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還是得從那老頭兒入手。
我對小雪點點頭,然後兩人一起往那老頭兒走去。
他一直站着沒動,眼睛雖然看着我們,但是眼珠卻渾濁的根本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大爺,向您打一個人。”我先開口。
他沒說話,身體好像僵住似的一動不動。
此時太陽微微有些往西偏,時間應該是下午兩點,雖然離天黑還早,但如果不快點找到李勇,誰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事兒來?
“您認識一個跟您長的一樣,在火葬場裡上班大爺嗎?”我又問。
我一直在觀察他的臉,根本沒想着他會回答,只是想從他面部的表情看出一些破綻而已,卻怎麼也沒想到這老頭兒竟然點了點頭,並且聲音緩慢地說:“不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再晚人就死了。”
小雪一個向前,手差點又抓住他,幸好我及時拉住,連忙轉向那老頭問:“您知道他在哪兒?”
“城南火葬場。”
“不可能啊,我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而且現在那裡還有人,根本沒有他,你是什麼意思?”
我話還沒問完,那老頭轉身就回了鐵皮屋,並且“咣”的一聲關上了鐵門。
小雪轉頭看我,然後突然快速往外面奔去。
我跟在她身後也往外面跑,可是我們兩個熱成狗,從檢修廠裡出來,跑了好幾公里路才遇到一輛車,爬上去氣都沒喘勻就讓司機趕緊往火葬場裡趕。
司機怪異地看了我們一眼,突然問:“你們是家屬啊?”
“什麼家屬?”我懵懵地問了一句。
那司機卻小心地往後看了一眼說:“剛看到一個車禍的人往那邊拉過去。”
小雪一聽,眉毛都快豎起來了,急聲說:“師傅,您開快點。”
我們到達火葬場門口時,看到一輛車也開了進去,竟然是一輛白色的醫護車,同行的還有幾個醫生和護士。
只是他們只到了院中就停了下來,因爲那輛黑色的奔馳還堵在路中間,這車根本就過不去。
一個醫生從後面的車廂裡跳出來,一邊往前面走,一邊看着四周,應該是想找人挪車。
我和小雪同時跳下出租往裡跑,她幾步就竄到救護車上,然後把那個用白布蓋着的人掀開,而我則往裡面跑,想看看石誠的情況。
此時火葬場裡找不到一個人,石誠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到小雪從救護車上下來時,臉色更不好看了。
“怎麼?”
“那裡面不是李勇。”她快速說完,又問我:“石總呢?”
我搖頭說:“不知道啊。”
小雪畢竟是老手,一看這種情況,就折回身讓救護車出去:“這裡今天出了狀況,暫時不收屍體,你們先出去吧,送到別的地方。”
她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後院裡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誰說的不收,擡進來。”
竟然是那個看門的老頭兒?瑪德,我們到處找他,卻沒想到他竟然在這裡。
而那些醫生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真的跳下車,準把屍體往裡面擡。
小雪立刻攔住他們,並且伸手把自己的工作證拿出來說:“快出去,這裡出了人命,不能久留。”
那幾個人猶豫了一下,跳上車正要調頭出去,卻看到老頭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站在車後面了。
這下不只是那些醫生護士們傻眼了,就連我跟小雪都愣怔了半天。
剛纔所有的人都聽到他在後院說話,一眨眼就跑到這裡,就是再木的人也發現其中的詭異了。
幾個醫生齊刷刷把目光看向小雪,他們的車現在出不去了,就算不確定那個是人是鬼,他們也不敢硬撞上去。
正在所有人都僵住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時,我看到一道紫光在老頭兒後面一閃,接着那輛停止不動的車就自己向後退了。
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退出了大門,然後火葬場的鐵門也“當”地一聲門上。
那羣人只看了一下,立馬調轉車頭就跑。
而我們這邊,小雪跟我同時往後院跑去。
石誠一手抓着那老頭,一手正在往他身上貼着什麼東西。
小雪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火爐房地上的人,三步並做兩步跑過去,一把把那人撈了起來。
“先帶他出去”石誠說。
小雪什麼話也沒說,扛起李勇就往外面走。
我站着沒動,看石誠手裡的那老頭兒也慢慢停下掙扎,本來就蒼老的臉,這個時候像一條條裂開的樹皮,很深的溝紋裡一點點往外滲着血絲。
“這是人是鬼啊?”我問。
石誠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又往那老頭兒的頭頂拍了一掌,頓時一股黑煙就跟着他手的位置處往外冒。
老頭兒跟用煙做的一樣,隨着煙越來越多的冒出來,他的身型也越來越虛,到最後什麼也看不到。
石誠轉身往火爐房裡走。
我剛跟過去,就看到他一掌就把那龐大的火爐給劈開,一塊塊燒的黑乎乎的爐磚還帶着熱氣掉了下來,跟着還升騰起來的煙氣和灰塵,特別嗆人。
石誠拉着我從門口出去,直到那些灰塵散的差不多了,才又進去。
這次他沒急着行動,反而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直接罩在我的頭上,接着手掌一翻,就把那些倒在地上的灰塵磚塊全部又掀了起來。
就在火爐的下面,磚塊蓋着的地方,此時顯出一堆的白骨。
很多已經殘了,看不到完整的人型,但是從數量上看,最少也有十人以上。
我們兩個從火爐房裡出來,石誠從我身上要走電話,打給外面的小雪。
他們並沒走遠,還在火葬場的外面,接到石誠的電話後,又轉去安排另一頭的工作。
下午三點左右,幾輛法醫和警車開了進來,有的去搶救李勇,有的進來檢驗火爐裡的骨頭。
小雪已經沒心思做別的事情,跟着醫生和李勇回去市裡,我緊跟着石誠,一直等到那些人把這裡該收集的東西全部都收走後,纔對他說了檢修廠的事。
石誠開了一輛之前警察留下來的車,載着我再次往檢修廠去。
大老遠的,就看到那鐵門關着,裡面也毫無動靜。
我們把車停在路邊,石誠的手往我腰上一攬,身子一提兩個人就從外面飄到了裡面。
他的腳步很快,也沒跟我多解釋,直奔我說的鐵皮房。
那裡的房門也是緊閉着,小雪的車還停在門口。
我們四下看了一圈,並沒看到那個老頭兒,石誠手往門鎖上一放,本來就單薄的鐵門“吱”的一聲就被打開。
裡面熾烈的熱氣再次撲面而出,還夾着濃重的臭味和蒼蠅同時跟着門開,往外面飛出。
石誠擋着我說:“盈盈,你在外面等我。”
我其實很想跟了一起進去看看,但是這屋子真的進不去了,只能站在鐵皮門的一側,儘量往裡面看。
石誠幾步就走到了桌子旁,然後身子也定在那裡。
“怎麼了?發現什麼沒有?”我在外面問。
他“嗯”了一聲,又往裡面走了兩步,接着很快就轉身出來,再次給小雪他們打電話。
放下電話以後纔跟我說:“那老頭兒已經死了,而且應該死了一段時間。”
“啊?我們明明中午來的時候還看到他,而且那時候這裡面也沒有臭味的。”我有點不太相信。
可是接下來法醫來後的結果才讓我噁心之極。
那老頭不只是死了,還死了好久,因爲在熱氣蒸騰的鐵皮屋停留的時間過長,身體早就腐爛,上面長滿的蛆蟲和幼小的蒼蠅,隨着工作人員的移動,掉的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