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京城後,已是下午五點多。這回與上次不同的是,駐京辦事處主任秦鵬親自到機場接機。
晚宴安排到京城希爾頓大酒店,一行人在辦事處歇息了片刻,動身前往指定地點。
京城真的很堵,本來半個小時的車程,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到了酒店,在十二層會客廳見到了伊莎7街COO黃總監。
黃總監是標準的歐美人種,黃頭髮藍眼睛,高聳的鼻樑寬大的嘴,大熱天依然西裝革履,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頗有紳士風度。在禮儀方面,國人相對不注重,只覺得能穿就行,而在法國人眼裡,穿着打扮是每日的必修功課,每一個細節都十分講究。
馬哲觀察到,黃總監脖子居然繫了根藍色幾何形絲巾,取代領帶。再仔細觀察,嘴脣上好像塗了脣膏,襯衣袖口上的扣子不是白色,而是粉色。對於這種藝術表現形式,在法國人眼裡是時尚,而在國人眼裡就是個娘炮。
黃總監的個子高大,低矮胖的邵中華交談時還得仰頭,這種不平等的交談方式那就看誰的氣場強大了。
不過據現場效果看,黃總監身子微微下沉,邵中華挺直腰板講着一口流利的法語交流,讓馬哲刮目相看。
關於邵中華的履歷,其實並不出彩。寒門出身,當年高考失利,考上了師範院校,畢業後還回老家教過書。後來辭職下海,先後輾轉上海、深圳等地,最後回到塢州創立了中華教育培訓學校。
當年正值出國熱,邵中華的教育培訓機構火遍南江大地,賺了個盆滿鉢滿,成爲塢州市響噹噹的人物。
就在他事業巔峰期,而時代早期的金絲鳥連年虧損,孟瑤的母親方雪晴找到了他。邵中華經過深思熟慮後,拿出十萬元借給了金絲鳥。當時,只是借,而不是投資。
時代集團創立時,方雪晴又找到了他。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登門講解,最終打動了他,出資
300萬元入股。
時代集團成立後,首先進軍的是房地產行業。不到五年時間,公司資本翻了幾十番。而邵中華的原始股也增值到2000多萬元。他並沒有及時收手,而是把紅利繼續投進去。這些年下來,當年的300萬元早已價值幾個億。而且他還做出一個重大決定,將中華教育併入時代集團,更名時代教育。
一個師範生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確實不容易,除了有創業投資意識和魄力外,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充電學習。就憑這一口流利的法語,讓馬哲五體投地。
自己就讀的是名牌大學,可學習視野僅限於狹隘的法律,以至於離開了法律其他事都幹不了,這確實是自己所欠缺的。
讓馬哲想不明白的是,邵中華既懂政治,又懂經濟,爲什麼不主導推進時代集團內部改革,依然停留在家族企業的那一套模式。他的阻力來自哪裡,是孟廣澤,還是秦遠江?
輪到與自己握手,邵中華用法語介紹,黃總監微微點頭,用蹩腳的中文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黃總監這句話讓馬哲受寵若驚,沒想到僅僅見過一面對方竟然還記得自己。
簡單會晤後,一行人移步到三樓的西餐廳。三四米長的桌子,中間擺放着燭臺和鮮花,面前擺滿各式各樣的刀叉。馬哲雖吃過西餐,但這種架勢還是頭一次見,多少有些尷尬。不過他儘量沉着鎮定,學着旁人享受着各種法式西餐。
說實話,馬哲真不覺得西餐有什麼好吃的。切不爛的牛排,黑乎乎的咖喱,柴而肥膩的鵝肝,發酸帶澀的紅酒,還不如在街邊擼串喝啤酒。對於長期吃烹炸煎蒸炒的國人來說,吃西餐要麼是嚐鮮,要麼是裝逼。
看着不遠處孟帆怡然自得的樣子,似乎很陶醉地享受着,何嘗不是在裝逼呢。
馬哲突然隱隱擔心,自己臨時改變行程,會不會遭到黃總監的牴觸呢。另外
,晚上安排他們吃中餐,又似乎滿意呢?
顧不了那麼多了,已經決定了事不能再更改,即便是錯也得錯下去。
老外吃飯時是安靜的,只能聽到叮叮噹噹的刀叉磕盤子的聲音,並不言語。不像國人吃個飯和幹仗似的,喊得一個比一個高。一旦習慣了某種環境,突然改變多少難以適應。
不過從現場看,邵中華的隨行人員都頗爲高雅,包括趙雅都輕車熟路,分寸自然,應付場面看不出任何破綻。
高度決定視野,馬哲從一個狹小的空間進入更爲廣闊的平臺,讓他看到了律師以外的人和事。除了震撼,更多的是愧疚。如果再早一些進入這個圈子,或許一樣能成就一番事業。
原來,自己除了可以做律師外,能做得還有許多許多。如同井底之蛙爬了出去,天空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人的潛能是無窮的。上帝一而再再而三關上了門,其實是讓你重新抉擇。而留着那扇窗戶,就是通往人生巔峰的陽光大道。
在來時代之前,馬哲是拒絕的,甚至很長時間想不通。自從策劃了那次內衣促銷後,尤其是得到邵中華的肯定後,發現找到了人生價值。
對於馬哲來說,這是人生的一次昇華。從前的他單純,不成熟,甚至幼稚,這一切源於鑽進了死衚衕,認定自認爲很高尚的一條路要走到黑。而今天,他可以代表時代集團與外企面對面談判,可以將自己的思路融入到解決方案中,而不是按照法律的條條框框每天幫着別人吵架。
律師是神聖的,但這種職業的狹隘性束縛了一個人的成長。即便將來成爲一名優秀的律師,你依然擺脫不了框架內的限制,只不過是隨着名氣的增加幫着更高級的人去處理複雜的案情。就好比父母親,一輩子從事警察教師。
馬哲忽然愛上了現在的工作,因爲所做的每件事都會讓他有成就感。這纔是他的舞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