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糊塗了。
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只是看到雪筠看我的眼神已經不對了。
夏瑤更不用說,那個小眼神跟小刀子一樣,嗖嗖嗖向我刺過來,看那個咬牙切齒的模樣,好想要撕了我。
我有些慌亂,前面的錄像是我,說的話也是我。
後面的聲音聽起來是我,卻不是我。
問題就在於,這個聲音所說的那些話,跟我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爲太契合了,契合到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了。
難道那真的是我不小心說出來的麼?
夏瑤抱着雪筠,委屈的好像是三歲的小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眼神卻很嚇人。
雪筠肯定是比夏瑤冷靜,她拿過手機,又聽了一遍,然後擡頭看了看我。
我就站在她的身旁,正伸長脖子準備聽一聽有沒有什麼破綻,猛然之間被雪筠出其不意地推了一把。
雪筠說,你什麼意思?
我說,我沒有什麼意思啊,我是冤枉的啊。
雪筠說,這上面的人不是你?
我連忙點頭說,是我,是我。
雪筠說,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說,那不是想要騙你父親,把你給救出來麼?計劃我當時都跟夏瑤說了啊。你聽聽前面那些,那是我騙他的啊,我裝成討價還價,不就是拖延時間麼?
雪筠說,那後面呢?你威脅我父親的那些話,那也是假的?我聽起來可不是假的啊。
夏瑤幫腔說,根本不是假的,他就是想要利用咱們姐妹騙爸爸的錢。
雪筠哼了一聲,我知道這件事兒棘手了,已經很難解釋了。
說真的,我沒有想到歐陽先生還有這麼一手,我當然知道他是一個極其厲害的男人,就憑雪筠說的那個一石三鳥的計劃就讓人知道他是多麼的精於計算。可問題在於,就算是精於計算,那也不能憑空造出我說話的錄音啊。
那些個話,我真的不記得我說過啊。
我正不知道如何解釋的時候,雪筠已經拉起了夏瑤,對她說,我們走。
我一下子竄了過去,擋在了兩個人的面前,對雪筠說,你們去哪裡?
雪筠對夏瑤說,我們離開這裡。我們不能被他利用了,而且算計的還是爸爸的錢。
夏瑤點了點頭,雪筠還想拉着她走,可是她卻耍賴了,身體向後,腳好似固定在地板上一般。
雪筠拉了兩下沒有拉動,對夏瑤說,你幹什麼?
夏瑤帶着哭腔地說,姐姐,我捨不得。
雪筠說,你有什麼捨不得的?樓上那個房子不是空着麼?我們兩個上去住。
夏瑤說,可是那不是我的家。
雪筠說,是你的房子,怎麼就不是你的家了?這個家裡面多什麼?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而已。
夏瑤又哭了,站在那裡說,姐姐,我真的捨不得。你別逼我。樓上那個房子……我已經打算賣掉了,我不想回去。
其實我這才知道,原來之前夏瑤住的房子是她自己買的。之前夏瑤在我的樓上,失戀之後天天喝多跑下來跟我玩讓警察叔叔抓走我的遊戲,一來二去就跟我合租了。我是個屌絲,這裡是個高檔社區,我以爲所有年輕人在這裡都跟我一樣是租住的,當然也沒有懷疑。
現在聽起來,那個房子居然一直空着。
夏瑤跟雪筠多掏了一筆租金陪我在這裡合租,跟我維護這個共同的家。
而我作爲一個男人,一點責任都不應該承擔麼?
我過去一把拉住了夏瑤的另一個胳膊,夏瑤看來是真不想走,順勢離開了雪筠,站在我的身邊。
她擡頭看了看我,似乎又生氣了,擡起腳狠狠地照着我小腿踢了一腳,之後對我說,我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解釋給我們聽。
我知道夏瑤是給我臺階下,她這個脾氣就是這樣,不管不顧地跑回來興師問罪,結果惹得雪筠動了真怒,再然後夏瑤就沒有辦法收場了。
而雪筠動怒也是很正常,本來今天回來就受到刺激了,任何一個女兒發現自己不過是父親的棋子,發現是父親計劃的一部分的時候,都難免會崩潰。
本來雪筠已經傷心欲絕了,此時此刻再聽到錄音,發現一切都是我在背後搗鬼,肯定是不會原諒我的。
畢竟我侮辱了歐陽先生,侮辱了這個雪筠最尊敬的人。
而我,還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對雪筠說,這件事兒並不尋常,要不然……我們想一想?
雪筠說,你是打算想一想怎麼找藉口麼?
我說,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兒在我看來也有點蹊蹺。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前面我承認,後面我一次都沒有說過。可是我也聽得出來,那就是我的聲音。只是,你不覺得時間上有點過於巧合了麼?
雪筠說,什麼意思?
我說,我們剛剛發現背後站着的是誰,然後這個錄音就出現了,把矛盾又指向了我。你不覺得有點巧合麼?
雪筠愣了一下,拉着夏瑤坐在沙發上,對夏瑤說,你是怎麼拿到錄像的?你去香港了?
夏瑤說,沒有啊,爸爸今天早晨給我打電話,說讓手下送一個東西給我,讓我去接一下。我就按照地址過去了,然後爸爸的保鏢給了我這個東西,我一看就火了,馬上回來跟他拼命。沒有想到,姐姐你回來了。
雪筠看了看我,我在那裡站着感覺很不自在,剛剛想要坐下,雪筠喝道,誰讓你坐下了?
夏瑤瞪着眼睛喊道,跪着。
兩姐妹本來就心靈相通,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兩個人說的,卻一氣呵成,好似一個人說出一般。而且氣勢驚人,我從來沒有想到她們兩個的身上會爆發出這樣的氣勢來。
說真的,這麼纖細的身軀居然會發出如此的暴喝,讓我這種無恥……五尺男兒還真的嚇了一跳。
我雙腿發軟,最終……當然是坐在了一旁小沙發上,鬼才要跪着呢,就算是跪着也不能到處張揚不是。
夏瑤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雪筠說,就這樣了。
雪筠看了看矮了半頭的我,對夏瑤說,父親對你還說什麼了?
夏瑤說,我接到了東西,父親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對我說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兒。
雪筠說,爲什麼?
夏瑤說,父親說了,這個王八蛋在你的印象裡還是不錯的。而你也是要出嫁的人了,將來你們也不會有什麼瓜葛。就讓你保留點美好的回憶吧。父親是不想傷害你。
雪筠說,可是爲什麼對你說?
夏瑤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我好像很生氣,伸手就把茶几上的水果籃丟了過來,然後對雪筠說,父親說了,他這個王八蛋肯定是賊心不死,想着的是咱們家的家業。如果你出嫁了,這小子一定會纏着我,一定會想盡辦法的接近我。所以父親給我看了這個錄像,就是爲了讓我不上當。父親說我太過於單純,喜歡相信人,他如果有選擇也不想如此。
我的頭更大了,歐陽先生這個好父親的角色扮演得很不錯啊,非常不錯。
一方面說要給雪筠留下美好回憶,另一方面說爲了保護夏瑤不受傷害。
那麼我受到的傷害誰管啊。
雪筠擡頭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說,我給我妹妹面子,聽你一個解釋。你說吧。
我說,這個錄音是假的。
夏瑤哼了一聲說,放屁,這就是你聲音,你還敢否認?
我說,前面是我的聲音,後面我不知道是誰說的。反正不是我說的。我說那些話不是爲了要錢,就是爲了給你們爭取時間。真的。
夏瑤說,那你有什麼證據自證清白?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我用人格保證。
夏瑤切了一聲,抱住了胳膊,雪筠對我說,這明明是你的話,你敢做卻不敢承認了麼?那你告訴我,什麼人能說出跟你一樣的話來?你不會也有一個雙胞胎兄弟吧。
夏瑤說,要不然你就是人格分裂。
我既沒有雙胞胎兄弟,我也不是人格分裂,可是我也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我對夏瑤說,我真的沒有做這些啊,這都是誣陷我,都是你父親誣陷我。
我這番話其實是沒有敢對雪筠說的,可是雪筠聽到也炸了,她站起來指着我說,你還敢誣衊我的父親?
我連忙擺手說,不敢,不敢,只是我真的願望啊。
雪筠說,你告訴我父親纔是背後的黑手,我也調查了,也懷疑了。倒也是讓你稱心如意了。可現在錄音出來,證明一切都是你誤導我,你根本就沒有碰到什麼韓紅對不對?你就是想要逼迫我,對不對?
我說,我……我真的碰到韓紅了……而且我是這麼懷疑的,你昨天去你父親的辦公室偷看保險箱裡面的文件,說不上立刻就讓他知道了。他那麼精明,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把這個黑鍋安在了我的腦袋上。對不對?這麼說不就是合情合理了?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是你父親說得對的?
夏瑤說,怎麼沒有?你看我姐姐要結婚了,你就開始接近我,是不是?
我愣了半天說,什麼意思?我沒有啊。
夏瑤說,沒有?昨天你還跟我見徐明瞭,以我男朋友的身份。
我啊了一聲,看到雪筠轉身就往出走,帶着一股決絕,似乎再也不會回頭。
我已經瘋了,這一次真的讓夏瑤這個小丫頭坑得親爹都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