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盼走出飯店,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她穿着連衣帽的黑色外套,她把拉鎖拉到盡頭,發白的牛仔褲挺肥大的,適合打架,一雙鞋子也是運動鞋。走在路上聲音很輕,也防滑。幾片楊樹葉子隨風打着旋,街上的塑料袋,廣告宣傳單都被人們踩在地上,上面印滿鞋印和污漬。

街上還有一個老人守着他的小吃攤,糖葫蘆在燈光下金光閃閃。案板的死角上蒙着厚厚的黑色油漬,看上去有點影響人的胃口。蔣盼走過去要了一份臭豆腐,然後靜靜看着老人熟練的把豆腐扔進油鍋反覆炸,油鍋裡發出嗤嗤的聲音,豆腐冒着泡在沸油裡翻滾。蔣盼看的有點發呆,“姑娘,要不要酸菜?姑娘。”老頭喊了幾聲。蔣盼才聽到,她笑笑說:“要,微辣就行,喏給你錢了大叔。”蔣盼把完成付款的圖片給老人看,老人點點頭沒有說話。

蔣盼接過臭豆腐,坐在馬路牙子邊上的圓柱形石墩上。蔣盼抽出一根菸點上,煙霧中好像看到從前的自己。那個時候的蔣盼文靜天真活潑,每天都像一隻快樂的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後來因爲家庭的一些變故,蔣盼的命運也從此轉折,她成了同學眼中的壞學生,老師嘴裡的不可救藥,還有大人嘴裡的不務正業。

今天小金哥突然讓自己少喝點酒,讓自己心裡感動不已。這麼多年以來除了自己媽媽說過,再也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就是年紀太大又太醜啦。”蔣盼輕輕笑了一下,她突然想到找小金哥這樣關心自己的人做男朋友也不錯。

那個少女不懷春,更何況單身許久的蔣盼。只是在這一行見慣了人情冷暖,見慣了爾虞我詐,也見慣了家暴冷暴力。每當她有想找男朋友的念頭,腦中就會浮現各種亂七八糟的影像,讓她瞬間清醒。男人如衣服,自己想扔就扔想穿就穿,那樣多自在,憑什麼讓男人指手畫腳的。蔣盼用竹籤插起一塊臭豆腐,難聞又有特殊香味的氣味鑽入鼻孔。蔣盼放進嘴裡慢慢咀嚼,品嚐着內外不一樣的感覺。是不是掛我電話的那名男子,脾氣也和臭豆腐一樣臭,但是味道卻不一樣呢?蔣盼猛的睜開眼睛,嘴角掛起笑容,她想到了捉弄大海的辦法。

蔣盼拿起電話,調整好情緒撥了過去。“喂,幹啥,修車……。”大海還沒說完就聽到電話傳來一聲哽咽。那聲音任何男人聽了都會心疼的。“我我喝酒了,能能…你方便來接我麼?…哇。”一陣乾嘔的聲音傳來。大海都躺下了,此刻他坐起來,“你男朋友呢?我今天也喝酒了啊,我……。”話筒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接着掛斷了。大海嘴裡邊嘟囔便快速穿衣服,他來不及換鞋直接穿着拖鞋就出去了。現在都快十一點鐘,大海宿舍這個路段很少有出租車,他往路口快速走去。“喂喂喂,你總要給我個地址啊,給我發過來。不對不對,沒你微信你還是和我說吧。”大海一連串的對着蔣盼說。蔣盼忍住笑,然後氣若游絲又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在好像是渤海,國際。我手機快沒電了,要要不然不要來了,我打車車回去…。”哇的一聲好像又吐了。“…唉我欠你的,別好像了,在路口等我唉,女人真麻煩。省着點電,二十分鐘左右到別動啊找個地方坐那別動,我到了給你打電話,省着點電。”出租車是不能等了,大海找了一輛黑出租上車說:“師傅,渤海國際,快點!”

蔣盼衝着手機笑笑自言自語:“哼,小樣兒,吃定你啦。”也不知道爲什麼,蔣盼心裡想到大海就有一種想讓他出醜,想去捉弄他的想法。按理來說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當然這個一面之緣只是對於還矇在鼓裡的大海來說。可是蔣盼心裡就是喜歡大海那種憨憨不知所措的樣子。這樣的感覺對蔣盼來說,就像是突然有了一件讓她歡喜的不得了的一件玩具,這件玩具只有她能擺弄,任別人誰都不行誰都不可以染指,可能,可能或者說這是不是愛情,那種久違的感覺讓蔣盼臉有些熱。雖然已經成功把大海騙來,但是接下去怎麼辦蔣盼突然傻眼了。如果大海是那種僞君子怎麼辦,那我豈不是……。

蔣盼被夜晚的風吹的清醒一點,她看看時間已經過去差不多二十分鐘,應該快到了。蔣盼把手機關機,然後在渤海國際東大門邊上的銀行二十四小時的ATM機外面的臺階上坐下,蔣盼倚在水泥牆上,看着路燈照耀下那一小片天地。

過了一會兒,一個男子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了過去,手裡還拿着手機。蔣盼笑了一下沒有動,就那樣靜靜的坐在臺階上看着他。男子走遠了,蔣盼點上一根菸慢慢吸着。“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抽菸的女生?”蔣盼喃喃低語。已經十一點半了,過了一會男子在蔣盼身邊的大門走出來,手裡還是拿着手機,“哎呀你說說急死,真煩人啊。”大海只顧朝前走,沒有注意到角落。蔣盼看着大海因爲走的太快,拖鞋已經斷掉一根塑料帶子,走起來拖拖塔塔的,很彆扭。蔣盼心裡很感動,一個就見過一次面的人竟然在大半夜真的來找自己,會不會他和我的想法一樣?蔣盼心裡笑的樂不可支。這就叫雙向奔赴!哈哈。

蔣盼不想再讓他來回找了,諾大的渤海國際得要找到什麼時候啊。“嚶嚶,嗯…是你麼?”蔣盼覺得自己不去做演員太可惜了,這語調這表情這動作拿捏的非常到位。可憐大海這個憨憨一直是矇在鼓裡的,此刻的他都快急死了。其實退一萬步說就算陌生人求助他也會在所不辭的,更何況還是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對不對,俠之大者不就是捨己爲人麼?再說一個女生對我又能怎樣呢?她雖然不能對我怎樣可是要是遇到壞人被人撿了去那可完了。哎呀你說現在女生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這個一面之緣可真是害苦我也,大海腦海裡腦補着各種畫面和對白,他好像是爲了給自己現在的行爲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好讓自己心裡坦然舒服一點。

正在慌亂和自我對白中突然聽到有人說是你麼?大海拿着手機連忙看向兩邊,仔細看才發現坐在角落裡的蔣盼。大理石鋪的臺階上很涼,蔣盼就這樣坐在上面,一個肩膀靠在牆上,頭髮有些散亂,眼睛水汪汪的像含着淚水。蔣盼一隻手緊緊抓着手機雙手摟着肩膀看上去很冷,黑色雙肩包隨意扔在一旁。她微微擡着眼睛看向大海,大海心裡一陣心疼。他連忙跑過去,脫下自己的黑色襯衫披在蔣盼身上。

“你和誰在一起的咋就你一個人?你喝酒了?還…還抽菸了。你挺牛啊,你咋…唉算了算了,你能自己走麼?”大海本想數量蔣盼,但是看她的樣子又不忍心了。大海撿起雙肩包斜挎着,又扶起蔣盼走向路邊去攔車。蔣盼心裡笑呵呵的。“哎呀你是,你你你是是那個……。”大海看清蔣盼的臉嚇了一跳,這不是自己上班的地方的那個女生麼?怎麼她有我的手機號?哎不對啊,是不是找錯人了?

“那個,你你手機號尾號是多少?”大海害怕接錯人,連忙問道。蔣盼心裡一陣好笑:好傻的人啊。

“…33。”蔣盼嘟囔着。

“哦哦啊?不會吧,這麼巧。”大海心裡好多問號冒出來,不過這個時候問也是白問,還是先送她回家明天上班再問。

不按套路出牌,前提是你要先有套路。正經女人內心向期望着一個臭不要臉的男人卸下她們的矜持和僞裝。而不正經女人是真的不正經麼?她們只是用不正經掩飾自己內心所受的傷,害怕別人走進自己的內心留下一團狼藉和傷痕又飄然而去。不正經是看透人間冷暖和無情,那只是一種僞裝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法。可是一旦有人走進這樣女人的心,那將是不死不休纏綿到底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