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翻涌。
巨大的靈舟很快就開始降低高度，然後駛向一座海島。
蘇安然在自己房間的窗邊，看着窗外另外的幾艘靈舟，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凰菲菲能夠舉辦雛鳳宴，不是沒有理由的。
畢竟人家做事比起仙女宮就要大氣敞亮許多——雛鳳宴的受邀者，在其邀請函內都會有一個特殊的傳音符，通過這個傳音符可以聯繫到天穹梧桐秘境派出的靈舟：要不要乘坐天穹梧桐秘境派出的專屬靈舟那是你的事，但反正只要你有需要，他們立即就會派出靈舟接應。
是真正做到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要知道，尋常哪怕是型號再小的靈舟，都可以搭乘數百人。
但現在蘇安然和青玉、空靈乘坐的這艘靈舟，便只有他們三個人而已。
而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蘇安然看到的另外幾艘靈舟，恐怕上面也都只有各自的受邀者和其隨行長輩。
換句話說，這也就意味着天穹梧桐秘境內最少擁有五十艘以上的靈舟。
財大氣粗！
很快，這些靈舟就開始一一排隊，然後穿過了天穹梧桐秘境的進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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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邊，蘇安然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大片已經成熟了的青靈稻，宛如一片碧綠的草原，有不少人正在底下忙碌的勞作着，大多數是在負責收割，他們施展着某種特殊的術法，一次便能夠將近畝地上的青靈稻徹底收割；旁邊有人會負責將這些收割下來的青靈稻進行打捆安置，這個工作就要比收割慢了一些，所以爲了能夠跟上收割者的節奏，每畝田地上都有四到六名修士在負責打捆整理。
再之後，便有修士御空而至，然後開始將這些打捆好的青靈稻放到專用的特殊運送裝置上。每一捆幾乎等同於成年人身高的靈稻捆被放到那個類似箱籠的專用運輸裝置上時，就會迅速縮小變得跟一支毛筆差不多大，一個這樣的箱籠正好能夠裝滿一畝地的青靈稻。
從收割、打捆、運輸，整個體系看起來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奇妙秩序感，就彷彿世間之事本就應該如此的理所當然。
頗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蘇安然從其中看到了一絲道韻的痕跡。
“這些是農人。”見蘇安然似乎對這一幕頗感興趣，空靈便開口說道。
“農人？”青玉倒是從未見過這些，一時間也有些好奇。
“嗯，每八到十人爲一個工作小組，其中一人負責收割，四到六人負責打捆整理，另外還有三人左右是負責運送。”空靈回答道，“這個工作對真氣的需求不高，主要是繁瑣和勞累，所以都是安排亞境的罪人來負責。如果是第二代罪人的話，一天大概可以獲得十到二十個功勳不等。”
“這麼少？！”青玉驚呼出聲。
她已經被空靈普法過了。
第三代罪人想要重回天穹境，起碼要積累一百萬的功勳。
按照第二代罪人功勳只有三分之一，那麼算上第三代的標準功勳，每天最多也就可以獲得四十到八十個功勳不等，稍微換算一下，一名第三代罪人想要重返天穹境的話，最少也要差不多三十五年的時間，如果是按照最小功勳值算，那就是接近七十年的時間了。
哪怕妖族壽元悠長，這個時間也有些長了。
更不用說，天穹梧桐秘境這裡還有人類，一名修爲不夠的人類修士，壽元也不過百歲，如果再減去最開始無法從事勞作的那十幾年，等於說是一生都要呆在這裡了。
青玉無法理解，她覺得如果是她犯了錯要被流放到亞境當個罪人，那還不如直接將她驅逐出境呢。
大概是猜想到青玉的想法，空靈在一旁開口說道：“外面可是墜星海。”
青玉沉默了。
墜星海，是橫亙於北州和東州之間海域的名稱，傳言這裡乃是上古紀元的星辰墜落之所，因大量星力的瀰漫，導致了這片海域產生許多特殊的變化，其海域內的兇獸強橫無比，甚至在古紀元時還敢捕龍而食。只是後來隨着紀元破滅，墜星海的兇獸也終於或死絕、或退化。雖說如今第三紀元靈氣已經徹底復甦，墜星海內重新復甦的妖獸、兇獸沒有了過去紀元的兇橫，但也絕對一般人所能夠抵禦的。
在沒有靈舟的情況下，除非是苦海至尊這一級別的強大修士，否則一旦被驅逐出天穹梧桐秘境的話，就真的跟等死沒什麼區別了。再加上天穹梧桐秘境的生活方式已經徹底改變了秘境內的修士和妖修的觀念，就算這些人被驅逐離開的話，也真不見得就能夠適應得了玄界的生活節奏和方式。
再說了，玄界幾乎沒有散修的立足之地。
“只有刑罰代價足夠高，才能夠有效的抑制犯罪率。”蘇安然望着近乎於一望無際的碧綠色草原，再看着底下不過數十人的農人，他大概就已經有些明白了，“不過……應該不止這點人來收割吧。”
“蘇先生果然厲害。”空靈點了點頭，“其他人也可以通過務工所申請來此工作賺取功勳。除此以外，還有天穹梧桐法規定的強制服役，不過這個是隨機分配的，也不一定會來當農人啦。”
蘇安然神色抽抽。
這種一點也不讓他驚訝的既視感。
“這裡是如何交易？”
“以物易物，或者靠功勳。”空靈開口說道，“通常來說，我們生活在天穹梧桐秘境內的人，都是以功勳作爲支付報酬，師父並不鼓勵我們以物易物，所以如果我們要以物易物的話，賣家就要收取一定的功勳值作爲手續費……這也是很多賣家都不接受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蘇安然一聽就明白了。
爲了確保這套功勳值能夠代替金融體系的穩定運轉，凰菲菲必然要確保這套體系的絕對地位。而且，也只有功勳值能夠徹底流通起來，才能夠帶動整個功勳值體系在天穹梧桐秘境內的認可度。
畢竟，貨幣只有流通起來纔有價值。
“那我們如果要買東西，怎麼辦？”青玉有些好奇的問道。
“要去交易所進行抵押。”空靈說道，“你可以將物品抵押給交易所，換取功勳，這樣的話你就可以使用功勳進行交易了。當然，如果你事後有足額的功勳也是可以把你抵押的物品贖回。不過如果超過期限不贖回的話，那麼你的抵押物就會被註銷，一旦抵押物被註銷，你就不能贖回了。”
“那難道沒有人私下交易嗎？”
“黑市當然是有的。”空靈回答道，“不過這類私下交易的東西，可沒有神識編碼，屬於走私物品，一旦被發現的話，就會被沒收的。海關所就是專門負責管理和審查這類事務的，像這裡的商販販賣的東西，都是要去稅務所申請神識編碼的，只有經過稅務所的神識編碼認證，纔不會被海關所沒收，否則一律都會被當走私物沒收。”
說到這裡，空靈的神色也認真了幾分：“如果你們真的想買東西的話，我建議你們去交易所進行功勳換取，千萬不要挑戰海關所的權威。……這裡的海關所和稅務所只有實戰能力最強的那些修士纔有資格任職的，而且他們還會戰陣組合，實力發揮起碼能夠越一個大境界。”
交易所、海關所、稅務所，還有走私、典當。
蘇安然覺得這已經可以算是實錘了。
在當年凰菲菲建立天穹梧桐秘境的時候，他肯定扮演了狗頭軍師的身份。
仔細想想，九尾大聖青珏是黃梓的情人，然後他還跟尹靈竹、顧思誠、長孫青等一衆人族頂尖大佬稱兄道弟，如今又發現他還認識妖族的另一位大聖凰菲菲，搞不好當年凰菲菲脫離妖盟恐怕也有黃梓從中作梗的嫌疑……
蘇安然覺得，黃梓的人生才特麼更像是一名主角該有的人生啊。
很快，靈舟就開始降臨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停放點，在這裡已經停了數十艘靈舟了。
不過蘇安然有看到，這些靈舟的型號各不相同，從最古老的型號到如今最新的型號都有，甚至還有特別定製款。而且同型號的靈舟，搭乘量也從上百人到數千人不等，真正體現出了“財大氣粗”這四個字。
天穹梧桐秘境有這麼富有嗎？
蘇安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下了靈舟後，空靈倒是顯得格外的興奮。
“蘇先生，我帶你去逛逛天穹境吧，這裡可大啦！”
之前他也聽空靈說過，天穹境是整個天穹梧桐秘境體系裡第二大的秘境，具體規模似乎並不比一個萬界裡的小世界小，想要橫穿整個天穹境，不依靠靈舟靈梭的話，正常修士起碼需要接近三個月的時間——這裡的正常修士，指的是已經能夠御物飛行的本命境修士。
而像蘇安然這樣御劍飛行已經比靈梭還要快的，大概只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所以，天穹境內自然也是設有傳送法陣的。
靈舟的停放點，是在外境。
而在這裡，便有一個傳送法陣，可以直接將人傳送到外境和亞境的邊緣——秘境與秘境之間，是無法跨越傳送的，因此蘇安然等人想要前往天穹境，便需要橫穿兩個秘境，以及使用三次傳送法陣。
修爲稍弱的修士，肯定沒辦法一天之內連續使用多次遠距離傳送法陣，所以在幾個遠距離傳送法陣的節點處，便都設有驛站，只需要繳納極少的功勳點，便能夠得到相當於五星級的完美服務。
而且，天穹梧桐秘境顯然有非常懂得運營規劃的人才。
因爲蘇安然等人從靈舟的停放點下來後，首先引入眼簾的，便是一個五層樓高、造型相當奢華靚麗的樓閣。
門口的牌匾上寫着三個大字。
交易所。
蘇安然一臉無語。
“蘇先生，您就不需要兌換功勳啦。”空靈開口說道，“我這裡還有三十萬的功勳，如果不夠用的話，我回一趟凰境就好了，我住所還有一些東西可以抵押的，零零碎碎的應該是值個兩、三百萬功勳吧，我也不太清楚。”
蘇安然和青玉都知道，天穹梧桐秘境的物價不算貴，但也沒有便宜到哪去，而且按照秘境的檔次不同，還有上下浮動。
例如亞境，物價是整個天穹梧桐秘境體系裡最低的，不過好東西也不多，基本上也就是勉強能夠讓人溫飽而已。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就釋然。
亞境這裡，畢竟是整個天穹梧桐秘境體系的原材料基地——靈植蔬菜瓜果及各種肉類，都是從這裡向內輸送的，所以這些東西的價格便宜倒也是正常的。就好比在地球的農村，直接從務農的村民那裡購買蔬菜，肯定要比在市場上購買蔬菜便宜。
雖說生活在亞境的人都是被流放的罪人，但本身倒是並不禁止他們進入天穹境，只不過他們進入天穹境必須要繳納類似入城費的稅務，且必須得入夜前離開，因爲他們在天穹境是屬於“黑戶”，沒有居住權的。
而物價最高的地區，則是內境。
畢竟內境從事的都是達官顯貴的生意，甚至就連鳳境的權貴子弟都要來內境採購，所以物價自然是最高的。
但品質，也是最爲精良和有保障的。
蘇安然沒想到，空靈這個傻憨憨，不聲不響的居然還是個富婆。
“我要去換點功勳！”青玉嚷嚷了一聲。
“爲什麼呀？”空靈一臉不解，“你有什麼想要買的，我幫你付了就行呀。”
“不行。”青玉的自尊心可不允許她接受空靈的好意。
而且，她可不認爲自己就不是富婆。
空靈有凰菲菲，她青玉也有青珏呀。
雖說上次因爲要收買小屠夫，青玉花費了不少資源，不過她現在身上還是有點資產的。
“這交易所怎麼那大？”
“交易所實際上只在五樓，下面四樓是商鋪。”空靈開口解釋道，“裡面有賣不少精品的。不過師父從來不讓我買。”
聽到空靈這話，蘇安然瞬間就懂了。
凰菲菲在這裡設了個交易所，而且還把交易所放在五樓，下面四樓都是販賣精品的商鋪，這擺明了就是要用來坑人的。而且凰菲菲顯然是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的愚蠢程度，因此才三申五令的嚴禁空靈在這裡買東西。
“爹爹！爹爹！”小屠夫扯了扯蘇安然的衣袖，然後臉色有些急切的指着交易所，跳了起來，“有好東西！”
“好東西？”蘇安然愣了一下。
“那……我們進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