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女聲消失了,沒有再出現。
說起來,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跟我說話了。上一次是在平山地村,當我陷入危機的時候。
這聲音是我以前絕對沒聽過的,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過仔細聽起來,這聲音卻有點像一個人。江鳳丫!
對這些,我目前也不打算去想太多。
她玩神秘就讓她玩唄,只要對我無害就行。
目前來說,擺在我頭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拜師。
我開始仔細的觀察着那出入的人羣當中,有沒有像個高人,可以我師父的。
“來者何人?請速速跪下,跪求各位前輩高人,收你爲徒!”
正當我在尋覓的時候,突然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從牌坊腳下傳來過來,把我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我一看,原來那牌坊腳下,有兩個袒着上身的中年人,金剛怒目的守在那裡,瞪了我一眼。
那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只是渾身腫脹發泡,慘白慘白的,還不停的滲出水來。看上去就像在水裡泡了很長的時間,剛剛撈出來的一樣。
不過,他們的神態動作,還是相當正常的,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他們應該就是這牌坊的守門人了。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了袁天剛千叮囑、萬囑咐交代過的,來到這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五天之內,讓人收我爲徒。否則我這一趟就算是白來了。
“好吧,爲了將來,爲了讓自己強大,我跪便跪!”
跪,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男人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今年我已經24歲,從小到大,還真沒跪過幾次。
真要跪下來那一刻,我感到膝蓋有千斤重,我知道自己的路還很漫長。
真正跪下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這不僅僅是跪下來那麼簡單。
因爲我一跪下來,眼前就出現了飄來飄去的白色鬼影,在我耳邊不停的尖叫、厲笑着,那聲音無比的瘮人。更有一雙無形的黏糊糊的手,時不時在我臉上、脖子上、肩膀上等部位摸一把,伴隨着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淒厲邪笑聲。
那手是看不見的,不過被摸過的地方,卻是森冷刺骨,溼漉漉的,讓人渾身難受。
剛開始倒沒覺得什麼,爲了讓人收我爲徒,我忍忍也就算了。但沒想到這惡鬼對我的騷擾,是持續不斷的。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我終於忍不住要爆發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也鬧起來?”
我按捺不住,猛的一記“金剛開路”打出,準備把那持續騷擾了我半小時的玩意兒給轟滅,不過卻發現體內那股力氣空蕩蕩的,全然使不出來。
這時候我纔想起,這裡到處都有着結界,是會封印住你原來的修行和本領的。我不但掌心雷和離火訣都使不出來,連金剛拳都打不出金色拳氣。
“嘿嘿嘿……你看那傻小子,居然想打出拳氣呢……”
“哈哈,笑死我了,他以爲這是什麼地方呢,剛進來的菜鳥,也想打出拳氣?”
那些出出入入的怪人,大概看到了我異樣的神態和動作,又是嘲笑起來,笑聲如鬼叫。
不過,這些人不愧是百裡挑一的天才少年,一眼就看出了我要打出拳氣來,以滅掉那煩人的厲鬼。
“算了吧!”
我苦笑一聲,腦袋也清醒了過來。光天化日之下,並且是在這神威門的培訓基地門口,兇邪鬼怪應該是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作祟的,很可能是那些前輩仙人故意設下的局,用來考驗新人的意志和膽氣。
我大概能估摸到是怎麼回事,輕輕嘆了口氣:“既然你們要考驗我,那好吧,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耐性吧!”
其實那些惡鬼兇魂,對我來說一點都不算恐怖,只是經常性的被他們這樣騷擾着,確實讓人煩不勝煩。
不過那也沒什麼,強忍一口氣,按捺住性子,這一關也就可以過去了。
於是我重新跪了下來,乾脆眼觀鼻、鼻觀心,進入了老僧般的入定狀態,任由那鬼怪冤魂在我身邊折騰,連眼皮都不睜開一下。
說起來也怪,當我靜心定神下來後,那鬼怪冤魂見我沒什麼反應,反而都消失了,不再作祟。
不過,一連跪了半個多小時,我的腿已經有點麻了,還是沒有人來到我面前,收我爲徒。
我知道自己的路還長着,目前只是剛剛開始,必須得多點耐性,於是煩躁的心情就減輕多了,繼續進入入定狀態。
又是連續跪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人上來扶起我,收我爲徒,不過我卻不斷聽到了各種冷嘲熱諷,和嘻嘻哈哈的嘲笑聲。
這些聲音,恐怖得真和鬼差不多。
這些嘲笑,都是那進進出出的穿道服的人發出來的。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們滿臉陰森的邪笑,對我指指點點,像看傻瓜一樣看着我。
不過,我卻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都是24歲了,不是那些意氣用事的毛頭小子,爲了一個嘲笑的眼神、一句諷刺的話,就可以滅了別人全家。
笑到最後,纔是勝利者!
這時候我也跪得雙腿麻木,於是就站了起來,鬆動一下腳骨,消除那麻痹的感覺,然後又重新跪了下去。
就這樣,我在這神威門的人才培訓地大門,一跪就是大半天,除了那守門人對我吼了一句,其他人除了嘲諷,都沒有誰來搭理我,更別說會有誰上來收我爲徒了。
“我未來的師父,請你快快現身吧!”
這時已經臨近黃昏,跪了大半天,體力消耗很大,我的肚子開始有點空落落的。
風和雨漸漸的大了起來,那纏來繞去的雲霧也更加的濃重,接近實質化,籠罩在頭頂,給人無比的壓抑感。
那夾雜在其中的鬼影則是更加密集,飄來飄去的,發出瘮人的大哭大笑聲,近在耳邊。
這時我全身的道行都被封印,無論體力和力氣,都和一個普通人差不多。眼前的處境,實在讓我非常難熬。
“一定要過了這一關,一定會有人收我爲徒的!我一定要強大起來!”
內心的執念,讓我繼續堅持跪着,雖然有點精疲力竭。
這麼一跪,竟然又是大半天,一直到深夜,又到了凌晨!
越是深夜,那兇魂厲鬼的形相越是猙獰可怖,那鬼叫聲越是瘮人。雖然對我來說並不可怕,但還是相當的煩人,就像有十幾個老太婆時刻不停的在你耳邊喋喋不休。
沒有人上來搭理我,沒人給我送飯,更沒人收我爲徒。
這種冰冷、飢餓、疲倦、睏乏、孤獨的滋味,讓我畢生難忘。
每跪一段時間,讓雙腳發麻得失去感覺後,我才站了起來,稍微鬆動一下後,又是繼續跪下。
到現在,唯一支撐我繼續跪下的,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成爲某人的徒弟!
然後,這一跪,居然跪到了深夜,跪到了天明,天邊露出魚肚白。
這時,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又冷、又餓、滿身睏倦疲乏,我感到頭重腳輕。
“老小子,快快滾開,別礙着我幹活!”
突然一聲冰冷的、蒼老的嗓音,一下子就驚醒了我。
擡頭一看,是一位少年,不知何時突然出現,正在打掃地面。
少年年紀應該不大,身材看上去和一個初中生差不多,但卻滿臉橫七豎八的皺褶,那皺褶密密麻麻,讓他的臉和七八十歲差不多。
他的聲音也是陰森沙啞,乾癟癟的,十分蒼老。
我之所以能判斷他是個少年,是因爲他身板挺直,手腳靈活,神態動作都是少年的特徵。
“這位師兄,請你通報一下,我要見你們管事的。”
雖然他年紀比我小很多,不過我還是叫了他一聲師兄,非常懇切的對他說。
“呸,你是想加入我們培訓基地吧?做夢吧你!只有基地到全國各地到處選拔出來的人才,纔有機會進入!凡是主動到這裡來跪求進入的,機會微乎其微!
“告訴你,我們這基地已經兩三年沒有收納任何一個主動跪求進入的人了!你想見我們管事人?你何德何能?小子,我看你呢,也缺乏修道的靈骨和資質,我這一雙眼睛很準的,我敢打包票,你就算再跪一年,我們也不會有人收你的。”
那掃地少年相當的囉嗦,用那沙啞蒼老的嗓音,在我面前說了一大通。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事實。主動跪求進入培訓基地的人,居然沒有誰收容?這種情況,袁天剛那老傢伙也沒告訴過我,那我豈不是機會渺茫?
儘管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我的心頭還是沉重了很多。
掃地少年滿臉譏諷的對我說。
看他一身土灰道服,應該是培訓地的雜務弟子,處在食物鏈的最底層。雖說也算是個修道弟子,其實就是個苦力工,幹些粗重髒累的活。
就是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變成七老八十的面孔。
這個培訓地的人,貌似沒幾個正常的,人不人鬼不鬼,跟我以前去過的墓碑鎮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