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炎彎腰撿起那方帕子,垂眸一看,若有所思。這邊小葵慌忙行禮,月娥少不得也跟着行了個禮。
東炎握着帕子,終於向這裡走了幾步,便向前一遞,小葵雙手接過,月娥說道:“多謝大公子。”東炎望了她一會,也不說話也不動作,邁步轉身要走。
小葵便扶着月娥閃身一旁,等東炎過。便在此時,月娥忽地覺得腹部一陣絞痛,忍不住伸手一捂,輕聲呻吟。
小葵嚇一跳,急忙問道:“娘子怎麼了?”月娥只覺得身子虛虛的,只顧彎着腰,哪裡能有力氣說話。
正在閉眸吸氣,忽地東炎說道:“怎麼了?”小葵慌忙說道:“大公子,娘子不知怎地了。”月娥雙腿發虛,便往地上倒,小葵竟扶不住,一時慌了手腳。
東炎說道:“我來。你去叫大夫。”分開小葵,便將月娥抱起,看了看周圍,直向着自己的書房而去。
小葵暗自悔恨跺腳,心頭怨念不該將另一個小丫頭打發回東院,如今連個近身照顧的人都沒有,然而看看東炎離去的身影,急切之時也不好說什麼,只好飛飛地去請大夫。
東炎抱了月娥,大步向着書房而去,他走的快,將到了書房,月娥卻覺得好些了,纔開口說道:“大公子,我已沒什麼大礙。”
東炎垂眸一看,見她面色泛白,嘴脣亦毫無血色,便說道:“等大夫來看過便是。”
月娥輕輕地吸氣,不再出聲。東炎進了書房,將月娥放在了椅上,才撤身離開,站在不遠處。
月娥坐了一會,纔有力氣直起身子來,伸手輕輕揉了揉肚子,心想:怎地忽然像是被刀砍了一下……難道是月事來了?
月娥心頭忐忑,猶豫不決。那邊東炎出門,說道:“去倒熱茶來。”平常這個時間他都是去大理寺,沒想到竟回來了,幾個平常跟隨的僕人本正在偷懶,見狀急急忙忙跑去弄茶。
東炎回來,看看月娥,並不說話。月娥坐在椅子上,很是不安,只怕是自己真的因月事來了,卻無端勞動這人,倘若被他知道,雙雙無地自容。
月娥坐着,東炎便站着,在桌邊上不語,過了片刻,才問道:“好些了?”月娥點了點頭,便動了動身子,說道:“多謝大公子,如今我無事了,該回去了。”
東炎伸手隔空一擋,說道:“勿動,你的丫鬟未回,先等片刻便是。”他頤指氣使,自有威勢,叫人無法反駁。
月娥就不好起身,只垂眸說道:“恐耽擱大公子的事。”
東炎本正在翻看一本書,聞言便擡起頭來,轉看向月娥。
月娥對上他一雙毫無感情的冷眸,便又垂眸不語。
書房內一時無聲,這邊兒東炎看了月娥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你說……你叫什麼?”
月娥說道:“回大公子,我……妾身叫月娘。”
東炎問道:“姓什麼?”月娥說道:“姓姚。”東炎沉吟,又問道:“你家中可還有別人?”月娥說道:“還有個弟弟。”
東炎的手微微一握,書頁亦跟着扭曲,東炎說道:“他叫什麼?”月娥說道:“姚良,良田的良。”
東炎眼神閃爍,問道:“那你今年多大,你弟弟今年又多大?”
月娥很是詫異,卻不得不說,便回答道:“小良今年十四歲,我十八歲。”
東炎重開口,聲音略帶顫抖,問道:“那你們住在何處?”月娥說道:“平川州的青庭鎮上。”東炎說道:“你們是世居那裡?還是……”月娥很不想再回答,卻無法,只好搖搖頭,輕聲說道:“不是。”
東炎問道:“那你們原來住在哪裡?”月娥察覺東炎聲音有異,便擡頭去看,卻不料東炎正直直地也看着她。
月娥一驚,便欲低頭,卻聽東炎忽然輕飄飄出聲喚道:“容、卿……”
月娥不明其意,便擡頭去看東炎,東炎亦看着她雙眼,眼神怪異,月娥不安,問道:“大公子,你在說什麼?”
東炎身子一震,略略閉眼。
這功夫,外面有人進來,說道:“大公子,茶備好了。”東炎雙眸微垂,便後退一步,淡淡說道:“放在桌上。”
片刻,小葵又來到,說道:“回大公子,娘子,大夫一會兒便到。”月娥急忙說道:“不必了,我已經好了,叨擾大公子良久,很是抱歉,也該告辭了。”
東炎點了點頭,也不攔阻。
月娥起身,小葵來扶了,東炎忽地又說道:“等會兒便叫大夫直接去東院。”月娥想了想,也便點頭,說道:“多謝大公子。”月娥說罷,便同小葵出門去了。剩下東炎想了一會,便也直出門,向着衙門而去。
小葵扶着月娥回到東院,兀自驚魂未定,問道:“娘子方纔是怎麼了,嚇了婢子一跳。”月娥說道:“我也不知是怎地了,就是一陣兒腹痛的厲害,如今卻好了。”小哈自門外跳進來,便在月娥膝下搖頭擺尾,月娥便擡手摸他的頭。
小葵說道:“幸好是大公子在場,不然的話,婢子真不知怎地是好,只不過片刻功夫,娘子的臉色就變了那麼多,實在嚇人,等會兒大夫來了,可得叫好好地看看。”月娥便安撫她,說道:“我身子向來都好,不會有什麼不妥的,放心。”
小葵說道:“話雖然這麼說,但娘子如今不同,倘若有個什麼不妥當的,侯爺卻不會放過我們,小心些最好。”
又說了一會兒話,那大夫纔到,急忙便迎了進來,小葵已經扶了月娥上牀去,簾子垂了遮着臉,又取了一塊兒極薄的帕子搭在手腕上,那大夫才凝神診脈。
不到一刻鐘功夫,這大夫收手,轉身出外,小葵便跟着,問道:“大夫,情形如何?”那大夫說道:“無礙,只是有些氣虛血滯,一時的腹痛難當,怕就是血行不暢所致,我開幾服藥,每日熬一熬喝喝看。”當下便揮筆寫了藥方子,小葵也不懂,便叫一個丫頭拿了去抓藥。
小葵送了那大夫離去,回頭就去看月娥,月娥卻已經下了地,小葵說道:“娘子再多歇些時候方好。”月娥說道:“我哪裡就有那麼嬌貴,無妨,這樣的事以前也是有的,只喝點兒熱水就好了。”
小葵也無法,只仍舊有些提心吊膽的,幸虧月娥好好的,面色也逐漸地恢復正常,到了中午頭,又吃了些東西,一切如常,小葵等丫鬟們才放了心。
不料剛吃過了飯,喝了幾口茶,正在牀上坐着,逗地上的小哈。敬安卻回來了,一身官袍尚沒有換,匆匆地就進門,見了月娥,握了她手,急忙問道:“我聽聞你身子不好?”
月娥見他滿臉緊張,混身又帶冷颯之氣,知道他定是從外面趕得着急才如此,便說道:“沒有,我好端端的呢。”
敬安握了她的手,驀地覺得自己的手涼,便撤回來,雙手交握握了幾下,又去被子下壓了壓,覺得稍微熱了點,才又握住月娥的手,說道:“好好跟我說,哪裡不舒服?”
月娥說道:“真的沒有什麼,只不過有些肚疼,現在好了,只是一陣兒,又找了大夫抓了藥,外面還熬着呢,其實不用喝,真的。”
敬安點點頭,說道:“仔細些好,是什麼藥,拿方子我來看。”小葵便取了那大夫開的藥方子給敬安看,敬安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不妥,才說道:“這些藥還好,不是什麼虎狼之方,無非是補身子調氣血之類的。”說着,又伸手摸摸月娥的臉,心底到底愧疚,說道,“現在真個兒好了?”
月娥說道:“我騙你做什麼?”便一笑。
敬安才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說道:“我今日去衙門,心神不寧,真恨不得就帶你在身邊。”月娥笑了笑,說道:“這可是傻話。”敬安不再說話,只靜靜地抱着月娥,室內一時無聲,小葵在外面端了藥進來,見狀便悄悄地往外退,敬安察覺,回頭一看,說道:“拿過來。”
小葵只好將藥端了過來,敬安端了碗,說道:“我先嚐嘗。”月娥說道:“這藥很苦,有什麼可嘗的?”敬安說道:“只叫你吃着苦?少不得我也要嚐嚐纔是。”
小葵在一邊忍着笑說道:“侯爺,這是給娘子用的藥,侯爺是男子……”敬安說道:“橫豎吃不死人。”說着,便真個兒喝了一口,皺了皺眉,說道:“果然難喝。”
說着便鵬給月娥,說道:“良藥苦口,少不得喝了它。”月娥扭頭,也笑着說道:“你這樣喜歡喝,索性都喝了便是了。”敬安說道:“我只是嘗一嘗,——倘若能替了你,我就喝掉了也無妨。”說着便抱了她過來,端了那碗來喂她。
月娥見狀,便說道:“我自己來就是了。”敬安不許,月娥無法,就只好就着他的手,將那藥一口一口的喝完了。
喝過了之後,便皺着眉,果然苦澀不堪。小葵將空了的碗取了過去,便說道:“說起上午的事來,可是嚇了婢子一跳,本來好端端的,忽然不知怎麼地就變了臉色,幸虧大公子經過……”
敬安聞言,一怔便說道:“大哥?”小葵說道:“是啊……是大公子叫大夫來給娘子看的,”自知失言,便說道,“……我把這碗拿出去。”說着,便匆匆地端着盤子出去。
敬安沉吟,轉頭看着月娥,小心問道:“真個兒是大哥見了你?”月娥點頭,說道:“嗯。”敬安很是緊張,急忙問道:“他有沒有爲難你?”月娥搖了搖頭,說道:“不曾。”敬安鬆一口氣,說道:“這樣兒就好了。”月娥就問道:“你怕什麼?我瞧大公子很是好心。”
敬安說道:“大哥的確是好人……只不過有些太食古不化,咳,不說這個。”他自小對東炎就極爲恭敬尊重,背地裡也不願說他一絲兒壞話,便只看着月娥。
月娥問道:“你看着我做什麼?對了……你回來了,有沒有去拜見夫人?今日她叫我去過,說了些話。”
敬安說道:“我進門便只問你,聽聞你有些不舒服,就來看了,還沒有去過母親那裡。母親對你說什麼了?”
月娥說道:“只是些家常閒話,沒有什麼特別的。”敬安點了點頭,說道:“母親還好,好似很喜歡你,這樣我才放心。”月娥笑了笑。
敬安說道:“嘴裡還苦嗎?”月娥說道:“有一點點,你呢?”敬安說道:“我也覺得還苦。”月娥說道:“你去叫人,衝點兒****給你喝。”敬安說道:“那你呢?”月娥說道:“這些還可以忍受。”
敬安望着她,笑了笑,低頭便親過去,月娥一怔,敬安含住她的櫻脣,微微吮吸,月娥低吟一聲,略微掙扎。敬安雙臂攬着她的身子,不叫她動,舌尖兒勾了她的香舌,輕輕地百般咂弄。
許久之後敬安才鬆手,月娥已經是暈紅滿臉,敬安問道:“還苦麼?”月娥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你怎麼……這麼壞……”敬安說道:“我嘴裡卻是甘甜如蜜的,你若還苦,就再親一會兒罷。”說着又抱她,月娥急忙避開,說道:“別胡鬧了……我已經沒事,你快些回去,該做甚麼做甚麼去。”
敬安點頭,說道:“我明白。”卻見小哈在地上蹲着,兩隻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們兩個,敬安就說:“你看它在看什麼?”月娥說道:“在看你使壞。”敬安說道:“它能看懂麼?”月娥說道:“誰知道,你怎地總說這些,快走!”說着就轉身不去看敬安。
敬安微微一笑,心情纔好些,便說道:“那麼我便先去,下午時候我會早些回來,你身子要是好些了,我就帶你去見小暴。”月娥聞言,才說道:“我知道了,你去罷……”敬安才又抱了她一抱,在她臉頰上親了親,轉身出門去了。
敬安出了門,就向着謝夫人所住之處而去,走了一會兒,將到了地方,卻見瑛姐匆匆出來,敬安問道:“母親可在?”瑛姐說道:“夫人用了午飯,此刻正休息呢,二公子要去請安麼?照我說先不要去了,等午睡醒了再去不遲。”敬安無法,只好轉頭回來。正走幾步,就見有個家人匆匆來,說道:“二公子回來了,大公子請您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