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果然有被動。”
夏老師嘟囔了一句。
出現在十多米外的華文發出“嘰嘰嘰”的暗啞笑聲,像是在嘲笑他的幼稚。
倒不是某人的六級潛行被識破,而是枯萎匕上的可怕力量讓對方感受到了殺機。
這種與“欺騙死神”類似的技能並非只有玩家掌握。
它更像是一種野獸本能。
況且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以對方的抗性,枯萎匕的一擊背刺根本不足以致命。
衛殿鳶:“怎麼說,我給它上點強度,你再試一次?”
夏老師:“沒機會了,它用信息素標記我了,這東西驅不掉,等於給我的潛行削了一級。”
衛殿鳶:“那這玩意兒你們當初是怎麼打的?心控近戰、反潛,還自帶雜兵,東邊的副本都這麼恐怖嗎?”
夏老師:“也不難,開荒的時候帶二十個遠程拿破魔箭磨死的,那會兒破魔箭便宜,後來……等等,倒是真有個邪門的方法,不過得小貝配合一下。”
衛殿鳶:“啥辦法?”
夏老師:“痛擊隊友!”
…
隨着華文被夏老師一擊嚇退,貝德維爾也從高強度的戰鬥中暫時脫離,有了喘息的機會。
年輕的聖騎士大口喘着粗氣,汗水打溼了漂亮的銀髮。
這場激烈的戰鬥進行到現在,他腦海中只剩一個問題……
麥卡拉山區爲什麼會遭受這種程度的襲擊?
他只是耿直了點,不蠢。
自然不會說出“乖乖呆在綠葉鎮就好了,這些怪物說不定只是路過”的蠢話。
他一直以爲四國公約最大的作用是保護這裡,封鎖只是保護的副作用。
——起碼永恆黎明內部是這麼宣傳的。
可現在看來,這完全就是扯淡!
而且永恆黎明和翠葉庭向來關係密切,甚至將傳教的觸手伸到了山區內部……
他們難道瞎嗎?
他們難道看不到死氣已經擴散成了這個樣子嗎?
他們難道從來不在意這些事嗎?
他不理解。
卻在理解。
他開始理解高文大人,爲什麼要做那麼多“錯事”。
有人在撒謊。
一味的遵守只會讓自己在謊言編織的陷阱裡越陷越深。
還好他來了,親眼見證了這裡的一切。
也許這就是他來此最大的意義。
忽然,那個問自己討要祝福的骷髏術士走了過來。
「你會審判嗎」
後面是一個袖珍的問號。
他還補了一句:
「我是說戰技」
爲什麼要強調是戰技?
雖然不解,小貝還是點了點頭。
「等會兒對夏用」
“啊?”
小貝心頭一震。
他知道對方指的是那個紅頭巾的骷髏,也明白對方在戰鬥中不開玩笑。
只是平時開玩笑。
可這也太……
「擡頭看」
小貝立即看向捲土重來的高大蟲人。
只見夏老師一人攔在對方面前,就像一隻靈活的跳蚤,在華文面前輾轉騰挪,和它的提線木偶戰得難解難分。
但他頭頂飄出一行暗紫色的數字。
「10」
「9」
他在倒數。
小貝心頭一震:
很顯然,這是兩人的配合。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商議的,但貝德維爾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揮舞着劍盾衝了上去。
…
被稱作“華文”的蟲人看不懂夏老師頭頂的數字。
但它很懂戰鬥。
於是,當數字倒數到2的時候。
它抓住了對手的破綻。
——伱是我的了!
左手邊的傀儡砰的炸開,衝擊波讓這該死的骷髏橫飛出去。
然後,它的兩隻中爪扯着從腹部噴出的絲線飛快地刺出,插進對方的肋骨。
接着開始瘋狂舞動!
雙手快的彷彿帶着幻影,瞬息之間就用絲線將骷髏的關節控制了起來。
它懂得對方是亡靈。所以沒有人會愚蠢到去和冥神爭奪一個靈魂的歸屬。
它控制的是對方的軀體,這具可愛的、強大的軀體!
過來吧小可愛!
它只顧着搶奪,渾然不覺對方頭頂的數字變成了「1」.
就在它將夏老師拽入自己懷裡前,一枚V型的暗影箭從它身前飛過。
——稀爛的準頭!
沒等華文發出譏笑,身前的骷髏喀拉一聲,脖子被暗影箭打斷,腦袋咕嚕嚕滾遠。
失去了控制的軀體被它輕鬆拉入懷中。
它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柄淡金色的能量戰錘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精準砸在骷髏架子上。
灼人的聖光雖然被蟲人滑膩的表皮和枯萎之力抵抗了大半。
但這是一具四級的骷髏之軀。
清脆的骨折聲接連不斷!
鋒利的骨茬在撞擊下紛紛刺入它沒有覆蓋甲殼的脆弱腹部。
“嘶嘶嘶——”
華文發出淒厲的慘叫,精神咆哮一圈圈盪開。
但在這之前衛殿鳶就用問號驅趕了周圍的士兵,除了某個只剩腦袋的盜賊在地上難受得直罵娘之外毫無影響。
小貝忍受着強烈的眩暈和嘔吐感大步衝了上來。
地上的腦袋頭頂有句殘留的提示:
「快用我的匕首」
文字顫抖着迅速消失。
他二話不說,撿起枯萎匕就捅進了蟲人的腹部。
小貝用力過猛,整個人都撞進了華文鮮血淋漓但柔軟的腹部。
灼熱的聖光在它體內爆發,與枯萎匕一起結果了這隻boss.
聲音戛然而止。
它可能到死都不明白,爲什麼兩個人先後都不顧一切地痛擊他們的隊友……
夏老師鬆了口氣。
“審判錘啊,這哥們比羊哥有用啊!”
衛殿鳶:“這是你說的嗷,我可沒這麼說。”
這時貝德維爾走到他身邊,一臉激動: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當初其實要我對你使用‘增效’對不對?”
他鄭重地將手搭在東北人肩頭。
衛殿鳶只覺得自己受到了同類型的增幅。
雖然不及羊哥的信念祝福,但有總比沒有好。
他立刻改口:
“臥槽,你說的沒毛病嗷,他確實比羊哥有用!”
…
隨着華文轟然倒地,周圍的枯萎獸都像沒頭蒼蠅似的陣腳大亂。
與之交手的士兵只感覺壓力陡降。
飛艇上的戰鬥也進行到了白熱化。
海涅手裡的漆黑盾牌比之前大了一圈,身上也逐漸多出了一身輕鎧。
他越戰越勇,反倒是華武感覺不到兄弟的氣息,開始慌了。
在海涅的視野中,腳下的黏稠物上稀疏地分佈着黑色網格。
這種靈燼組成的紋路延伸出了不少絲線,與飛舞的空軍連接,與眼前的蟲人連接,還發散向更遠處。
彷彿它就是一個移動基站似的。
他還看到一部分雜亂的黑線匯入眼前的蟲人體內。
就在剛纔,下面傳來的淒厲慘叫戛然而止後,腳下的網格忽然劇烈震顫。
彷彿靈燼絲線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緊接着一小部分消失,一些如耳機線般雜亂地纏繞在一起,剩下的朝着交手的一人一蟲匯聚過來。
海涅心中一動。
他一個盾擊拍得華武后退兩步,然後自己湊過去試着連接這些線條。
一瞬間,無數混亂的念頭涌入腦海。
咣噹一聲,盾牌掉在了地上,海涅痛苦地跪倒。
但彷彿鏡像一般,華武也痛苦地跪倒在地,發出嘶嘶的尖叫。
“機會!”
薩總一個反向後跳穩穩落在華武面前,將手槍晚安塞進了它的口器裡。
“這一槍叫做晚安!”
砰——
華武身體一顫,轟然倒地。
紅的白的黃的綠的混着絲絲煙霧從它敞開的口器中流出。
海涅只覺得陡然壓力一輕。
雜亂的情緒中,最難以理解的一股已經消失了。
剩下那些微弱的信號此時通通變成了畏懼,正在逐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