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真的不太快,我用力拉了好久,血跡一點點從皮膚裡滲出來,卻沒感覺到一點點的痛,而且心裡還有一種快感,那個堵在胸口的梗突然就沒有了,跟着血一起流了出來,無比暢快。
石誠說了,我與他有前世因緣,既是我死了,我們的靈魂也會在一起,那麼我現在就去死,等我們下一輪再相識,那時候就不會再有三月桃花了吧?
血的顏色越來越深,最後成了石誠的顏色,紫的,紅的,很鮮豔,也很驚豔。
顧世安的臉不知道怎麼的出現在我面前,他一臉驚愕,嘴裡好像說些什麼,但是我聽不見,感覺自己像進入一個無聲的世界,除了眼裡的顏色,所有的一切都是安靜的。
他快速轉身,回來的時候把一塊毛巾按到我的手腕處,然後彎要抱起我就往外跑。
出屋門,電梯,下樓,坐進車裡。
外面的世界也是無聲的,天早已經黑了下來,不同顏色的燈來自城市的廚窗,又在大街上匯成一片燈海,好看的讓人唏噓。
很快眼前就又成了白色的世界,而我也累極了,慢慢合上眼。
真的做夢了,夢裡自己還在以前的高中,而蘇麗就坐在我身後。
她探着頭低頭問我:“盈盈,是有人欺負你了嗎?我幫你報仇好不好?”
我忙回頭去看她,卻在身後看到了金紅,她仍然穿着那襲血紅色的連衣裙,樣子妖媚冷豔,眼裡像含着冰刀。
她笑的時候,露出嘴裡有點尖的牙齒,看的我一陣發抖。
金紅說:“三月桃花對吧?你等着她死的消息吧。”
就當她轉身走開的時候,身形又突然換成了蘇麗。
我想叫住她,但是喉嚨裡像塞了一大團棉花,竭盡全力也喊不出一個字,而且自己的腳像有千斤那麼重,怎麼都擡不起來,也沒辦法追過去。
焦急讓我不停的揮動手臂,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死死壓着,而且上面傳來很清晰的痛感。
“盈盈,別動。”
猛然睜眼,我看見的卻並非石誠,而是顧世安。
眼前的世界像被鋒利的刀切割過,支離破碎,但又在每一片上單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那片石誠和三月桃花的不知道去了哪裡?蘇麗和金紅的也遺留在了夢裡,而眼前的顧世安,一臉擔心和憔悴,眼神憂鬱地看着我。
他的手抓着我的一條手臂,那上面此時正固定着透明色的輸液管,而我的另一隻上面卻纏着紗布。
“我怎麼了?”我問他。
顧世安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纔開口:“受了一點傷,不過醫生說已經沒事了。”
重新看過周圍的環境,已經確定自己是在醫院裡,而整個病房裡,除了顧世安,再沒有別的人。
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於是問他:“你看見我的電話了嗎?”
顧世安搖頭說:“昨晚把你送來的時候,太過匆忙,沒來得及帶手機,這是我的,你先用吧。”
我沒有伸手去接,隔着窗戶看外面的天空。
這個時候已經入冬,屬於北方的大樹樹葉基本已經掉光,只有一些冬青植物還頑強的在冷風中搖曳着。
看天色應該是下午,陽光斜斜地拉長了所能看到的一切的影子,陰影部分透着一股陰寒和冷意。
顧世安把我從病牀上扶坐起來,一邊給我倒水,一邊說:“餓了吧?先喝杯水,我馬上出去給你買飯。”
我的兩個手上,一個扎着針管,一個被刀割過,所以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杯子裡的水,然後看着他開門出去。
他的背影顯的有些蕭瑟,瘦高的身軀微微躬了一些,開門的時候前額的兩縷頭髮掉了下來,垂到了眼睛上,所以他回頭看我的時候,更顯的狼狽,好像一夜之間我所認識的那個風度翩翩,博學多才的補課老師已經不見了,而眼前的男人不過是歷經風霜後的一位大叔。
他走以後,我的心思又回到了石誠的身上,幾乎可以肯定他昨晚定是沒有回來,我也寧願他沒有回來,如果回來了,看到我不在,而到現在又沒有找到這裡,只能說明一點,我可能真的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重要。
手腕很痛,心裡更痛,到現在爲止,如若不是躺在病牀上,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昨天做的那些事情,我怎麼會想着想着就自殺了?我記得自己之前求生欲特別強的,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都沒有想過自己去結束生命,可是自上次去過地府以後,這已經是第二次動自殺的念頭了。
是我的問題嗎?是我在看透了人情冷暖,夫妻情薄後,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有點搞不懂自己,而且一想到這些事情就開始頭疼,隱隱覺得心臟好像也莫名的加快跳動,讓人特別不安。
顧世安不知道去哪兒買飯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我一個人在病房裡,越呆心裡越煩躁,就去按牀頭的呼叫鈴。
護士過來後,先看過吊着的液體,然後才問我的情況。
我說不太清楚,只告訴她自己已經好了,想盡快出院,但她顯然不這樣認爲,淡定地說:“小姐,你的外傷雖然不重,但精神上受過刺激,既是從我們這裡出去,建議也去做個心理輔導。”
“爲什麼?”我看着她問。
護士看了看我的手腕,可能是怕再刺激到我,所以沒提這回事,反而是問我:“你老公呢?回去休息了嗎?”
我怪怪地看着她問:“我老公?誰?”
那護士的臉上也是詫異,同樣看着我說:“就是昨晚送你來的那個人啊,不是你的家屬嗎?”
竟然把顧世安當成我老公了,這特喵的什麼情況啊,我還來不及解釋,就看見當事人提着飯盒從外面進來,一看到護士在,還以爲我又出了什麼事,忙着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問:“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護士只簡單跟他說了兩句,囑咐他一定照看好我後就出去了。
顧世安的臉上一直灰灰的,頹喪裡還夾着點跟年齡不搭的蒼老,倒是讓我非常意外,感覺上他並不是這樣的人,怎麼這點事情就嚇成這樣了呢?
我沒有先問這些,確實也感覺有些餓了,所以在他的照顧下喝了一點稀飯,等慢慢緩過勁來,纔看到他垂頭坐在病牀邊小聲說:“秋盈盈同學,對不起。”
我一時迷糊,不知道他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就算是我昨天自殺了,那是他及時送我到醫院的,按理說不是應該我跟他說“謝謝”纔對嗎?
顧世安的樣子有些慌亂,猶豫了好一會兒纔再度開口:“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對你,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們能遇到的早一點,我一定在你結婚前把你追到手。”
還是很亂,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顧世安見我一直不說話,就把頭擡了起來,看着我的時候還有點心虛,嘴脣動了動,眼神裡都是無奈和後悔:“我昨天回去以後,已經覺得自己行爲太過不妥,本來想打電話給你道歉呢,可是打了很久都不通,就擔心你有什麼事,所以纔過去看看,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好吧,到現在我纔算是明白,顧世安大概以爲因爲他中午吻了我的額頭,而我受刺激過大,所以自殺了,所以他才這麼內疚的。
這樣說來,石誠和三月桃花回來的事倒真像一場夢,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除了傷害沒有給我留下別的,反而把黑鍋扣到了顧世安的頭上。
世間的陰差陽錯有時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可是他剛纔說什麼來着?
說如若是早點認識我,他會在婚前就把我追到手?真的有這個可能嗎?我不是石誠的預訂的媳婦兒嗎?他能得手?
我突然覺得這個顧世安特別奇怪,易老師和石誠爲什麼找他來給我補課,還這麼放心的把我交到他一個人手裡?
而他,除了上課外,現在看顯然是居心不良的,這些事情石誠知道嗎?知道後又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