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再一次回想起雪之下曾經所說的那句話,是如此的真實。
“我不會說謊”
時間在我被她拉着的手掌中慢慢的流逝,天色也漸漸的變得黯淡下來,太陽慢慢的不留痕跡的劃過天際,氣溫卻始終保持在讓人恰好感覺到熱的程度,隨着這樣不算明顯的變化,也帶走了許多來參加學院祭的校外人士。
不過,有一些卻繼續留了下來。
比如說我,又或者在我身旁宛如在散步一樣慢慢的走在這片屬於學校後方的草坪上的雪之下。
今天下午,總計吃過了十六種小吃的她現在正一副滿足的樣子踏在這片青青的草坪上,雙手張開,有點行走在空中的鋼索上的那種,因爲要保持身體的平衡而把雙手伸的很直,不過從我這邊看過去又像那種玩着飛行遊戲用手臂來模仿翅膀的小女孩。
一步一步的,踏着青草,晚上的微風在這時也顯得很勤快,一陣陣的吹着,她烏黑的秀髮就隨着這種風的旋律輕輕的飄散着,淘氣的在身後不停的跳動,彷彿在這一刻也得到了自己的生命似的。
然後,雪之下停了下來,站在這片草坪的某個地方,手也放了回去。
【怎麼?】
【稍微有些累了.】
【啊..當然,今天走過的路程是有些多了..】
不過確實是讓人意外的,雪之下居然能達到兩個半小時不休息的這麼遊玩,以前修學旅行的時候貌似一個小時就不得不靠椅子和紅茶來安慰的她呢。時間還真是...
隨着晚風的方向,雪之下轉過身看着我,映在夕陽殘餘的光輝中的她的臉頰,依舊是那麼的完美,眼睛裡的光輝從一開始就不曾減弱過,所以,現在她依舊是曾近讓人嚮往的她,正如不久前所說的那樣
“一直看到這樣的她”一樣,在短暫的對視之後,感覺到大概自己的臉頰開始變紅的那一刻,我又不自覺的看向了其他地方,比如說...開始仰望金黃色的天際什麼的...
【把頭回過來.】
【啊、哦哦..】
我敷衍了事的隨意答了一下,回過頭之後把目光微微的向下調了一些...在自己感覺到安心的地方停了下來,不過所看到的,並不包括她的臉蛋。
【哈...真是..笨蛋吶。】
耳邊傳來了一些碎碎唸的片語,然後又聽到小草被撥弄的窸窣聲,原本應該還有兩米距離的雪之下的那雙腳現在也從我的視線中淡出,取而代之的是微微鼓起的胸部以及淡藍色的短裝。
之後便從兩邊的臉蛋上傳來了一陣溫溫的感覺,耳根部卻又是那種冰涼而細膩的觸感,溫暖,來自於她的手心,而冰涼,來自她的手指尖。
兩邊都被雪之下用雙手固定好之後,隨着一股慢慢往上升起的託力,我終究是慢慢的擡起了頭,視線也和雪之下停在了同一水平面上,四目相對。
再然後,雪之下像是做了一件四目很累的事情一樣“呼...”的吐了一口氣,在清秀的眉目之間藏着一點點無奈,慢慢的放下了雙手,然後又很滿意的點點頭。帶着微笑,接着說到
【我說過了吧?說話的時候應該直視着對方。】
【知道。只是...】
【沒有理由哦,八幡君。】
雪之下一半是無奈一半是高興的,總之很複雜的樣子
【不過,我倒是想知道爲什麼會只對我這樣的理由.】
【什、什麼這樣?】
等等,我可不記得對她做過什麼,真的...所以被她這麼一問我算是清醒了不少,依舊是有些發愣的疑惑着。
【如果說,只是因爲“可愛”、“美麗”而變得緊張甚至連看着眼睛說話的膽量都沒有的話,姐姐和葉月前輩我想應該也會符合這兩個條件吧?爲什麼在和她們說話的時候都能做到正常交談爲什麼偏偏我這邊....】
這句話並沒有被她說結束就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感嘆,眼神也變得非常不滿的樣子,總之就是那種“爲什麼偏偏是我”的感覺。在這種時候就非得較真還真是符合她的性格吶...
【不對吧,說到交談的話...唔..不是一直都很正常麼...】
確實很正常,只是某些時候覺得有必要轉移視線掩飾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已。
【八幡君,你現在已經是十九歲了哦,可不是那種看到漂亮女孩就一定會害羞的年齡了呢,這點你知道吧?】
【嘛...這點的話完全沒必要擔心.】
話說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害羞...這是哪部韓劇裡出來的純情男?
【這就是我擔心的;】
雪之下一邊扶着頭一邊用無奈的語氣繼續說着
【一般的話,這種時候都會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纔對..】
啊...也就是說雪之下小姐會吸引到很多目光麼...確實是這樣,在那個操場中游覽的時候確實是很引人注目呢,回頭率還是很高的而且順帶和她站在一起的我也稍稍受到了一些格外的關注...但願明天早上起來不會受到詛咒信什麼的纔好..
【男生會有這種行爲的話我大概是理解的...】
作爲男性這個種族的特點——大部分都會被自己覺得美麗、可愛和理想的異性所吸引,所以作爲從小學到現在都非常完美的雪之下來說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是麼,那我稍稍打個比方。】
雪之下略微想了一下,有些猶豫的模樣,不過在幾秒後就接着說了下去
【如果,今天和你一起來的是姐姐,你會變成這樣嗎?】
【怎麼可能...】
啊...陽乃不在真是太好了,光是向着和她一起參加學院祭就覺得很恐怖吶,大概會噴火吧那人.
【因爲在你看來,你和姐姐的聯繫,僅限於相互認識而且大概連朋友也算不上,所以即便是被誤會了也不會感到害怕,這麼說對嗎?】
【...】
【夜月前輩、一色那邊大概也是如此,所以對於你來說,都把他們歸結爲認識的人或者可以交流親近的人而已。】
【和這些沒什麼關係,而且...】
雪之下搖搖頭打斷了我的話,無奈的微笑着,眼神平靜得讓人感覺到顫慄,她伸出手豎出了食指輕輕的搭在我的嘴邊,阻止我繼續說話,冰涼的手指輕輕的貼着我的嘴脣,淡淡的香氣卻飄到了我的鼻子裡,讓心情不在想剛纔一樣的可以安然。
【有關係...因爲你對她們都會有需求,不管是什麼事,或多或少的都會有需要她們的地方,就算你並不這麼認爲,就算你不是自願的,被迫的也好,無意的也好,總之你都能從她們身上得到一些幫助或者說...需要.而我不同.】
雪之下慢慢的收回了手指,迴歸原位後,苦澀的搖着頭
【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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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我回答的很堅決,也很肯定,但是現在的話我的模樣大概是屬於那種很狼狽的樣子吧。
雪之下看着我,沉默了幾秒,漸漸的,她的眼眶中浮現出了複雜的神情,溫柔的笑着
【因爲你不需要我爲你做任何事,只要好好的待在某個地方就行,那麼,這樣的話又和那些被掛在牆上的藝術品有什麼區別?即便是被收藏者認爲是價值連城,但卻也只能靜靜的待在牆上而已,你知道嗎?我擔心的,就是這樣,正因爲你不需要我爲你做任何事情,所以就算是你在眼前,也能感覺得到被藏起來的距離。】
說完後,雪之下慢慢擡起了手,把她的手掌放到我的臉頰上輕輕的撫摸着,像是在安撫一個熟睡的小孩,眼神很祥和,也很溫柔。細膩的肌膚劃過,就像最終臨別時的情景一樣的,心裡總會升起別樣的情緒,也許是焦慮,也許是憂傷,我不知道,也不怎麼想知道。
【這不公平。】
【不....我不在意,也不會去想.公平這種...根本就不需要...】
【可是我需要!】
突兀的,雪之下的聲音變得高昂激動起,似乎我的回答引起了反面的效果,由情緒激動而催生的不安慢慢在我心裡瀰漫開來,雪之下深呼吸了幾口,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說到
【也許...你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公正的待遇也說不定,也許以前總會有那麼多的不公平讓你被迫接受、默不作聲的承受着,但現在不同了,現在是兩個人,僅有的兩個人之間如果還不能做到普通的公平,那麼這又和以前有什麼區別?是時間地點的不同嗎?又或者是年齡不同?只是施加者的不同罷了,承受的人,依舊沒變.】
她收回了手,殘留在我的臉頰上面的那點點餘溫和留香也在下一秒被晚風吹散。
我無法直視着她的雙眼,只能不停的在她臉上尋找着替代物,不過再怎麼尋找,看到的所有...都只屬於她一個人的而已。
沉默了一小會兒,我努力的發動着乾渴的喉嚨,斷斷續續的說到
【公平...真的存在嗎?】
【不知道.】
雪之下輕輕的搖着頭,重新露出了微笑,迎着晚風,身後的秀髮飄散在夕陽的余光中
【所以,我們纔會想要去尋找啊,兩個人一起的話,總會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