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餘雅閣，全國連鎖企業，品牌值得……好吧，這是店家自己的廣告，但從這家茶座裡的顧客上座率來看，生意很是可以，徐墨剛剛在自家老媽那裡蹭了頓飯，覺得喝點茶也是不錯的，離得又近，便選在了這裡。
孫樸更是沒有所謂，這些天着急上火嘴角都冒泡了，喝點茶清熱解毒也好敗敗火。
只是店家和其他顧客就開了眼了，隨着孫樸和徐墨的落座，盤古組織的隨員開始了清場，畢竟這兩位談到的事情都是涉密的，好在國家單位，在臺面上時還是要臉的，補償之類多少會有，就是那股子權力大了後找不着北的跋扈氣息，就算坐在包廂裡，徐墨都能聞得到，一邊給孫樸添上一杯茶，一邊說道“孫老哥，不是我說，你這個部門裡魚龍混雜，怕是麻煩不少吧？”
孫樸對手下的行徑心知肚明，苦笑着抿了口茶水：“能怎麼辦呢？黨支部的政治作用在這幾十年的經濟發展中，幾乎全被經濟發展爲中心的藉口毀了，外部監督體系也被廢得差不多了，內部監督只要不是站隊錯誤，全是表面文章，以至我黨聲譽最糟糕的時候，不僅完全無法和前三十年相比，甚至和前朝刮民黨在臺上時相差彷彿，如果不是託了世界環境變化的福，鬼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冷哼一聲，孫樸很有些不爽：“有些人以爲聽不見別人的罵聲，看不到別人的怨恨，就是天下太平，如此掩耳盜鈴，也是沒誰了，眼看着我黨內部一天天如前朝般腐化墮落，多少人痛心疾首卻無奈於勢單力薄？就是我，以前不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明哲保身下只能裝條死狗冷眼旁觀？”
放下茶杯又道：“不過現在好了，你這條鮎魚的出現，終於給了內部肅清的機會，嘿嘿，這大老虎，小蒼蠅，總算是死了不少，只不過我手下這幫名義上的部下，有不少級別低，政治嗅覺差，思想覺悟一塌糊塗，還以爲自己披了層皮就高人一等，作風做派毫無收斂，往後頭去，有得調教。”
徐墨已經給自己倒上一杯茶：“那你有得頭疼，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放縱慣了的組織，想要再度捏合成有理想，有抱負，戰鬥力充足的隊伍，怕是難上加難，更何況還有各種外部因素在作怪呢，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現在整個華夏就跟篩子似的，到處是外敵的眼線和提線木偶，嘿嘿，辛辛苦苦幾十年，卻被別人幾乎掘根，這下場可是一點兒都不好玩啊。”
“誰說不是呢？”孫樸一拍大腿：“以前啊，有些王八蛋可着勁地忽悠，我黨土鱉啊，又因爲政治的緣故傻逼了啊，結果裝到敵人套子裡去了，甚至有些心黑手狠的，只顧了自己一小家子的利益，國家、民族什麼的全不放在心上，以爲就算國家垮了，他至不濟還能跑阿美利加什麼的地方去，拿着舉國血汗錢當個富家翁，也不想想，蠻清、北洋、前朝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結果如何？馬勒戈壁，真以爲自己就一定能像花生米，好歹能全須全尾跑島上去苟延殘喘？怕是那個時候，這幫賤人被鬼子們收割完羊毛後，連自己的種都留不下！”
徐墨卻是聽出了不對味，媽的，孫樸這傢伙在給自己下套找認同？
他不動聲色地飲茶，繼續暗中觀察孫樸的舉動，發現孫樸這傢伙見他沒激動，眉毛挑了挑，有了種失望的微表情，頓時覺得自己猜對了。
畢竟，從自己的經歷來看，身爲底層出身的市井小民，還是遭過意外的，被剝奪感是最深刻的，這番說辭在強化自己曾經有過的憤怒感之後，一經轉折，就轉到了現在各種收拾民心的新舉措帶來的壓抑釋放感上去了，不僅能抒發積累的怨氣，還能加深對現任當權派的認同感。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在你最絕望的時候拉你一把，你必然感激涕零？又或者是抑得越狠，揚得越歡？
反正孫樸這貨大體上是這個意思。
問題在於，這種思路還是沒逃過“恩出於上”權力觀，自是得不到徐墨的認同。
哦，我的權利不是來自於自己的努力，不是來自於自己受到大多數認同，不是因爲我本身就是這個社會的一員，經過履行義務換來權利，而是因爲你施捨？你是想讓我效忠你個人或某個小集體？
放下茶杯，他緩緩道：“這種轉向呢，我們小老百姓當然是樂見的，但是不看口號看療效，畢竟，在集體領導制度下，有什麼重大決定，並不是誰能一言而決的，而是整個集體作出的決定，責任除了具體的提出人，作出決定的集體當然也無法逃過責任，只看實際行動能不能彌補民心，重鑄信任。”
孫樸卻是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好懸沒被徐墨這種慢慢悠悠的太極推手給氣死，媽的，這小混蛋怎麼這麼滑溜？
好在他賣了這麼多口水也不是白費力氣，徐墨也的確是急着早點解決和華夏政府的溝通問題，達成共識，因此說道：“不過，作爲我個人，對你們的努力還是很看好的，尤其盤古組織成立以來的表現，足以說明，你們之中還是有很多人堅持着革命理想的，尤其是之前怪物從其他時空跑出來後，軍人們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護民衆這一幕，讓我們許多人意識到，這個黨還沒完，至於外間那些在工作作風和方法上跋扈了些的麼……總歸是小節不足，大義無虧。”
總算聽到了好話，雖然沒達到孫樸的意圖，卻總是一個好現象，他心中苦笑，臉上卻笑得燦爛：“得了徐老闆這麼高的評價，我還真是受之有愧呢。”
“又不是給你的好評，”徐墨瞥了他一眼，一口毒舌能讓人氣死：“好了，我們說正經的吧，先告訴你一個消息，如果運氣不好，嗯……這個世界還有三百年左右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