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露出較之前更爲驚訝的神情盯着面前這個身高僅有一米的老人，嘴角不停抽搐着，“老人家，你怎麼這副模樣啊？”
不怪伍念之有心驚肉跳之感，而是她實在長相駭人。
一身黑色破爛衣衫，難以掩蓋住體表血肉和金屬交雜在一起的恐怖感。
體表幾道口子中都露出閃動着寒光的鋸齒金屬，密密麻麻之感看起來如一隻刺蝟一樣。
在往上瞅去，頭頂只剩幾根稀疏白毛在風中凌亂着。
近乎光頭的腦殼上有幾個拳頭大小的合金齒輪在轉動，時不時還有幾隻甲殼蟲子拖拽着長尾從中爬出。
她緩緩靠近少年，瘦骨嶙峋的體態似一陣風吹過就會倒地，嚇得伍念之幾個後跳。
這才徹底拉開距離，老婦人見狀也自覺的停下腳步，眼中有失落之色一閃而過。
完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老太婆嘿嘿一笑，自以爲展露出和藹一面。
可是卻更加讓人生出想要趕緊逃離此地的慾望，她的牙齒竟然都是黑色金屬質感。
舌頭也被一條蠕動觸手替代，滿嘴的黑色沙子，不知道從哪裡討弄來的吃食。
“小夥子，和我走吧！帶你參觀一下我的田地，這可都是藝術啊。沒準你看過我的作品，就不想走了呢。”
駭人婦人說完後，扭身向着身後一片田地走去。
少年猶豫一下，不自覺吞了一口口水，還是緩步跟了上去。
遠遠望去，那田地鬼氣森森，煙霧繚繞。
有很多幾米多高的物體聳立着，只是離得較遠，少年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是覺得那些東西好像還在輕輕抖動着。
倆人走了幾分鐘，少年目之所及之處，已然能看清楚這些聳立的柱子，每一根黑色柱子上都血跡斑駁。
其上貫穿着幾道張牙舞爪的身影，不過卻沒有一個人類，一看就是異族之人。
很多都未曾死透，不過嘴部全部被切除，它們如串起來的糖葫蘆一般。
絞在一處，血肉模糊不清，有很多根彎曲的金屬管子從肉體之內穿過。
數不清的齒輪在轉動着，發出吱嘎吱嘎之聲，看上去是一個不知名的機器。
“這些都是什麼？”少年走的很慢，他有點不太敢越過面前這個行動遲緩的老婦人，皺眉問道。
老婦人兩條短腿挪動着步伐，不時有金屬碰撞摩擦聲傳出，她對自己的“作品”似乎很是滿意，不時朝着那些立柱點頭致意。
婦人得意說道：“這些可都是我親手做的倒栽蔥，你看它們多漂亮啊，很快就都會變成肥料。對了，你要不要吃一個我培植的血蘿蔔啊？”
一邊說着，她竟然彎曲身子從地底掏出來一個跳動着的紅色蘿蔔捧在手上。
名爲血蘿蔔之物閃爍紅芒，如心臟發出砰砰響聲，看着讓人頭皮發麻。
婦人朝着少年扭身一笑，差點讓伍念之一口吐了出來。
他趕緊擺手，一手握住嘴巴乾嘔說道：“不用了，咱們還是趕緊比鬥吧，我還着急通往下一關呢。”
“那好吧！不過，當九華清邏道的道子有什麼好的，不如陪我在這裡種蘿蔔吧，越看你越像我那死去的孫子。”
老婦人聲音中明顯帶着一絲失落情緒，她擡頭看了一眼頭頂那輪已經很小的紫月。
旁若無人呢喃一句，“這些該死的魔族，又要開始殘害無辜人類了。桀桀，我要將這些醜陋的傢伙們都變成肥料。”
少年已經沒有那麼害怕，只是覺得這個老婦人似乎曾經受到過很大刺激，腦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他隨口問了一句，“九華清邏道的道子不好嗎？”
那老婦人咔嚓一口將帶着泥土的血蘿蔔整個塞進嘴中，咀嚼幾口，惡狠狠說道：“好什麼好！那幾根柱子上不就有一些想通過人間獄試煉者在掛着。”
“要不是我今夜頭腦還算清醒，你又長得像我死去的孫子，老婆子早就一刀將你劈成兩半，做成我心愛的藝術品了。”
說罷，開始狂笑起來，兩條短腿挪動得快速起來，一眨眼便從少年眼前消失不見。
伍念之疑惑不解喊道：“老人家，你這是去哪裡啊？快點回來同我比鬥啊。”
他只能停下腳步，靜靜感受着周圍一切聲音，霧氣之中只有金屬碰撞聲和那些未死去的藝術品在蠕動着。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音。
幾個呼吸之後，少年背後幾米外傳來那道慎人的婦人說話聲，“來吧！老婆子就陪你鬆鬆筋骨吧。”
少年不敢怠慢，剎那扭身，面對着詭異婦人，手中這次握着碧木星空刀，周身也蓋上一層妖木鬼獠甲。
猙獰模樣倒是和此處詭譎氛圍很是契合，臉上斑紋生出，卻收斂很多。
他已經可以控制斑紋顯露數量，左右面頰各生一道冒着火焰氣息的裂痕。
不過只有下眼瞼處可以看到紋路的一角，其餘部分皆被鬼獠甲遮蓋住。
他很怕老婦人直接突襲過來，畢竟這老人着實詭異，竟然幾乎沒有一絲能量波動，彷彿不是一位異能者。
但是，那老婦人話聲一落並未瞬間出手，反而是發出疑惑之聲，“你小子是蠻妖一族？”
“我是人族啊，地地道道的人族。老人家你也是人族吧？”
少年望着對面老婦人那金屬質感的身軀，打量一番更覺得血肉少的可憐，幾乎都是金屬在支撐着體態。
這還算人類嗎？不會是什麼稀奇種族吧。
沙啞聲音傳出，老婦人低聲嘆氣說道：“人族生有斑紋，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以後儘量少用吧。免得被聯邦那些喪失人性傢伙逮了過去，怕是你也要變成我這副模樣。”
“老人家，我可是要出手了，你小心！”
雖然不知道老婦人話中真假，少年心頭卻是一暖，他能感受到老人那種飽含着悲傷的話語中透着一絲關切。
“來吧！”
一柄三米多長的巨劍在老婦人手中瞬間揮舞起來，遠遠望去，說不出來的可笑意味。
老人矮小的身子如同陀螺一般，轉動如風，手中巨劍捲動起一道如輪盤般的金色光華。
倏忽之間，閃耀華芒好似一柄徹底展開的雨傘，隨着老婦人腳下生出兩根長長金屬觸手扎進土裡。
她短小身軀橫在空中，手中那柄大劍揮舞的更加起勁。
一道道金光從劍身中乍現，化爲一大片金色密雨，已然將少年裹在濃郁殺機之內。
少年看着雷霆般攻擊襲來，幾乎下意識出手，左手幾道火球術瞬息之間拍出，右手又釋放出兩道三鴉化火術。
一時之間，煙花綻放，血色瀰漫。
都說煙花易冷，果不其然，面對着這甚至有些可笑的攻擊，老婦人不僅沒有放鬆心態，反而神情認真起來。
幾隻烤雞如炸彈一般爆炸開，同那些散發出磅礴殺機的金色雨滴落在一處。
多數金系能量幻化而出的雨點都破碎掉，只剩幾道漏網之魚。
滴滴金色雨水繼續橫飛，可洞穿金石的攻擊，只是將少年留在原地的殘影擊碎。
“這麼快？這究竟是什麼功法！”
老婦人大驚失色，她知道少年已經來到自己腳下。
雙腳之下的金屬觸手抽動起來，試圖要將老婦人掄起來，使其能迅速回身。
可是這時少年已經握住短刀，眸眼閃亮，挽着一道綻放青光的刀花。
手中短刀如風車旋動，將老婦人腳底觸手瞬間砍斷。
一聲悽慘嚎叫自婦人嘴中發出，她自己腳下觸手使用的拖拽之力過於巨大。
金屬觸手斷裂瞬間，失去了力的牽引，整個人就成了脫線的風箏。
朝着不可知的方向飛出去幾百米，才整個扎進栽種血蘿蔔的土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