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通傳一下,就說錢家莊的錢福生有事求見。”
錢福生點頭哈腰的對着一名門房開口說着話,臉上滿是諂媚之色。
蘇安然一直都有聽聞過所謂的“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說法,但是眼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玄界因爲環境的特殊性,所以從來不會有這種情況,哪怕就算是十九宗之類的大宗門,安排在山門外迎客的修士也從來不會有這種刻意去刁難人的做法,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得罪什麼不該得罪的人。
“你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又以爲你自己是誰?”那名守門的中年男子冷着臉,斜了一眼錢福生後,就不屑的揮了揮手,“我家老爺忙得很,哪有那麼多時間見你?”
錢福生的臉色有些尷尬。
他雖是錢家莊的莊主,江湖上也有樂善好施的好名聲,而且也是一位先天境高手,可說到底終究還是沒什麼根基背景。所以中西劍閣只是來了一位半隻腳踏入先天境的弟子,就敢把錢福生抽成豬頭;眼前這位不過只是區區二流高手的水準,也同樣敢於給錢福生臉色。
不過,錢福生大概是早就已經習慣如此。
所以他臉上雖然露出尷尬之色,但卻並沒有任何的惱怒。
本着和氣生財的原則,他從身上摸出一塊銀錠。
那名守門的中年男子看到錢福生的小動作,眼裡多了一抹喜意,不過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冷漠的神色。
不過就在錢福生剛想把銀子遞過去的時候,一隻手卻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錢福生和中年男子同時順着這隻手伸過來的方向望去,卻是看到蘇安然淡然的神色:“你堂堂先天高手,爲何要對一位實力修爲不如你的廢物點頭哈腰,不覺得丟人嗎?”
“我……”錢福生剛想開口解釋,可是驀然想到了蘇安然之前所說的“強者的尊嚴不容輕辱”,於是便也只能露出無奈的苦笑聲,但也是把銀兩收了起來,沒有再開口。
中年男子看着到嘴邊的鴨子都能飛走,臉色變得更加低沉難看。
他神色厭惡的掃了一眼蘇安然,然後又看了一眼錢福生,冷笑一聲:“趕緊滾蛋!陳府可不是你們這種人能夠放肆的地方,再繼續呆在這裡,我就要請內衛出來了,到時候你們的面子就不好看了。”
蘇安然看了一眼對方,沉聲說道:“第一次,我給你機會,原諒你的無知。現在,去讓陳平出來見我。”
“放肆!家主名諱是你能夠隨便亂叫的嗎!”中年男子臉色猛然一變,整個人的氣息也變得強烈起來。
“聒噪。”蘇安然根本懶得理會對方,直接一巴掌就抽了出去。
只不過這一次,他用上了一點暗勁巧力。
所以一巴掌抽下去後,這名中年男子整個人當即橫飛而出,然後撞開了緊閉着的中門。
陳府,作爲一位王爺的府邸,這裡的規模自然不可能寒酸。
除了最中間近三米高的中門外,兩側各有一個稍微一點房門——正常情況下,陳家除非有貴客過來,否則都只能從小門進入。而若是有貴客過來,那麼不僅要開中門,還需要進行一系列對應的打掃整潔工作,以符合“大開中門、掃榻歡迎”的習俗習慣。
這一次,錢福生和蘇安然過來,這名門房並沒有聽到來自府內的命令,也沒有任何開中門的意思,因此自然不可能隨便就放蘇安然和錢福生進去。哪怕他知道錢福生是誰,也不敢私自做主——當然就算是收了錢福生的錢,他也沒有打算進去彙報,也就是準備進去晃盪一圈,然後就出來把人給打發。
卻沒想到,蘇安然居然敢直接動手打人。
這一點,絕對是他始料未及的。
蘇安然可沒有理會對方的心情,因爲這種砸人家門的事,他也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
看着蘇安然邁步走入陳府,門房急忙從地上起身,他的右邊臉頰高高腫起,稍想張嘴呼喝就痛得難受,而且口腔內的異物感也讓他瞬間明白,自己的所有牙齒都被打落了。
能夠擔任五大家族之一陳府的門房,最開始或許是靠着裙帶關係拿下的位置,可是這麼多年都能夠在這個位置上站穩腳跟,這個中年男子憑藉的就不是那點裙帶關係了,至少眼力勁那肯定是得有的。
所以從蘇安然一巴掌打碎了自己所有的牙齒,卻並沒有讓自己的腦袋爆開,這名中年男子就已經明悟過來,眼前這個年輕人絕不是他能夠招惹和攔截的對象。
此時此刻,中年男子內心也有些後悔,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鳥卻也終被雁啄:他本以爲年輕人只是錢福生的晚輩,而且他也聽聞了錢福生目前正被中西劍閣找麻煩的事,所以對於錢福生找到陳府來,自然也有點明白怎麼回事。像他能夠坐穩陳府門房之位這麼久,沒點本事和人脈又怎麼可能。
大概是聽到了中門被砸破的動靜,很快就有大量的人從府邸的左右跑了出來。
蘇安然環視了一下,一共是五十穿着甲冑的侍衛。
他從錢福生那裡聽說過,五位異姓王除去四位鎮守飛雲國邊疆的異姓王,關中王陳平被先帝允許組建一支百人規模的侍衛隊,用於負責王爺府的安全防範工作。不過這些侍衛,也只能在王爺府裡活動,想要在京都的街上行動,就必須脫下甲冑,也不允許佩戴戰戟、長槍和刀類兵器。
這些侍衛,實力並不算強,個體能力大概介於二流高手和一流高手之間,比起那名中年門房自然是要強一些的。不過他們真正擅長的,其實還是結陣殺敵的能力,畢竟是正規軍部隊出身的精銳。
就連錢福生這樣的人,調訓出來的護衛都能夠對付一名先天境高手,這些侍衛真的結陣對敵,然後又有一名先天境高手坐鎮的話,恐怕對付三、四名先天境高手都不成問題。
這也是蘇安然覺得,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真的歪得很徹底的原因之一。
在碎玉小世界裡,只要不是天人境,就不能說是真正的無敵。
像錢福生這樣的先天高手,雖不算是最強的,但是一個人打三、四個實力較爲一般的一流高手也不是問題,因爲他體內有真氣。但是他的真氣量卻也並不多,所以就算可以打三、四個一流高手,可一旦面對懂得結陣的二流高手,他也同樣得跪。
所以這個世界上,對於武者的戰力強弱高低,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判斷標準。
那就是破甲量。
何爲破甲量?
將標準的軍用制式鎧甲穿戴在人形模具上,然後排成一列,武者對着這些模具的鎧甲進行攻擊,即爲破甲。
二、三流且不說,一流高手的標準就是一擊最少可破三甲,較強者則起碼可破五甲。
先天高手的標準是最少破十甲,一般能夠破十五甲以上,就算是修爲不弱了。
而天人境……
那就是另一個概念了。
因爲哪怕是初入天人境的武者,也可輕易破百甲以上。
所以在碎玉小世界的武者認知常識裡,唯有天人可敵天人。
至於想要依靠軍隊的數量去堆死一名天人境,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首先得讓對方絕了逃跑的心思。然後你起碼得有數萬以上的將士,纔有可能依靠人海的數量去堆死一名天人境武者。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讓陳平出來吧,我有事找他。”蘇安然淡淡的說道,“勿謂言之不預。”
“結陣!”
對方這些人,顯然不可能聽蘇安然說什麼就信什麼。
在一名看起來似乎是校官的命令下,剩下的那些侍衛很快就擺出一個戰陣。
蘇安然有些看不懂這個戰陣。
因爲他並沒有在這個戰陣上感受到任何威壓氣勢,或者足以引發天道變化的氣息。
玄界的戰陣,與其說是戰陣倒不如說是法陣的變種,只要陣勢一旦形成,就能夠引起天地大道的氣勢,尤其是北海劍島的劍陣,那纔是整個玄界獨一份的天下第一殺陣。
之後,他又見識過天源鄉的戰陣。
那個戰陣則是通過神識的橋接,讓陣中修士的氣息徹底融爲一體,是一種真正的“化零爲整”的概念。所以一旦結陣的話,就會有非常明顯的氣勢變化,能夠讓修士清晰、直觀的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差距實力。
可碎玉小世界的戰陣,蘇安然就真的感到疑惑了。
哪怕此刻,他已然入陣,但卻沒有任何明顯的感受,所謂的戰陣看起來就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戰陣。
“殺!”
那名校官一聲怒喝。
“殺!殺!殺!”所有的侍衛們也跟着呼喝起來,氣勢顯得格外的渾厚強烈。
可是,蘇安然卻是笑了。
當這些侍衛隨着那名校官一起發出震天響的呼喝聲時,蘇安然才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了一點氣勢上的影響。
這是一種對“勢”的運用,而且還是屬於非常基礎的雛形,甚至如果真要較真來說的話,連“勢”都算不上。
而在玄界,關於“勢”的運用,那已經是第一紀元早期的事情了。
只有將“勢”開始深入瞭解和運用後,纔會誕生“神識”的概念。
碎玉小世界,顯然正處於一個低武向仙俠發展過渡的時期,只不過因爲他們直接跳過了“高武”的發展概念,所以很多東西他們都不懂,也無法理解。
這也就讓蘇安然明白了爲什麼這個世界,只有先天境纔開始擁有真氣;爲什麼天人境和先天境之間的差距那麼大;爲什麼中西劍閣的人看到御劍術卻一點也不驚訝。
因爲這個世界的發展進程,明顯就是受過外力的干擾。
有人,試圖拔苗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