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酌點頭應道:“奴婢亦是不曾想到過,此前我們也一直留意着他的,不過一直未發現什麼不妥當,這一次,只怕是狗急跳牆了,娘娘覺着,此事當如何處置?”
雲裳將寶兒抱了起來,伸手握住寶兒的手,神色淡淡:“捉姦要捉雙,捉賊要捉贓,如今他既然已經開始有了動作,便是咱們的機會來了,只是咱們的動作卻也得迅速,今兒個晚上,咱們便來一個捉賊好了。”
雲裳細細吩咐了淺酌,淺酌一一應了。
待此事安排好了,淺酌方又道:“對了,娘娘,還有一事,奴婢聽暗衛傳來急信,說不知爲何,太上皇突然啓程,似乎正在趕回錦城。”
“回來了?”雲裳神思一動,想必是因着他們查到了曹太嬪的頭上,因而才慌了手腳:“可帶了夏侯靖?柳吟風是否跟着?”
“都一同的。”淺酌低聲應着。
“呵。”雲裳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看來,這一次果真是踩到了夏寰宇的痛腳了。”
曹雯夕此人實在是令人不可小覷,二十多年前易容成曹珊秀呆在這宮中,連夏寰宇都沒能發現,竟還同夏寰宇生下了十五公主。
曹雯夕本是夏寰宇的嫂嫂,夏寰宇弒父殺兄,尚可以說是,男子的權位之爭,成王敗寇,雖然手段未必見得光明磊落,也算得上是他的心計本事。可是這侵佔親嫂的罪名,可是真正的醜聞了。
不得不說,曹雯夕果真是好心機好智謀啊。
“我知曉了。”雲裳站起了身來,“去讓畫兒來,帶寶兒去吃些東西,給我穿衣吧。”
淺酌一一應了,先喚了畫兒進來,畫兒行了禮,抱着寶兒退了出去。淺酌方取了一件繡着芙蓉花的胭脂色長袍給雲裳穿了,又仔細梳了髮髻。打扮妥當,雲裳纔出了寢殿,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
剛拿起筷子,便聽見外面傳來蘇木的聲音:“娘娘,劉公公來了。”
“哦?”雲裳挑了挑眉,看了看天色,“這個時辰,陛下應當剛剛下朝不久吧?可是有什麼急事?請劉文安進來吧。”
劉文安低着頭從外面走了進來,同雲裳行了禮,才笑眯眯地道:“娘娘,最近城中來了一支雜耍隊,聽聞表演的東西倒是較爲新奇。陛下說寧國帝妃在咱們這兒,不如今兒個晚上便將那雜耍隊請入宮來表演表演,將寧國帝妃請入宮來一同觀賞,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雲裳聞言,微微挑了挑眉,笑容愈發絢爛了幾分,連忙點頭應道:“自然是極好的,我也有些年頭沒瞧見過新鮮的雜耍了。”
“是,那奴才便去回稟了陛下,開始着手安排此事,奴才便先告退了。”劉文安笑得臉上滿是褶子。
“好,勞煩劉總管了。”雲裳連忙應道,“蘇木,替本宮送送劉總管。”
蘇木連忙應了下來,帶着劉總管出了正殿。雲裳瞧着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拿起了筷子,神色淡了幾分:“雖然有些突然,不過倒也幫了我大忙了,今兒晚上,咱們都去看雜耍,我會將那個人留下,讓他以爲有機可乘。”
淺酌笑着點了點頭:“是呢,這雜耍團來的正是時候呢。”
雲裳咬着筷子沉默了片刻,才道:“說起這雜耍團,按理說來,陛下安排的人定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卻也不能不防着有心之人從中做手腳,讓人去查一查,這雜耍隊是什麼來頭。”
淺酌連忙應了,躬着身子退出了正殿。
暗衛下午時分便有了迴應,“那雜耍隊倒也算不上是新出現的,雜耍隊裡面的人,都是原本街頭賣藝的藝人,只是前幾個月,便不知爲何聚到了一起,一同弄出了一些新玩意兒,倒是很受歡迎,才聲名漸起的。”
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都散亂了這麼些年了,最近突然聚到一同組成了一支雜耍團,倒是有意思。”
淺酌聽雲裳這麼說,便知曉她心中定是生了懷疑的,便連忙道:“娘娘是懷疑這雜耍團有問題?”
“問題是定然有的,可是陛下既然會下主意將讓請進來,不會連這麼明顯的問題都看不出來,自是有他的用意,待會兒我再問上一問便知。”雲裳輕聲應道。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雲裳叫了畫兒和奶孃將寶兒一併帶着,帶着淺酌和淺柳往太極殿。時辰尚早,雲裳便並未直接去正殿,先去了偏殿。
劉文安命人上了茶點,雲裳方展露了幾分笑容:“今兒個來宮中表演的雜耍團,既是民間藝人,可得好生檢查檢查。”
劉文安連忙躬身應道:“娘娘放心,所有雜耍團的技藝人都是早上便入了宮,在宮中沐浴,而後換上宮中準備好的衣衫,所有的道具物件都是有內務府準備的,斷然不會出岔子。”
“那便好。”雲裳笑着點了點頭:“劉總管辦事極爲妥帖,本宮自是信得過的。那雜耍團早便入了宮了?如今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瞧見呢?”
“雜耍團的人說,換了新的道具物件,得練練手熟悉熟悉,奴才便讓了宮人引了他們去了鍾粹宮,那兒有訓練宮人用的訓練場,地兒大。”劉文安笑眯眯地應着,“不過這個時間,想必也應當快要過來候着了。”
正說這話,便聽見宮人來稟:“皇后娘娘,寧國帝妃都到了,陛下請皇后娘娘去正殿呢。”
雲裳應了聲,站起身來。本來偏殿有一道小門可以直接通往正殿的,只是今兒個的宴會也算得上是正式的場合,這般有些不妥當。雲裳便出了偏殿,圍着太極殿繞了小半圈,到了正殿門口。
入了正殿,衆人連忙行禮,雲裳眸光一掃,便瞧見今兒個前來的不僅是寧帝和錦貴妃,尚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相陪。雲裳走到洛輕言身旁,方轉過了身淺笑着道:“平身吧。”纔在洛輕言身邊坐了下來。
趁着朝臣都在起身落座的間隙,洛輕言便朝着雲裳微微靠了幾分,笑着道:“今兒個的雜耍團最近可是十分受歡迎的,朝中許多重臣都向我推薦了。”
雲裳擡起眼來朝着寧帝和錦貴妃淺淺一笑,方輕聲應道:“那臣妾今兒個可得好生瞧瞧了。”
待衆人都坐了下來,洛輕言方又對寧帝和錦貴妃的到來表示了歡迎,而後方命人傳了雜耍團入殿。
最先入殿的,是幾位年輕女子,容貌個個都不俗,雖算不得絕佳,卻也是清秀佳人的模樣了。進殿行了禮,幾人便從袖中逃出了一方粉色錦帕,幾人將錦帕展開來,半遮面地將錦帕正反面都展示給了衆人瞧,而後手微微一拉,便又拉了一張錦帕出來,幾個女子面露詫異,張大了嘴,眼中滿是好奇。不停地拉着手中錦帕,錦帕越拉越長,竟是拉到了好幾米長。而後將長長的錦帕往手中一塞,再展開來,便又只有一條了。
女子將手放在錦帕下方,往上戳了戳,錦帕上便長出了一朵金鳳花來,金鳳花原本只是花苞,漸漸地便盛開了來,而後又慢慢凋謝,花瓣一點一點落了下來,卻像是永遠也落不完一般,地上鋪了一層花瓣。女子將錦帕往空中一扔,便下起了花瓣雨,錦帕卻消失在了衆人眼中。花瓣雨落下之後,女子微微張開手在空中一抓,緊緊握住,再打開來的時候,錦帕又回到了手中。
殿中衆人看得目不轉睛,連連鼓掌,連蕭書錦都忍不住面露詫異,同寧帝竊竊私語着。
“果真不錯,既十分唯美,卻又精彩紛呈,果真同此前看過的雜耍都全然不同。”雲裳笑着轉過頭同洛輕言道。
洛輕言輕輕點了點頭:“我就知曉你們女子便喜歡這種柔情似水的。”
幾個女子行了禮退了下去,而後便是三個男子推着一個大鼓走了進來,雲裳微微眯了眯眼,便瞧見三人手持鼓槌敲響了大鼓,鼓聲大作,帶着幾分激越。而後,三人揹着鼓揮舞着手中的鼓槌,慢慢躺到了地上,鼓面卻突然從裡面破了,“嘭”的一聲,便鑽出了一個人來。
雲裳握着酒杯的手猛地緊了幾分,連身後的淺柳和淺酌都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那人從鼓中爬了出來,原來的三人站起身來,瞪大了眼,似是在惋惜那破掉的大鼓,指着那鑽出來的男子,滿臉怒意。那從鼓中鑽出的男子微微一笑,俯身在那大鼓之上,片刻便又站了起來,那方纔破掉的鼓面卻突然變得完好如初了起來。
雲裳的手方稍稍鬆了幾分。
那從鼓中鑽出來的男子便跳上了鼓,在鼓上蹦了一會兒,卻突然又掉了下去,只是掉下去之後,鼓面卻是沒有絲毫破損。
原來的那三人見狀,其中一人便高喊:“他壞我們大鼓,拿劍來。”
先前那幾個女子便又走了上來,手中抱着好些劍。雲裳的目光落在那些劍上,洛輕言轉過頭朝着雲裳安撫地笑了笑,,雲裳笑着輕輕點了點頭,便又將目光轉回了殿中。
三個男子一人持着一把劍,猛地便往那鼓紮了下去,殿中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聲和吸氣聲。而後三人又重新從女子懷中取了劍來,又往鼓面上紮了下去,連着紮了幾次,鼓面上密密麻麻紮了十多把劍。
“這不會出人命吧?”蕭書錦捂着嘴,輕聲道。
洛輕言連忙道:“母妃往下瞧便知。”
雲裳第一次聽洛輕言叫錦貴妃母妃,心中詫異,更多的卻是覺着有些怪異,便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蕭書錦亦是微微一怔,才擡眸又望向了殿中。
殿中的那幾個男子已經開始將插入鼓中的劍都拔了出來,而後將那鼓面給撕了開來,往下看了看,卻見那鑽進了鼓中的男子突然便又站了起來。周圍其他雜耍藝人佯作驚慌的模樣,倒在了地上。
衆人不懂其中奧妙,自是震撼不小,連連鼓掌。
接着,那雜耍團又表演了許多衆人聞所未聞的雜耍,引得殿中歡呼聲和驚歎聲連連,連宮人都瞧得專注。
整晚倒都是風平浪靜的,雜耍完後,洛輕言便喚了雜耍團的團長上前來受賞,倒是讓雲裳不曾想到的是,雜耍團的團長竟是那幾個年輕女子中的一人。
“這位姑娘年紀輕輕地便能夠這般有作爲,實在是當之無愧的女中豪傑了。”雲裳笑眯眯地道。
那女子連連謝恩,蕭書錦見狀,便轉過身同雲裳道:“那鼓中刺人的把戲雖然極其好看,可是未免驚心動魄了一些,我倒是有些好奇,那花瓣雨是如何做到的。倒是不知道,這位姑娘能否給我說一說其中奧妙?”
那女子面色有些爲難,雲裳便忍不住笑了起來:“母妃你可是爲難人家了,這可是人家賺錢的本事,且在座的大臣更是他們的重要顧客,豈能當着客人的面,說中間的奧妙呢,說出來了,又哪還有驚喜。”
那女子聞言,便笑着行了禮道:“這位貴人若是想要知曉,倒也並非不可說,只是實在是不便當着大家的面全都說了。”
“這好辦,去偏殿便是了。”洛輕言笑眯眯地道,便同蕭書錦和寧帝道:“父皇母妃,咱們不如再去偏殿坐坐吧。”
說完,一行人便一同出了正殿,到了偏殿之中。
“先前那幾位姑娘表演的時候,輕言便說,這幾個姑娘表演的,是女孩子會喜歡的把戲。”雲裳笑眯眯地同蕭書錦輕聲道。
蕭書錦笑了起來:“是呢,瞧着好看極了。”
母女二人笑了起來,一同在偏殿中坐了下來。那幾個女子被帶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雜耍團的團長,進殿來便連忙行了禮,笑着道:“啓稟皇后娘娘,此前摘的花瓣已經基本用完了,民女讓她們再去採摘一些來。這兒尚且剩一點點,娘娘若是覺着等着無趣,民女先給娘娘染個指甲吧。”
“你竟還有這般手藝?那自是好的。”雲裳笑眯眯地應着,轉身望向蕭書錦:“母妃可也要染一個?”
蕭書錦笑了笑道:“我素來不喜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雲裳聞言便笑了,命人取了一個小碗來,遞給了那女子,那女子將錦帕中的金鳳花的花瓣放入了碗中,用一根木棍搗碎了來,明礬已經備好,女子取了一些明礬放進去。
雲裳伸出了手,那女子便執着雲裳的手,用一塊小木片取了些搗碎的花瓣和汁水,欲給雲裳的手敷上。雲裳卻笑容無比絢爛地伸手將那小木片接了過來,徑直便將那盛滿了花瓣和汁水的碗端了起來,伸手捏開了那女子的嘴,便將那碗中的東西都倒入了她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