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太狼先生再見!”
“可惡的喜羊羊我一定會回來的!”
我猛然從雙腿之間擡起頭,卻只見熒幕上一直播放着的《喜羊羊與灰太狼》已經完了。
大夢初醒,周遭的擺設一切都和原來的樣子一模一樣,空空蕩蕩的只有電視機上的喜羊羊還在播着。茶几上擺放的是安姨回家時替我準備好的夜宵,卻早就冷了下來。
客廳裡的薰香依舊,彷彿一切都沒有變化。桌子上的菸灰缸已經裝滿了菸頭,茶杯裡的水早就喝完了,客廳裡還是照舊漆黑一片,只有電視的熒光還在亮着,蘇智洋今天還是沒有回家。
我又在期待些什麼呢?明明早就知道他不會回家。
淺淡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地板上泛着點點光暈,觸碰着月光的身子有些冷,我蜷縮起來,緊緊地攥着許城的那枚襯衣鈕釦,懷念着有他陪伴的時光。
我失去了許城,永遠的失去了我的愛人。
鑰匙插入鎖門的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我擡頭望去,只見顧席拖着疲憊的身子走了進來。
他關上門順手扯下西裝上的領帶,看見坐在地板上縮着的我,急忙地跑了過來一把把我抱在沙發上,顧席扯過毛毯給我蓋上,有些責備的語氣對我說:“蘇韓你怎麼又坐在地板上?別冷壞了。”
我把頭半埋進了毛毯裡呼着熱氣,卻沒有說話。
顧席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手伸進毛毯裡握着我冰涼的腳,他摩擦着我的腳,說:“蘇韓,下次記得把襪子給穿上,你看你的腳都冷完了。”
見我一直不說話,顧席也沒有辦法,直到捂熱了我的腳後,他才轉身走進了衛生間。
“嘩嘩”的水聲從衛生間裡傳出來,過了一會顧席從裡面走了出來,輕聲地問着我:“蘇韓,熱水放好了,去泡個澡暖暖身子吧。”
我點了點頭,從沙發上走了下來,赤着腳朝顧席走去。他低頭看着我赤着的腳,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覺。
我依舊一聲不吭,緩緩地從顧席身旁走過,卻被身後的他一把抱住:“不要轉過來!蘇韓,就讓我這樣抱一會……一會兒就好。”
顧席對不起,原諒我現在真的沒有心情說話,我真的好難過了,我好怕我一開口就會哭出來,我是那麼的喜歡許城的啊!
可是他還是離開了,就在今天我參加了他的葬禮。美麗的薔薇園裡,他的墓碑就靜靜地立在那裡,我用最美麗的紅玫瑰祭奠了我死去愛人。
顧席將頭埋進我的脖子裡,聲音有些哽咽起來,又在剋制着那份悲傷。他慢慢地鬆開我,緊緊地拽着我的手說:“蘇韓,不要做傻事。”
我轉過身把他的手拿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變得輕快起來:“怎麼會?我是蘇韓熙啊!”
“笨蛋不要笑了!醜死了!”顧席紅着眼眶似乎隨時都要哭出來,他伸出手很想像以前那樣扯着我的臉,卻還是無奈的在半空之中,無力的垂下。
那一下很重很重,仿若我的耳邊又響起了顧席的無奈的嘆息,伴着窗外的傾盆大雨,一下子滴落在地上,濺起一大片的悲傷。他也同樣難過,卻還是在獨自的逞着強。
我又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卻牽疼了心中的那根最弱的線,鼻子突然發酸起來,我驀地跑進衛生間反鎖起來,捂住嘴不讓自已哭喊出聲,淚水卻如潮水般從眼裡奔涌而出。
顧席在外面又嘆了口氣,隨後是腳步走遠的聲音。我終於放聲叫嚷着許城的名字,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
我是真的太喜歡許城了。
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顧席已經靠在沙發上淺淺的睡着了。落在菸灰缸裡的半截香菸還在燃着,茶几上早就涼了的夜宵變得一片狼藉,顧席肯定是餓慌了胡亂地將就下填了胃。
望着顧席有些浮腫的雙眼,我心疼地拿起毛毯給他蓋上,卻不想哪怕放輕了動作的我還是把他給驚醒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微眯着眼睛,有些含糊地說着:“蘇韓對不起……我不小心睡過去了。餓了嗎?我去幫你準備點吃的?”
我搖了搖頭,把手給抽了出來,起身給顧席倒了杯熱水,說:“阿席,你也心疼下自已好嗎?”
顧席訕訕地接過水一飲而盡,卻不小心燙了舌,吐着個舌頭口齒不清地叫着“燙”。
我輕輕地笑了起來,伸手將他額前的劉海捋到後面,看着顧席光滑的額頭,心裡不禁一顫。從來都沒有想過顧席把劉海弄上去,也是那麼的耐看。
“哈哈,被本帥哥的帥氣迷倒了吧!”顧席輕輕地挑起眉,又勾起了那一貫的壞壞笑容。
我好笑的輕捶了下他的胸膛,說:“你還真夠自戀的。”
顧席不怒反笑,用修長的手指捲起我的一縷長髮,淡淡地說:“我自戀嗎?起碼這也是事實嘛!”
就在我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不等我反應回來,顧席一把撿起手機,愣了一會才遲疑地把手機遞給了我:“是許仙打來的。”
我沒有接過手機,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邊,不可置信地直視着顧席。
顧席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些懊惱地低下了頭不敢看我,嘴巴張張合合最後還是抿緊了脣什麼也沒說。
“顧席,你不給我個解釋嗎?”我好笑地接過手機,習慣性地抓了抓頭髮卻沒有接電話。
我一直都沒有存許仙子的號碼,爲什麼顧席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許仙子打來的?爲什麼許城進醫院的時候,顧席會知道他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爲什麼許城的葬禮上顧席也在現場?爲什麼許伯母認得到顧席?爲什麼會在今天的葬禮上對許仙子抱有敵意?
顧席,你又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電視機上的喜羊羊還在播着,隨着灰太狼再一次的“我一定會回來的”後,是羊羊們嘻嘻哈哈歡快的笑聲。
暗淡的月光傾斜在顧席的睫毛上,染着一抹淡淡的愁思,他眉頭深皺,眼眸中萬千思緒閃過。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熟練地掏出打火機點起火抽了起來,在一圈一圈的煙霧裡,他模糊着一張臉,嘶啞的聲音低低地在客廳裡響了起來:
“蘇韓對不起,在你之前我就認識‘他們’……只有這一點我隱瞞了你。”
“阿席,你贏了。我相信你。”在顧席驚愕的表情下,我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夜的月光異常冰冷,卻又十分的柔和。望着在月光和煙霧交織在一起中的顧席,我輕輕地笑了起來,透過窗外看到了一片繁星。
傻顧席,我又怎麼會懷疑你呢?唯獨你對我好的這件事,我是真真切切地明白的。
手機還在響個不停,我深呼吸了一下按下了那個綠色的接聽鍵。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月光依舊柔和,電話裡頭的她語氣照常冰冷,說的第一句竟是:“蘇韓,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別憋壞了。”
望着鏡子裡的自已畫着淡淡的細眉,薄脣上蘸有少許的粉紅,沒有施粉的素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嘴角有着兩個小小的梨渦。長髮高束一身簡裝,彷彿昨日還在眼前,我又回到了高一那會暗戀許城時的清純模樣。
我喜歡米色廣場上的花香跟他那淺淺的深吻,翻花繩下挑逗他的惡趣味,樹影斑駁下陪他與貓咪玩鬧,和那在課堂上打瞌睡,被從窗外經過的他發現的窘迫,活像查堂老師抓住睡覺的學生的樣子。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昨天,我和許城從未走遠,停留在最初最青澀最美好的年華,我們沒有抱怨沒有爭吵,只有彼此暗戀着對方卻害怕開口的心事。
那天許仙子打來電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逼得矯情的我哭的不能自已。她總是那樣,不說話便是波瀾不驚的水面,一說話就是萬丈洶涌的波濤海浪。
明明才正式見過兩次面而已,她卻總能一口就戳破我藏於心底最深的秘密。那天我對着電話裡的她哭的歇斯底里,將這些年來的所有心事都給哭了出來,她也始終做個聽衆默默地聽我哭完。
所以說我才討厭她討厭的要死啊!自已都那麼傷心難過了,卻還要逞強的去安慰別人。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看着鏡面我咧着嘴對自已笑了起來,蘇韓熙,該告別苦澀了。
我一手抓起書包,另一手拖着行李箱在安姨的囑託下走出門。時光依舊不變,許城我會證明給你看,沒有了你我也會努力的讓自已幸福下去。
房間書桌下左邊第一個鎖着的抽屜裡,藏着一枚白色的鈕釦,那顆小小的鈕釦裡埋着一個長長的故事。我告別了一切,也告別了我的初戀,迎來了我的大學生涯。
趕到大學門口的時候,許仙子和顧席已經早早的等在了那裡,我滿足的笑了起來,沒了許城起碼我還有你們不離不棄的陪伴。
“蘇韓,你能有點時間觀念嗎?太慢了!”許仙子不滿地撇了撇嘴,有些嫌棄地看着我。
我也不生氣,在顧席接過行李箱後我一把抱着許仙子,笑嘻嘻地說着:“對不起了嘛仙子,大不了我請吃大餐。”
“纔不要,會長胖的啦!”
“那你說怎麼辦?”
“陪我看音樂會,不準睡覺!”
“好好好,許大小姐說什麼都是。”
的確,我失去了許城,卻擁有了許仙子這個朋友。那次電話之後我們的關係就變得十分的要好起來,我也發現,許仙子並不是那麼的高冷,甚至和我鬥起嘴來時,會暴露出傲嬌的屬性。
高中畢業填自願時,我們默契的像是約好了,填的都是這座城市裡的大學,沒有去追求外省更好的大學。
只因,這裡離許城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