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打了少爺一通之後,便命侍衛送少爺回府,只是卻不想少爺竟還讓家丁半道上跑出來圍住了侍衛,讓少爺尋了機會脫了身。少爺怕侍衛追上,急急忙忙地便跑進了小巷之中,待侍衛處理掉那些家丁跑進一旁的小巷中追少爺的時候,卻只聽見了少爺一聲驚叫,緊接着便傳來“噗通”一聲,侍衛在井邊尋到少爺的鞋子,深感不妙,便連忙跳入井中,發現少爺果真掉進了井中,只是救上來的時候便已經沒有了……”
“侍衛可有在那水井的附近發現其他人出現的痕跡?”柳吟風蹙着眉頭,低聲問道。
下人搖了搖頭,“侍衛說不曾發現。”
柳吟風聞言,眉頭蹙得更深了幾分,擺了擺手道,“退下吧。”
柳吟風看着下人將柳歡生的屍體搬了下去,心中泛起一股不詳地預感,只怕他方纔在馬車之上的猜測已經成真了,柳歡生再怎麼糊塗,也不至於那般大一口井都瞧不見,定然是有人蓄意爲之。以柳府如今在錦城中的聲望地位,誰想要對柳歡生下手,還需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此事除了七王爺,別無他人。只是,七王爺的動作比他想象中更快更狠毒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柳晉醒來之後知曉了此事會有什麼樣子的反應。
國公府中正在討論方纔門口發生的事情的幾人亦是收到了下人稟報的消息,“那柳少公子方纔被侍衛押送回府的路上逃掉了,可是卻竟然掉進井裡淹死了。”
帶回來消息的是沈宜蘭的丈夫,華康。
“淹死了?”廳中的人俱是有些吃驚,“若是那柳歡生沒有喝醉酒,應當不至於青天白日的連井都瞧不見吧?”
國公夫人手中拿着一串念珠,亦是蹙了蹙眉,停下了轉動念珠的手,擡起眼來與雲裳對視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難道是被人殺了的?那柳歡生雖然爲人荒唐,爲了吃喝嫖賭的事情沒少得罪人,可是這錦城中誰敢在柳府的身上,在七王爺的身上動不該動的心思啊?想殺了柳歡生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該做這件事情的卻沒幾個,這次是怎麼了?”沈宜蘭皺了皺眉,低聲嘟噥着。
雲裳沉吟了片刻才轉過頭望向沈宜蘭道,“此事多半是七王爺所爲。”
“七王爺?”沈宜蘭驚呼一聲,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道,“不至於吧,那柳歡生怎麼着也算是七王爺的舅舅啊?”
雲裳輕笑一聲,頷首道,“正因爲柳歡生是七王爺的舅舅。”
見沈宜蘭的目光中仍舊帶着迷惑,雲裳才緩聲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想必大家都已經聽說過太子之死的事情了。”
衆人不知道雲裳爲何突然提到此事,卻仍舊點了點頭。
“太子之死,明面上是因爲太子欲刺殺輕言與我,被關入了天牢,結果不巧遇見天牢起火,被燒死了,天牢起火的原因是因爲李靜言想要救我皇姐華鏡公主。只是,這只是一小半的真相,而另一小半卻是,七王爺欲奪太子之位,與李靜言和倉覺青肅聯合了起來,華鏡公主入獄本就是一個局,七王爺讓華鏡入獄,藉此機會用佛陀香控制住了獄卒,迷暈了其他人和太子殿下,又讓人在天牢中灑了桐油,燒了天牢。”雲裳面上神色淡淡地,似是在聊着晚膳吃什麼一般,衆人臉上卻俱是吃驚。
“七王爺此前其實早已經被王爺抓了起來的,只是,陛下親自登門,希望王爺放過七王爺,王爺想着他與陛下不過剛剛相認,不宜與陛下發生衝突,便許了。才費盡心思將七王爺在其中做的事情給掩藏了起來,保下了七王爺的性命。”雲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衆人目瞪口呆,卻仍舊有些疑惑,“只是此事與柳歡生被殺有什麼關係?”
雲裳輕嘆了一聲,“從七王爺敢於弒兄一事來看,他並非大家想象中那般對皇位無甚興趣,反而,他心中有很強的***,想要那個位置。我調查過七王爺在百姓中的口碑,皆是覺得他是賢王。他不過一個病弱的王爺,卻有這般好的名聲,想必是廢了一番功夫的。可是柳歡生卻吃喝嫖賭樣樣都來,且還時常仗着身份得罪了許多人,名聲卻是壞到了極致的。這樣的人,卻是七王爺的舅舅,想必也打着七王爺的舅舅的身份做盡了壞事的,你們覺得,七王爺會容忍他多久呢?”
沈宜蘭恍然大悟,“七王爺此前只是覺得尚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只是此次鬧的確實在有些太大,且是與我們國公府,七王爺實在是忍不了了,便出了手永絕後患?”
雲裳頷首,“此次是國公府,誰知道下一次,柳歡生惹上的不是宮中坐着龍椅的那位?與其讓他成爲自己心中的一根刺,還不如早早地把這根刺連根拔起。”
“可是這樣一來,七王爺豈不是得罪了柳府了?”沈宜蘭蹙着眉頭,有些不解。
雲裳尚未開口,華康便攬過沈宜蘭道,“柳府雖然霸佔着司徒之位,可是柳晉並不是一個多有才能的,事實上,柳家能夠到現在,只怕也是沾了七王爺的光的。七王爺以前也許覺得尚需要柳府地位的支撐,只是如今卻已經有了足夠的勢力,覺着柳府已經是可以拋棄的了。但是柳府卻是絕對不能不依附七王爺的,除了七王爺,柳府便只有一個柳吟風,柳吟風,畢竟只是個養子。”
沈宜蘭聞言,身子顫了顫,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那個位置究竟有什麼好的,爲了那個皇位,竟然連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了。”
國公夫人亦是嘆了口氣,神色微微有些倦怠,“我倒是不想理會那柳歡生怎麼死的,怕只怕,七王爺會將矛頭指向我們國公府。如今老爺不在,國公府就我們這些個人,倒也是最好對付的時候,若是七王爺要下手,這次柳少夫人之死,恐怕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衆人聞言,皆是沉默了下來,半晌無語。
國公夫人的猜測倒是十分準確的,還不到兩日,刑部便已經對柳少夫人之死出了結論,說是國公府的一位下人下的毒,並且,那下人也已經認罪。
一時間在錦城之中引起了軒然***。畢竟,柳少夫人不是國公府的主子,與國公府的下人應當是不會存在什麼深仇大恨的,爲何那下人卻會向柳少夫人投毒?大多數人想的都是,只怕是國公府的哪位主子指使的吧。
此事傳到雲裳耳邊的時候,雲裳正在屋中看書,聞言愣了愣,蹙着眉頭道,“七王爺只怕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忘記在寧國時候的教訓了。”
頓了頓,才又道,“你此前說,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叫什麼名字來着?”
淺音連忙道,“叫李淺墨。”
李淺墨,雲裳的手緩緩劃過手中的書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來,“給我更衣吧,我已經有四五日不曾入宮見過寧淺了吧。”
淺音點了點頭,“有五日了。”說着便從箱子中拿了一件水藍色孺裙出來,又拿了一件白色輕紗的寬袖外袍給雲裳換上,復又將雲裳的頭髮打散了重新盤了一個百花髻,才扶着雲裳起了身。
入了宮,寧淺正好午休了剛起身,聽聞雲裳來了,只穿了一件裡衣便連連道,“還不快將王妃請進來。”
雲裳走進去便瞧見寧淺發未梳衣未穿的模樣,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揚聲道,“好一個嬌媚美人啊。”
寧淺亦是笑出聲來,“主子便打趣我吧,我這不是聽說主子來了,害怕怠慢了,便急忙將主子迎了進來嘛。”
說着這才吩咐着立在一旁的淺笑爲她更衣,一面更衣一面看着雲裳,“柳少夫人那件案子我聽聞了,便知道主子只怕要來找我呢。”
雲裳點了點頭,“此前你與我看過一份我們如今安插在寧國的人,我恍惚中曾經看過李淺墨這個名字,最近新上任的刑部侍郎的名字,似乎便是叫李淺墨的。”
“對的,是我們的人。”寧淺連忙應道,“之前我到了夏國之後便安排李淺墨結束了學習,到了錦城,並安排了合適的時機讓他救了十一皇子,沈淑妃感念他的恩情,召見了他,瞧中了他的才華,將他舉薦給了陛下。”
雲裳笑了笑,“倒也是個好樣的,短短時日竟也到了刑部侍郎這個位置。”
“他有本事是真,只是此事亦是少不了沈淑妃的推波助瀾,沈淑妃只怕是想要將他培養成自己的心腹,以後好輔佐十一皇子的,可是她的算計,註定是要落空的了。”寧淺穿好了衣裳,坐到鏡子前仍由淺笑給她梳髮。
“這件案子,我等會兒叫淺墨來問一問,瞧瞧是什麼情況。”寧淺低聲道,“一有消息便定然第一時間通知主子。”
雲裳點了點頭,又囑咐道,“既然沈淑妃有那樣的心思,切莫讓沈淑妃瞧見了你與淺墨來往,不然只怕前面的籌備都毀於一旦了。”
寧淺聞言,輕笑着應了下來,“沈淑妃現在哪有時間管這些,自從雅族暴亂之後,沈淑妃便受到了波及,陛下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到過她的淑雅宮了,如今正在想盡千方百計重新奪回陛下的寵愛呢。只是她祖上是雅族人,父母在雅族中聲望也是極高的,這一次,只怕是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