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3=1
普通人的感知無法外放，所以海涅就沒參與。
但他感覺到周圍的人都被一層模糊的屏障遮住了。
原本即使不外放感知，他也能隱隱察覺每個人不同的靈魂波動。
在掌握靈魂僞裝的技巧之前，這東西就像個人的特徵碼，獨一無二，無法被模仿。
但現在它被諧律儀混淆了，就像每個人都戴上了相同的面具。
同時，整個飛艇及周圍都被一層無形的罩子覆蓋。
柯林斯沒有撒謊，諧律儀的確是個對抗奇獸的好東西。
這時他聽到惠惠在問多多：“諧律儀是這個時候的產品嗎？我記得你是倒賣這東西賺的第一桶金。”
多多：“是的哦，你可算問對人了。這個應該是內測版本，還有漏洞，真正對外銷售的版本是虛空災難後半年才問世。”
惠惠：“什麼漏洞？要不要告訴海涅？”
多多：“我只知道有漏洞，這是負責測試的工程師說的，至於是什麼，遊戲裡也沒說啊……”
漏洞？
海涅不禁好奇起來。
其他人中不乏和他一樣警惕的，尤其是知道了真相的希婭拉和蕾妮。
但兩人也都沒有察覺出諧律儀的問題，反而在試探後認可了它帶來的保障。
原本凝重的氣氛因爲諧律儀的出現緩和下來，各方人士開始幹起了正事。
這畢竟是調查枯萎的特別小組。
且不說是否真的能查出來東西，起碼要裝裝樣子。
但伊恩·霍德爾是極其認真的。
他已經開始親自採集樣本了。
忽然，他朝着海涅走了過來。
“你來自麥卡拉山區吧？有興趣和我聊聊那裡的情況嗎？”
周圍的人聞言紛紛投來古怪的注視，還有不少人竊竊私語。
他們眼神和話語已經有些冒犯——不只是針對海涅，甚至還有伊恩。
他們認爲伊恩是爲了和尼斯人做生意故意討好這個小白臉。
海涅對此並不意外，這幾天下來他的身份已經半公開了。
像他這樣看準時機逃離麥卡拉的人在過去也有不少。
但能傍上侍奉者、起點這麼高的實屬少見。
甚至還有人在瞎傳他和蕾妮也不清不楚。
基於這種謠言，不少人的情緒都彷彿變質的食物般腐臭起來。
本能自然是羨慕和嫉妒。
但這種情緒很快會被“作爲‘真實世界’一份子”的優越感阻遏。
他們不能“羨慕”。
對待“麥卡拉本地人”時必須高高在上，必須儘可能往下三濫的方向去臆測、滑坡。
唯有如此，纔不至於墮了自己高貴的身份。
於是，他們在揣測海涅及與他相關的人與事時，都毫不吝惜惡意。
用這種自殘般的方式填滿空虛的內心，試圖讓敵意消散。
但事實證明，這樣無異於飲鴆止渴。
在枯萎之痕這樣扭曲慾念無處不在的環境下，即使處於諧律儀的防護下，他們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
海涅對伊恩點了點頭，與他一同走向不遠處。
稍微走出一段距離後，伊恩就停了下來，往地上插下一塊巴掌大小的石碑。
腳下的土質迅速變得鬆軟，隨後他將一根手杖插入泥土，等待幾分鐘後抽了出來。
手杖光潔如初，一塵不染。
但隨着伊恩注入魔力，它突然亮起光芒。
暗影、聖光、自然……以及象徵枯萎的黃綠色齊齊流轉。
海涅不禁眉毛微挑。
他隱隱有種底褲都被人看穿了的錯覺。
“其實你就是麥卡拉的領主吧？”伊恩頭也不擡地說：“我和西蒙接觸過，他說過自己有一個效忠的對象。”
海涅：“不，我只是幕僚。但西蒙的確是我的人。”
“那就沒區別了。”
伊恩踩了踩腳下的泥土：“我見過你的那些……奇特的生物，雖然看起來是骷髏的樣子，但它比任何亡靈生物都像人，而且強大的超乎常理。
“這裡大概三個月前發生過激烈的戰鬥，能量滲入泥土之中，我猜真正解決了枯萎問題的是你和你的骷髏吧？你似乎擁有不止一個骷髏？”
果然被看穿了。
海涅回頭看向燈塔般的飛艇。
“放心，這個距離不會被柯林斯探查。”老矮人補充道。“是的，我擁有不止一個神奇的骷髏，而且他們就在這附近潛伏。”
海涅點頭道。
“什麼？”伊恩的眼神變了：“伱要幹什麼？”
“救人。”海涅聳聳肩：“柯林斯打算殺了你們所有人，他早就倒向薩納託斯了，雖然我還不知道他打算用什麼方法，但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伊恩花了一些時間來消化這個震驚的消息。
“他爲什麼會告訴你？”
“因爲我也是亡靈法師。”海涅道：“來的那天晚上我就僞裝身份和他見過面了，亡靈法師有着自己的‘防僞標誌’，他百分之百信任我，就如我相信閣下一樣。”
有了第一次見到夏老師時的震撼，接受海涅的特殊身份對伊恩來說不算困難。
畢竟他早就在心裡認爲對方是“締造了奇蹟之人”。
而且，沒什麼比“骷髏”和“亡靈法師”這兩個意象擁有更強的捆綁關係了。
思考片刻，伊恩反問：“你爲什麼不早點阻止他，你打算幹什麼？”
海涅：“說句實話，我打算在諸位陷入絕境時才和你們談這些。但既然提前和你說開了，你即便這時候想退出也沒什麼不行。”
伊恩皺眉：“談什麼要等到那種時候？合作？你難道認爲爲了活命許下的口頭承諾能夠兌現？又或者你有亡靈法師的手段逼迫我們就範？”
“那倒沒有。”
海涅搖頭道：“麥卡拉想要發展，一直藏着掖着是不可能的，我總會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中，到了那時，除非我能爭取到來自四個方向的庇護，否則必然會被維利塔斯的大軍踏平。”
說到這裡，他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你是第一個聽我說這種話的人，因爲我知道你爲何而來，而且我也明確告訴閣下，我和我的朋友們已經解決了枯萎，自然也能解決矮人的困境。
“它們就如你所想的那樣，本質上是同一種污染在不同區域的不同表現，我們也有了解決的方法。可如果麥卡拉被維利塔斯人毀了，就什麼都沒了。”
海涅之所以這麼坦誠，一方面是因爲對方在矮人中的影響力。
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伊恩已經觸摸到了災難的真相。
他來尋找答案，那自己就給他答案。
多簡單的事。
至於伊恩，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些也不禁覺得荒謬。
倒不是懷疑對方的研究。
而是麥卡拉竟然想爭取四國的支持？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且不說贊羅人本身是一團散沙，光是那羣北方佬就……
等等……
伊恩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在格列佛恩山被夏老師搭救那次，是從與贊羅人的交易中發現了端倪，這才引來了對方。
也就是說，對方已經向贊羅高原伸出了觸手。
然後是北方的暗影聖殿和東邊的精靈。
而這傢伙明顯已經和希婭拉與蕾妮搭上了線。
儘管不知道都說了什麼，但就他在自己面前這副洞察人心的樣子，未必不能精確洞悉她們心中所想……
然後就到了自己。
也就是說，這傢伙好像真的做到了他連想都無法想象的事……
他不是在白日做夢，而是在陳述一個正在實現的事實！？
伊恩忽然覺得自己老了。
有種被時代遠遠拋在身後的錯覺。
他深吸一口氣，讓冰涼的空氣浸潤肺腑。
然後緩緩道：“我只能代表爍金同盟，但可悲的是，爍金同盟也代表不了所有矮人。”
海涅：“我明白閣下的處境。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拒絕送上門的利益。只要我們展開合作，很快你就能明白我爲什麼這樣說。”
“好，我不會提前離開，我拭目以待。”
伊恩的笑容有些悲壯。
此行如果得不到“解”，對他來說也只是延遲死亡而已。
而且，清醒地看着世界一點點走向末日更像是精神上的凌遲。
即便得到了答覆，伊恩也沒有放棄手頭的採集工作。
他一邊翻土一邊猜測過去這片土地上都發生了什麼。
這裡正是當初的“花災區”，也是爆發了最多戰鬥的地方。
海涅驚訝地發現，這傢伙說得幾乎都對。
他越看越饞，恨不得把對方直接綁回去。
這個伊恩·霍德爾可比老圖巴有用多了！
忽然，海涅感覺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冷不丁嚇出了一身汗。
這除了神出鬼沒的夏老師還有誰？
雖然完全無法鎖定對方，但啓動通靈術後就像wifi一樣自動連上了私聊。
“你怎麼在這兒？”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