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兵荒馬亂,求而不得
“入春了呢……”蘇伯伯淡淡地從窗外移回視線,端起眼前的咖啡不留痕跡地小抿了一口,若不是看見他那充滿血絲的雙眼,我真的要一下子暴起。
“是呢!蘇韓昨天生rì。”我有些氣蘇伯伯,悶悶地撇過頭盯着廚房裡忙着弄早餐的安姨,“你沒找她。”
“昨天她等了你整整一天,卻只等到了你和你的情人……曖昧?”見蘇伯伯不吭聲,我好笑起來,連着語氣都變得怪聲怪氣。
蘇伯伯的臉不可名狀地黑了起來,消瘦的額頭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壓抑着極大的憤怒。
他死死地攥着滾燙的咖啡,似乎感覺不到傳達至手心的熾熱,他抿緊着脣,半晌才下定決心般,嘶啞着聲音出聲:“那件事之後,她一直以來都沒當我是父親。”
“所以,你也不當她是女兒?”我諷刺地笑了起來,腦海裡又冒出父母指責着我罵我賤種,說我拖累他們的景象,“蘇伯伯,能別爲自已找藉口嗎?你們這些大人除了會找藉口之外,你們還會什麼?”
“你知道蘇韓一個人的孤獨嗎?你知道她這麼早熟開放是因爲誰嗎?你知道她的自尊迫使她不花你一分錢自已去打工嗎?你知道她昨天才滿14歲嗎?你知道她昨天因爲你哭的那麼難過嗎?!”我猛的站起身,忍不住憤怒朝蘇伯伯吼了出來,“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知道和你外面的那個情人怎麼親密!蘇伯伯,蘇韓真的沒你想的那麼堅強啊!”
“不是的不是的小少爺,老爺他一直都是愛着小姐的,你不知道他……”
“安姨,少說話。”蘇伯伯出聲打斷安姨,繼而又吩咐她趕快回廚房去弄吃的。
“蘇智洋,你把我接回來我感謝你,可是你真的要讓蘇韓成爲下一個我嗎?!我們都只是孩子,你們這些大人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我難過地噙着淚水朝他大喊着,手心裡的拳頭緊了又緊。
蘇伯伯頹廢地抱着頭,有些蒼老的臉上佈滿了自責和心疼:“北席,好孩子,算伯伯求你,我們小聲點好不好?蘇韓好不容易纔睡下,我不想她被吵醒……”
我輕輕地皺着眉,努力剋制着內心的那股衝動坐了下來,儘量用最輕的商量語氣跟蘇伯伯說道:“蘇伯伯,你愛蘇韓的話,能不能不讓她難過?”
“對不起北席,我不想傷害蘇韓,也不想傷害……她。”蘇伯伯無力地說着,臉龐上流露着不捨與恐慌,遂又他輕嘆出聲,慢慢地放開了咖啡杯。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蘇伯伯,那時的我才15歲,只覺得優柔寡斷不能取捨的蘇伯伯很渣,外面的女人和親生女兒他都下不了決心。所以那時的我,一腔熱血正義凜然地責罵着蘇伯伯,彷彿在唾罵着負心漢和人渣。
卻不知道,多年後的我面對女人和孩子的時候,也是疼到骨子裡都不能取捨,而那時說出的話,也成了最疼的一巴掌。愛到死去活來之後,竟也成了最羞恥於心的折磨。
“小少爺真的不是這樣的,老爺很愛小姐的,老爺就是看在小姐孤獨,纔想法設法地收養不同xìng格的孩子,只爲了小姐也能笑一笑的啊。”興許是安姨實在聽不下去了,所以她又從廚房裡跑了出來,淚眼汪汪地替蘇伯伯解釋着。
“蘇智洋,你這又是從哪裡撿回來的小乞丐?你就這麼缺兒子嗎?搞笑!”耳邊無法預兆地響起一句熟悉的話語,那rì蘇韓打量着我的眼光裡,似乎真的有些探尋什麼的意味。
我複雜地望着一臉悲痛的蘇伯伯,又與昔rì裡不苟言笑的他重合起來。我苦澀地笑了起來,心中的那份執念也消去了不少。
原來,他們只是,一個太偏執,一個太笨拙。
我勉強地衝蘇伯伯笑着,卸下一身強勢心平氣和地跟他說道:“蘇伯伯,對不起,或許我不該這樣說你。”
蘇伯伯輕輕地搖了搖頭,眼底明顯閃爍着淚光:“不,北席謝謝你,謝謝你能對蘇韓那麼好。”
我十分難受地低下頭,只感覺那股自責越加的沉重起來。我只站在蘇韓的角度怪着蘇伯伯,卻沒有站在蘇伯伯的角度看看他的世界。
“蘇伯伯,對於蘇韓的故事我突然不那麼想問你了,我想要是她能親自對我說出口就好了。”我輕輕地站起身,也學着蘇伯伯的習慣拍了拍本就沒有灰塵的衣服,“因爲我們都心知肚明,蘇韓一直憋下去的話會憋出病來……可是,我還是一個外人啊。”
我難受地轉過身打算上樓去,卻聽見身後的蘇伯伯突然說道:“我毀了她的童年、毀了她的純真、毀了她的世界,還毀了她最好的朋友和一個家庭。”
我身子突然怔住,驚愕地轉過身看向蘇伯伯的時候,他卻極爲困難地笑了起來:“你看,我就是這麼壞的一個人,她不認我也是應該的……所以說啊,我纔是那個真正的外人,再也走不進她世界的外人。”
“蘇伯伯……”
“北席,我真的很愛蘇韓,這麼多年來,我爲了她耽誤着另一個人的青春,可我卻沒有一絲內疚,儘管我都愛着她們。”蘇伯伯緊緊地皺着眉,似乎在隱忍着什麼東西的脫離,卻還是讓那東西劃過蒼老的面頰,掉落在早已冷卻了的咖啡裡。
蘇伯伯小聲地抽泣着,忽然間就像一個小孩子那樣無奈與迷茫:“我沒有辦法抉擇着,但我還是更愛着她,那個從那以後咒罵着我再也沒喊我了的小女孩。”
“北席,如果她再也不原諒我,我請求你給她幸福……”蘇伯伯頓了頓,閃着淚光的眼裡第一次有了懇求,“你是我帶回來的這羣孩子裡,唯一能走進她的人。你就當伯伯自私,好好照顧她,把她當妹妹一樣照顧好嗎?”
“好。”我異常艱辛地嚥了咽口水,彷彿下着巨大的決定一般,我開始慌了神卻又沒有辦法拒絕着。
我狼狽地背對着蘇伯伯擦了擦眼淚,擡腳便向二樓走去。
蘇韓,爲什麼我在聽到蘇伯伯說,把你當妹妹照顧的時候,我是這麼的不甘心和無可奈何呢?
你又是怎麼想的?你也只願當我是個可以傾訴的哥哥嗎?
我突然開始後悔起來。
“她……已經有八年沒喊過我了。”我聽到蘇伯伯在背後挫敗地說着,就像輸了決賽一般,明明都到了最後一輪,卻還是輸得乾乾淨淨。
我們都喜歡畫地爲牢把自已囚在心牢裡,然後就自以爲是的有了理由一樣,開始狠狠地折磨着自已,像是在對待仇人一般傷害自已。
爲什麼青春的兵荒馬**裡,我們不可以敬往事一杯酒敬自已一杯酒?
輕輕地推開蘇韓的房間,我輕車熟路地避開着滿地的狼藉,緩緩地來到她的牀邊坐下。
她睡得並不安穩,似乎在做着噩夢,一雙漂亮的眉毛總是皺的緊緊的,嘴裡貌似是在喊着誰的名字,連抓着被子的手都不由地收緊着。
我心疼地伸出手撫平着她緊皺起的眉頭,沿着她面部的輪廓輕輕下滑着,遊移在她臉上的每一處,彷彿只要這樣做,我就能夠深深地記住她。
飛速地在她誘人的櫻脣上小啄一口,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有些擔憂着這樣愁眉苦臉的蘇韓。
好像是察覺到了我的動靜,又好像是剛從噩夢裡驚醒過來,她微微地睜開眼睛,噙滿了滿眶的楚楚動人的淚水。
不等我說話,她不安地扯了扯我的衣角,委屈地對我說着:“阿席,我害怕。”
看着jīng神狀態有些恍惚的蘇韓,我一把從口袋裡掏出幾顆不同口味的水果糖,問着她喜歡吃什麼口味的。
蘇韓撇着嘴迷惘地左挑右挑地選着,最後拿出一顆西瓜味的水果糖。看着如此小心的蘇韓,我抿嘴偷笑着,趁她不注意搶過水果糖就撕開包裝紙,朝自已的嘴巴里放。
蘇韓睜圓着眼睛看着我,不滿地朝我大叫着,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用嘴堵上了嘴。
我熟練地撬開着她的牙齒,探進她的口中將那顆快化了的水果糖從喉裡渡給她,口腔裡立即涌上了西瓜的甜甜果味。
我伸手溫柔地按着蘇韓的頭,順勢將她推到在牀上壓了上去,看着她爬滿緋紅的一張小臉,我笑的更加歡起來,加深着這個我第一次主動着的吻。
吻到兩人都太過迷戀的時候,我適可而止地離開了她的脣,卻還是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回味着縈繞在味蕾旁的西瓜味。
“蘇韓,你要永遠記得我,因爲和我接吻的時候,是你最喜歡的口味呢!”我開心地咯咯笑着,不用想也知道自已的桃花眼裡,此時蕩着的一定是深刻的多情。
蘇韓微惱地推開我,從牀上坐起來理了理凌**的長髮,嘟起被我吻的紅腫的脣說道:“死顧席,竟然揹着我學壞了!哼!都找哪些女生練習技術了?”
“那有什麼什麼的嘛,醒來了就趕快梳洗一下,快要吃早飯了!!”
蘇韓氣鼓鼓地別過頭不理我,我也不慌,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反正我這裡有的是時間。
“顧席,她曾經也和你一樣,對我特別好。”
我一把抱住蘇韓,像安撫着受了驚嚇的小貓一般,對她柔聲說道:“蘇韓,難過的話就都說出來,別憋壞了。”
我願意當你的傾聽者,然後一聲不吭地做好聆聽,只因曾經的你也這般救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