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那重重的關門聲,我只感覺到一陣眩暈,雪筠走了,夏瑤走了,我迎來了最後的離別。
可是這,真的是我想要的麼?
從認識到現在,我們從相知到相戀,再到三角戀,這中間有着無數的快樂與淚水。
可到了最後,我似乎還沒有得到,卻一下子全都失去了。
我頹然地坐在牀上,然後將自己摔在了厚厚的牀墊上。
我的世界在此時此刻開始顛倒。
從此黑白不分,從此天地無色。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其實躺多久又有什麼關係?我以後孤獨的日子很長,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區別,因爲在這每分每秒中,我都沒有她們。
我聽到了敲門聲,我沒有動,或許是打掃房間的清潔工,可是這個敲門聲沒有停,而是很倔強地持續着,好像是一個戰鼓在不停地轟鳴,讓我心煩意亂。
我猛然坐了起來,所有壓抑的情緒都爆發出來,我猛然跑了過去,用力打開了門,我不關門外面站着的是誰,我都會……
是夏瑤!
我一下子摟住了夏瑤,死死地摟住了她,我沒有想到她還會回來,我真的以爲自己已經失去了她。
夏瑤拍了拍我的背,然後用力地推了推我,她說,你都要擠死我了,你幹什麼?你讓我喘口氣。
我鬆開了夏瑤,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猛然發現,這不是夏瑤。
夏瑤今天早晨跟我離別,她的影子,她的模樣,她的每一個細節我都印刻在自己的大腦裡。
我記得今天早晨,夏瑤絕對不是穿着這一身衣服。
她不是夏瑤!
那麼她就是雪筠!
我啊了一聲,又一把抱住了她,死死地抱着,好像是一鬆手,她就會飛走。
我覺得眼眶溼潤了,我低聲說,雪筠,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你回來了?你回來就好。不要走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我真的錯了。但是這一次,你不要離開我,可以麼?
雪筠用力地推了推我,高聲喊道,你個光速俠,你個快槍手,你還敢抱我,你不怕你渾身顫抖啊。
我愣了一下,鬆開了雪筠,不,她不是雪筠。
我真的傻掉了,雪筠不知道我是光速俠這件事兒,也不會如此高聲的罵我,她是夏瑤。
可如果她是夏瑤,那麼今天早晨走的是誰?
我猛然驚醒,拼命一般向電梯跑過去,我用力地按着電梯,可該死的電梯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衝向了安全通道,在樓梯上摔了三個跟頭之後,終於氣喘吁吁地站在了賓館的門口。
可是,哪裡還有雪筠的影子?
我在牀上躺了太久,雪筠就算是走,也離我的世界很遠。
我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去,我坐在臺階上,看着蔚藍的天。
這,就是失去她的世界麼?
我感到一隻小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後夏瑤坐在了我的身旁,輕聲說,昨天姐姐來找我,她……她爲了你幾乎跟爸爸翻臉了,硬讓爸爸承諾不會碰你,還給你要了一百萬。姐姐過來找我,對我說只想跟你見最後一面,她真的太可憐了,她一直都在哭,眼來一直都沒有斷過。姐姐說把錢給你,讓你走,她也就死心了,否則一輩子可能心裡都要想着你。
我顫聲說,她……她還想着我?我知道她生氣了。
夏瑤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姐姐說你是一個渣男,她知道,可是在她的記憶中,你是那麼的溫暖,姐姐想知道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我也知道之前是我做的不對,那一天我真的不該亂髮脾氣,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可是姐姐說一切都已經有了定數,婚禮已經定了下來,她不可能再更改,否則兩家定然顏面無存,甚至翻臉。姐姐是用自己的一生幸福來做交易,才讓父親放過了你。你知道麼?
我的淚水滴了下來,我點了點頭。
夏瑤嘆了口氣,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說,我希望可以給她補償。所以……我們兩個換了衣服。你別生氣,好麼?
我伸手摟住了夏瑤,剛剛以爲自己失去她的時候,我才知道她對我有多麼的重要。我對夏瑤說,我沒有生氣。
夏瑤說,那麼,你拿着錢走吧。我也要走了,我本來應該直接跟姐姐回去的,可是我也想要跟你告別。
我說,我沒有要錢。
夏瑤說,支票在我這裡,姐姐給了我,讓我交給你。她還說……
我連忙說,她說什麼了?
夏瑤說,她說昨天晚上她過得很安心,也很快樂,跟你相處的最後一個晚上,她很幸福……不對啊,你不是快槍手麼?我姐姐怎麼說她很幸福?你們兩個一夜都幹什麼了?你是不是欺負我姐姐了?
夏瑤這個臭脾氣就是這樣,想起什麼是什麼,剛剛還說不介意了,此時此刻立刻就翻臉了,一把抓住了我的耳朵。
我沒有掙脫,也沒有亂動,夏瑤扯了一會兒可能覺得無趣了,鬆開了手,拍了拍,對我說,你不許欺負我姐姐。
我說,我沒有,我們兩個只是聊天來着。
夏瑤說,我不是吃你的醋,我只是太瞭解我姐姐了,她今天早晨走的時候,真的是滿臉的憂傷,說自己很快樂的時候,沒有一絲的欣喜。正所謂的長痛不如短痛,你還不如是一個渣男,你還不如在最後的時候讓她傷心,讓她死心,否則這一生,她都不會好過,或許每一個不如意的深夜,她都可能會想起你。
我真的是讓夏瑤的話弄哭了,我失去了雪筠,本來就感覺到世界已經沒有了光彩,可此時此刻夏瑤卻把雪筠對我的心思一點點地展露在我的面前,讓我知道,她的心裡多麼的愛我,而我可能真的會讓她幸福一生。
夏瑤把支票遞了過來,對我說,拿着錢走吧,以後不要忘記我們。我們也不會忘記你。其實想一想,這樣不也是挺好的,兩情相悅不如相忘於江湖,得不到的纔是最想要的,是吧。
我說,沒有想到,你還挺會說的。
夏瑤說,這都是武俠故事裡面的詞,你看張無忌最後也沒有得到周芷若,結果卻會想一輩子。張愛玲不也說過這樣的話麼?所以,我相信你會想念我們的,恰如我們會思念你。
我點了點頭,張愛玲說男人的生命中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一個紅玫瑰,一個白玫瑰。一個熱情(fangdang,其實原文是這個意思,但是我不敢打出來,怕被系統給刪了),一個聖潔。娶了紅致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作者: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我又想起《鄭州之傷》中,作者在那個小小的火鍋店上掛着的那小小的對聯“真愛如紅油,熱情似火;純情若白湯,純淨無暇”橫批是“只羨鴛鴦”。這只是文中最不起眼的一段文字,卻沒有人知道,這其實就是關於紅白玫瑰的,只是在那裡,紅玫瑰跟白玫瑰是屬於一個女人的過去與現在而已。
我的生命中也有兩個玫瑰,夏瑤是紅玫瑰,她熱情如火,雪筠是白玫瑰,她純淨無暇。
可我卻不是一個幸運的男人,因爲紅玫瑰與白玫瑰,對於我來說,都只是人生的過客,都不屬於我。
我接過那張支票,把它放在手裡,除了我的手機號,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數,我仔仔細細地查了查上面的零,又看了看前面的五。
再然後輕輕地將它撕碎,揉散,慢慢地讓它飄散在風中。
自始至終,夏瑤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在身旁看着我把五百萬鉅款變成了廢紙。
又過了一會兒,夏瑤對我說,你知道就算你把支票撕了,這五百萬還在我爸爸的賬戶上吧。
我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夏瑤說,其實你要是真不想要,你可以取出來,然後捐出去啊。老頭子那麼多錢,你替他省錢幹什麼?
我又是愣了一下,對夏瑤說,這可是你們家的錢啊。
夏瑤哦了一聲,然後笑了,看着天空中還在飛旋的紙屑,對我說,你知道他們的婚前協議麼?我姐姐他們的。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聽說了。
夏瑤說,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即便是到了最後,這裡面也只有最多四分之一的錢是屬於我的吧。
這是我第一次在夏瑤的口中聽到關於她們家公司,關於股份,以及關於錢的說法。
我啊了一聲,然後說,我……我……知道。
夏瑤說,所以,我不在乎那一百多萬,也不需要你替我省錢。你這樣很讓我跟姐姐擔心,沒有了我們,你還是那麼窮,你該怎麼辦?
我嚥了一口苦水說,我不是爲了錢才接近你們的。
夏瑤說,或許是,或許不是,可是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給自己喜歡的人花錢,我爲什麼要在乎?而且,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擔心你,你爲什麼不把錢收下,讓我們好受一點?
我說,沒有了你們,我要錢又有什麼用?
夏瑤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那我們走吧。
我說,走?
夏瑤說,廢話,我姐姐本來是要把我領回去的,我過來跟你道別。可如果我今天還不回去,父親一定會暴怒,到時候一定會找人來抓我。所以,趕快跑路啊,你還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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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跑路?這一次能跑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