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哲坐在椅子上想了許久,起身道:“陳主任,你讓我考慮考慮吧,我會盡快給你答覆的。”
見馬哲要走,陳忠國擡起沉重的眼皮道:“今天晚上八點,夢方國際大酒店,到時候一起去。”
這那是商量,分明已經替自己做出決定,馬哲無奈苦笑,搖搖頭走出了辦公室。
馬哲丟了魂似的坐在沙發上,失神地看着嫋嫋升起的煙霧,時而像慈眉善目的長者,時而像張牙舞爪的魔鬼,到底哪一個纔是真實的他?他輕輕吹了一口氣,煙消雲散,消失在倍感壓抑的空氣中。
他只想好好做一名律師,爲什麼老天偏偏和他作對?孟帆偏偏看中了自己,難道是孟瑤安排的?不可能!
既然孟瑤有意讓自己進入時代,完全可以去夢方大酒店,或者直接進入總部,爲什麼單單選擇時代廣場?
另外,孟瑤與自己在一起時從來沒提及過孟帆,而且是她後媽帶過來的,倆人的關係應該一般,至少不融洽。
還有,魏叔和魏旗先後找自己談過話,不準與孟瑤再有任何聯繫,假如進入時代不可避免要與孟瑤見面,與他們的設想背道而馳。
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孟瑤授意的,那到底是誰,是孟帆嗎?兩人又不認識,她此舉有何目的?
馬哲想不通。
正在胡思亂想着,樑媛慌張地衝了進來。進門就道:“馬哲,你要走嗎?”
馬哲看着驚慌失措的樑媛,面無表情苦笑了下。
樑媛眼神似火,咬了咬嘴脣,猛地轉身摔門離去。由於動作幅度過大,玻璃門反彈回牆上,發出刺耳的乒乓響聲。正在辦公的同事紛紛停止手中工作,伸長脖子望了過來。
樑媛徑直去了陳忠國辦公室,剎間傳來激烈爭吵聲,過了一會兒樑媛一臉怒氣跑了出來,抹着眼淚回到自己辦公室。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的目瞪口呆。
馬哲回到辦公桌前,看着塢州市十佳最具潛力律師的申報表,心煩意亂地抓成一團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一旁的檯曆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工作日程,5月20日見東康公司李德福,5月25日見司法局劉局長,6月2日到閔陽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
陳忠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提攜之恩,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他應該學會感恩。看得出,他爲了打響韜光這塊牌子付出了很多很多,一天到晚在外上下跑動,今天京城明天上海,昨晚請省領導吃飯,今晚請某公司老總喝酒,可以說沒一天屬於自己的時間。這一切,馬哲都看在眼裡。
與全省最大的民營企業達成合作關係,邁出這一步非常不易。要知道,時代合作的律師所不止韜光一家,擴大業務量迫在眉睫。
剛纔他也說了,光明、大地以及其他律師所對韜光虎視眈眈,圍追堵截,生怕這個剛出生的新生兒站在巨人肩上。尤其是大地,劉成功卯足了勁要與陳忠國大幹一場,從時代集團的業務上就能看出來。
陳忠國在大地時,同樣與時代保持密切合作,所服務的子公司是遠豐國際貿易、遠達地產以及遠晨汽貿,這些業務都是他拉過來的。走的時候並沒有帶走,而是留給了劉成功。
關於時代集團內部鬥爭,馬哲從魏旗那裡瞭解不少。大地在時代的業務範圍正是秦遠江所控制的子公司,而韜光服務的子公司則由孟廣澤親自掌控。倆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馬哲無從得知。不過,從上次韜光舉辦的夜宴似乎能看出些端倪。
馬哲離開大地時,陳忠國給過他一張名片,正是秦遠江的名片。他說他和秦遠江是好朋友,有困難讓找他。既然是好朋友,爲什麼不出現在晚宴上,取而代之的是孟廣澤。
緊接着,時代集團內部發生大的人事調動,韜光在之後和時代簽署了合作協議。如此看來,陳
忠國和秦遠江的關係出現裂痕,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就這個問題,馬哲仔細分析過。如果不出意外,正是上次京劇大師王丹青的案子。陳忠國一直不出面,而是推給了馬哲,之後又讓郭建勳和他辦理,再往後調解處理。在這中間,倆人的關係應該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孟廣澤和秦遠江關係不和,讓原屬同一家律師所進入,這一做法實在太詭異。其實完全可以聘請光明律師所而不是韜光,爲什麼?
這說明一個問題,孟廣澤和陳忠國的關係絕對不一般。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在晚宴上,更不會短時間內與韜光達成合作意向。馬哲大膽推測,當年孟瑤的母親去世時代集團發生內鬥,陳忠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基於此,陳忠國不費餘力大力支持時代工作。一個小小的法務總監,用得着如此大動干戈嗎?
剛纔談話時陳忠國的一句話馬哲聽進去了,希望韜光變得更加強大。如果這一點出發,他應該顧全大局,替陳忠國分擔解憂。
可從個人角度出發,公司內部的法務和律師所是無法同日而語的,或者說韜光是大海,而時代僅僅是小魚塘。即便自己再努力,依然是法務總監。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或許稍瞬即逝,或許是度日如年。可對於馬哲來說,他今年都28歲了,這一年對他多麼的關鍵和重要。也許期間內辦一起大案名聲大噪,光環名譽接踵而來。即便成不了名,也可以積累一定的社會資源和人脈。
到了時代,如同進入狹小的衚衕裡,巴掌大的天,再有雄心如何揚帆遠航,始終停留在原地望洋興嘆。假如一年後回到韜光,原先積累的資源都沒有了,又要從一個新人開始。他還能等得起嗎?
在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面前,馬哲迷茫了。是應該爲了前途考慮,還是應該站在韜光出發?這好似一道無解的數學題,讓他難以抉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