的室友兼死黨,有這種事情肯定不會錯過。
胡秀才也來了,他最近又完結了一本自己的小說,說起來,他現在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網文作者了,這一年多來還真是由此大賺了一筆,挖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不過比起事業上的順利,他的桃花真的不咋地,從大一到大三,一直都保持着單身,這次十一假期,他好不容易不用碼字,哪能在寢室憋得住?當即是哭着喊着要跟着一起來,爲的就是想在這次旅行的過程中,來上一場浪漫的邂逅。
魏醒跟陸Alan就更不用提了,本來陸Alan假期是要打理港城兩家煙角巷的,而且當初打鼓也不過是幫幫小朋友撐下場,不過自從INTERESTING成立以來,他被賀天然一步步誘導,現在莫名其妙地就成爲了樂隊的經紀人兼保姆,演出時負責打鼓不說,平時還得幫忙安排行程……
但是有哪句說哪句,賀天然給他的樂隊分成,確實要比他經營兩家店要來得舒服與輕鬆太多。
“Alan哥,這次怎麼沒見到嫂子啊?”
魏醒看着陸Alan戴着個墨鏡,拖着行李箱很是瀟灑的獨身前來,特意問道。
陸Alan以往蓄着的絡腮鬍今天都特意颳了個乾淨,整個人像是年輕了十歲,雖說他那副滄桑面孔混到這羣年輕人裡還是顯得格格不入,但精神卻比這羣人還要興奮。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幾對小情侶,神秘笑了一下,道:“呵~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說你們這些小男生,難得有這種正當機會出來玩兒,哪有帶女伴的呀。”
魏醒微微一怔,隨後嘴角是漸漸浮出意會的笑容。
而一旁的胡嶽,本來離兩人有個兩三米的距離,也不知道他在這人聲嘈雜的火車站是怎麼聽到的對話,頓時是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幫忙拿過行李,殷勤道:
“Alan哥,到地方我跟你一輛車啊。”
“喲,大作家,這是跟着我們一起來採風呢?”
陸Alan調侃了一句,賀天然跟溫涼的這些個朋友們,平時有事沒事就會來酒吧照顧照顧自己生意,演出的時候偶爾也會來幫忙,所以一夥人早就熟悉了。
“嘿嘿,對對對,蒐集素材,找找靈感。”
胡嶽猥瑣笑道。
“行啊,那說好了啊,到了地方,咱們仨兒單着的,就聽我口號統一行動啊,我敢打包票,我安排的行程,要比他們這些小情侶做的什麼攻略,精彩太多!”
跟着這羣后生仔廝混在一起,陸Alan整個人都精神煥發了起來,他年輕時玩樂隊,走南闖北的地方可沒少去,像大理、麗江這種文藝青年扎堆的地方,對他來說就跟回家似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聽見賀天然提議去滇藏那邊,立馬就把樂隊行程給安排明白。
胡嶽是聽得鼻涕泡都快美出來了,忙不迭點頭。
“嘿嘿嘿嘿嘿……”
三人發出一陣笑聲,另一頭不遠處,情侶組的盛琪冬望向他們,不解地問着身邊的黎望:
“他們笑什麼呀?”
黎望搖搖頭,“不清楚,老蔡你知道嗎?”
“我?哪知道去啊……”
蔡決明嘴上說着不知道,但心裡可太清楚了,只是現在身邊坐着玩手機的顧玲,他還想趁着這次機會,兩人關係再“突破”一下呢,哪裡敢放肆,只得是岔開話題,問着獨自坐在一旁溫涼:
“涼姐,賀導人呢?剛纔還在呢。”
“啊?”溫涼本來在想着些什麼,一聽蔡決明叫自己,她回過神,回答道:“他……取車票去了。”
“車票?”蔡決明一愣,隨即笑道:“我們都進到候車大廳了,等會直接刷身份證過閘不就好了,什麼時代了還用車票,賀導有點多此一舉啊。”
顧玲拍了他一下,敲打道:“你懂什麼呀?這叫紀念好吧!你看看人家賀導多懂浪漫,不像你!”
“行行行……”
眼下不光是蔡決明坐不住了,就連黎望也感受到了來自女友的警示目光。
“呃,咱們第一次集體旅行,留張票根確實蠻有紀念意義的哈……” 黎望憋出了句廢話,跟着蔡決明一道站起了身,而這時賀天然取完票,遠遠走了過來,見到兩人準備離開,問道:
“欸你倆幹啥去啊?”
黎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蔡決明聳聳肩,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有氣無力道:
“女生們捲起來了,搞得我們要跟你一樣去取票唄,要不然就光顯你一人懂浪漫了……”
賀天然一臉黑線……
給兩人指了指取票的路,他重新坐回溫涼身邊。
“回來啦……”
“嗯,吶,你的身份證還有車票。”
將取來的車票與證件遞給溫涼,賀天然坐下後放眼四望,心中感慨萬千,他想起那次自己一個人在車站時的等待,男孩從滿懷期望到心急如焚,在經過一系列的光怪陸離與悲歡離合之後,他們終於成就了這次的雪山之行。
從現實的時間來算,這是一場遲到了整整三年的旅行。
然而,若從輪迴的角度來衡量,他們的這一輩子,無時無刻不在這場滿是荊棘的愛情煉獄裡跌跌撞撞,遍體鱗傷。
現在,兩人即將抵達終點了……
賀天然不由看向溫涼,女孩低着頭,她望着那張藍白相間的車票,手指緩緩摩挲着表面,已是忘掉所有傷痛記憶的她,敏感問道:
“怎麼會突然想到去取實體票啊?”
“你不喜歡?”賀天然反問。
溫涼搖搖頭:“……沒有,這感覺就像……一個生活中難忘的小驚喜,我很喜歡……感覺……很美好……”
說完,她將車票妥帖地收進自己的揹包夾層裡。
“怎麼你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賀天然察覺出了女友的異常。
“我說不上來……天然,儘管我沒怎麼表現出來,但我內心其實很開心,不管是這次跟大夥一起出來玩兒,還是你安排的這次旅行,我都很滿意,甚至可以說是期待……”
溫涼停頓了一下,望着賀天然繼續道:“我從小就想去滇藏那邊看看雪山,但我記得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說過,而每次,你都能心有靈犀地滿足我的願望,我……我不知道要怎麼去形容……”
“阿拉丁的神燈?你肚子裡的蛔蟲?哆啦A夢?”
賀天然笑着給她舉例。
溫涼也跟着他笑。
“或者說,你就像是……我故意用舌頭去舔舐的發炎智齒,是忍不住用牙齒扯咬的口腔潰瘍。”
男孩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一秒,兩秒……
他的耳邊,響起了動車到站的廣播。
他突然又笑了一下,很平靜。
這可能,是形容他們現在兩人之間,最清醒的一句情話了。
男孩站起身,緊了緊肩上的吉他,朝愛人伸出手。
“阿涼,我們走吧。”
還(huan)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