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比原本困在裡面的那些長老和弟子還要早。
只是他終究還是來晚了,那崩塌山體的正中,兩道人影穩穩矗立着。
尚未散盡的煙塵,當然阻擋不了連琴的視線,他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弟子。
他竟然,真的還活着。而且,那柄傳說中無人可以靠近的神物天缺劍,此時就握在他的手中。
這讓他心內涌起了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或許自己已經錯過了殺死他的最佳機會了。
而還不等他做出下一步行動,身邊的刀魔以及後方那些雙聖宮長老便齊聲驚呼喊叫起來。
“師兄!”
“劍主大人……”
“劍主大人竟然還活着!”
“我的天吶,劍主大人又回來了,太好了!”
無數包含着震驚和喜悅的聲音在他耳畔此起彼伏,此時此刻,班摩的存在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恭迎劍主大人……”
猛然間,在一衆長老的帶領下,後方上萬名弟子呼啦啦跪伏在地,這是連琴都不曾享有過的待遇。
是的,在雙聖宮,在玄羅大陸,劍主的地位終歸無人能撼動。
除非,有人能擊敗他。
“起來吧。”
隨着劍主吐氣出聲,原本瀰漫的煙塵悄然跌落,眼前的景物彷彿忽然被水洗過了一般清澈。
“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你這些年,難道一直就在宮裡?”刀魔已經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縱然連琴是一個更具親和力的人,但他最信任的人,依然還是劍主。畢竟,劍主本就是雙聖宮的人。
“不錯,我一直在天缺劍下方,你就是連琴?”劍主只是隨口解釋了一句,便將視線轉到了藍衫男子身上。
他的目光如一柄劍,而他的右手,此時同樣握着一柄劍。至於其他人,顯然已經盡數被他無視了。
雖然他只是第一次見到連琴,但根本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就知道這是林四說過的那個人。
他就應該長這樣,他就應該像現在這樣,用那帶莫名意味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還不等連琴開口,刀魔便連忙笑着爲他介紹道:“是啊,師兄,這就是連琴。你消失的這些年,如果沒有他,我們雙聖宮可就真是苦不堪言了……”
他很好奇,師兄纔剛出來,怎麼會知道連琴。難道,是班摩告訴他的?
而且,現在師兄怎麼會和班摩不分敵我的站在一起?難道班摩矇騙了他?
還有最後,天劍峰內究竟發生了什麼,天缺劍怎麼會被班摩拿在了手中?這一切,都讓他生出了太多太多的疑問。
只是,對面二十多年未曾出現的劍主,卻根本沒有親熱交談,互訴情形的打算。
“我知道。”他緩緩揚起了手中的劍,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自己的目標。
“連琴,可否一戰?”他的聲音不算太大,卻足以傳入場內每個人的耳內。
一時間,人羣彷彿被吹皺的一池春水,嗡然之聲頓起。
是的,劍主回來了,所有人也曾想過,他會否和連琴生出嫌隙。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實力超出其他聖境一截,同時還取代了曾經劍主位置的連琴,恐怕會讓劍主有想法吧?
只是,他們終歸還是沒想到這一切會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直接。
畢竟,連琴始終也沒有做過什麼有害雙聖宮的事情不是麼?
就算對他發難,總得有個理由吧?
而下一刻,藍衫男子的迴應更是讓他們大驚失色。
如一泓秋水般的長劍無聲無息的從鞘內滑了出來,連琴灑然一笑:“有何不可?”
根本懶得問什麼理由,對於劍主的挑戰,他完全沒打算要避開。你要戰,那便戰……
這樣的氣魄,如果不是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彼此身爲仇敵,就連林四都會忍不住會叫好。
“師兄不可,連兄是我們自己人……”
刀魔連忙阻止,他當然不希望連琴和劍主打起來。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無論連琴還是劍主,他都不希望他們出現損傷。如果他們能和睦共處,那將來的雙聖宮會有多強大?
到時候,雙聖宮將同時擁有三名聖境高手。而其中劍主和連琴,還都是超出了其他聖境一籌的存在。
從此以後,什麼太虛府古皇門,都只能臣服於雙聖宮。
然而,他的念頭,又哪裡能左右得了劍主和連琴這兩人的決定?
在深深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之後,連琴悄然向前跨出了一步,數十丈的距離彷彿根本不存在,霎時間他的劍便將劍主的身形籠罩住了。
那一刻,就連林四都有了性命受到威脅的危險感受。儘管,連琴的目標只是劍主。
這一劍,和當初連山所受的那三劍完全不同。
如果說當時的連琴只是砸出了一座山,那現在的連琴已經揮出了一片海。在這柄劍面前,任何存在都顯得那般渺小孱弱。
聲音已經消失,眼前的一切變得無比朦朧,就連抵抗的念頭都很難興起。
若非自己的意識已經變得極爲強大,或許這一劍就會在自己心內留下陰影了。
事實上,又哪裡是林四,就連身邊另一側的刀魔也同樣是面色大變。
直面他的劍之後,他才終於明白連琴有多強。
只是,這種感受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下一刻,一柄古劍如匹練般撕開了海面,所有的一切盡歸於虛無,而林四也再次看清了場內兩人的身影。
連琴的劍沒能再進一步,甚至,爲了脫出劍主那一劍的掌控範圍,他破天荒的倒退了一步。
只是,也僅僅只有一步而已。
因爲緊接着,林四便看到無數藤蔓纏住了劍主的那柄古劍,那柄彷彿永遠不會被制住的掌控之劍忽然頓住了。
林四不知那藤蔓是否幻覺,或許那依舊還是連琴的劍,只是展現的形式不同,而這已經超出了他現在的境界。
對於連琴的應對,他的感受只有一個,那就是歎爲觀止。要知道,現在的劍主已經在外界,他的劍已經真正帶上了聖境威能,比在天缺劍內部時可怕了無數倍。
當時在天缺劍內部,自己爲了應付劍主的劍,不知用了多少辦法。而連琴僅僅初次碰面,第一劍就找到了應對手段。
金芒自古劍之上燃起,仿若當空烈日,藤蔓化作飛灰,隨後兩道身影消失在了林四眼前。
他連忙擡頭看向上空,這一戰他只能看出一點皮毛,然而這已經足夠讓他如癡如醉……
連琴和劍主,這兩人很可能就是這世間最強的兩人。
如果自己能真正看懂這一戰,那自己也將成爲那個層次的人物。
只是,任他目力再好,卻也只能看到那高天之上若隱若現的陣陣光芒,那兩人彷彿已經消失了一般。
這一戰,對他實在太有吸引力。他再也無法繼續坐視下去,下一刻,他便飛身而起,向着上空躍去。
一直衝到上空五十餘丈,他才忽然想起,自己還不是聖境,自己根本就不會飛。
而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的頭頂上方劈下來了一道滔天刀芒。
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思索,他本能揮動那天缺劍擋了上去。
鏗!
他其實並未碰觸到對方的兵器,但卻響起了兵器交擊聲。而在這一刻,他不知承受了多少道攻擊。
若非他的劍法大進,而且意識變得無比強大,根本很難被對方侵擾,那他現在恐怕已經受傷。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還是如同落石一般被劈落了下來。
尚未落到地面,他便猛然向着身體某一側飛速揮出了一劍。
灰色的勁氣在那一片空間不斷明滅,彷彿遇到了極爲強大的敵人。旋即他凌空一個倒轉,刺向了前方某個空處。
原本一洗般的天空忽然蕩起了陣陣波紋,他的身形再無任何阻滯的穿透了某個壁障。
當他落到地面時,前方的刀魔已經無法掩飾眼內的震撼。
剛剛的攻擊,當然是他發起的。
班摩是雙聖宮的生死大敵,他不會讓他活下來。
然而他不確定連琴最終會否刻意保下這個弟子,而師兄劍主的態度更是讓他很是擔憂。
他懷疑師兄是不是被班摩給矇蔽了,萬一他也不想殺死班摩怎麼辦?
既然如此,那只有趁着師兄和連琴交手的機會,由自己親手來了解這個小子了。殺死他,一了百了,事後無論連琴還是師兄都沒辦法說什麼。
他本以爲自己這偷襲,應該是十拿九穩的,畢竟班摩只是天境實力。
聖境和天境之間有着無法逾越的天塹鴻溝,再強的天境,在聖境面前也只是螻蟻而已。更何況,自己這一刀還是趁着班摩毫無防備,心神全部集中在上方戰鬥時揮出的。
然而,他偷襲的那一刀未能收到任何效果。而哪怕之後他揮出了更多刀,卻也依舊沒能傷到班摩的毫髮。甚至對方還輕易就脫出了他的聖域。
這讓他一時間有些猶疑不定了,難道班摩也是聖境高手?
不,這不可能……
如果他是聖境,剛剛就不應該是那樣的應對,而是直接用他的聖域和自己對抗了。
這個小子,果然要早點殺死爲好!他的成長速度,讓自己這位聖境高手都心內發寒。
只是,還不等他再出手,下一刻林四身後就再度襲來了一道劍氣。
那劍氣的威勢並不算驚人,然而身處其中的林四卻感到毛骨悚然,這一刻他就像是被牢牢鎖定,根本無法逃脫的獵物。
無論怎麼避,似乎都避不開這一劍。
而這一劍,彷彿能夠穿透任何一個目標。
他根本來不及回頭也知道,這又是一名聖境高手!因爲他已經再次被聖域籠罩住了,他的身形好像也變得難以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