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妥當,正要各自行動,有腳步聲急促而雜亂響了起來。
衆警察下意識回頭看去。
來人四十多歲,面孔略黑,警服包裹住的身體孔武有力,十分壯碩。他人身高約在一米九左右,看上去頗顯粗豪,但雙眼沉穩,自有銳光。
除了他,身後還跟着十來個警察。
任新遠,市緝毒局局長。
看到他,不管是王勝軍還是劉雲山,盡皆站了起來。
“我不建議發佈通緝令。”
王勝軍不解道:“爲什麼?”
任新遠隨意坐在下首,眼睛在衆人臉上掃了一圈:“我看了你們提供的證據鏈,有很多邏輯上說不通的疑點。而且嫌疑人有被逼供的情況發生……”
“任局長,對方持槍挾持警察!!”
“好了,不要再說,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抓人的事情,小範圍進行調查,可以從他親人朋友身上入手。”
劉雲山從任新遠過來,就感覺極爲驚訝。
一件案子,先是驚動謝康平,再驚動任新遠,這其中要說沒有聯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再聯想到任新遠以前是杜景山任職副廳長之時的下屬,劉雲山心裡微動。
這個老杜,還是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事態發展下去。
再說任新遠,也確實是接到了杜景山的電話。若非知道周青跟他之間的那種聯繫,以他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親自去查的太過詳細。
他本人以前是廳裡緝毒大隊的骨幹人員,被下調到市局任局長之後也經手過許多案件,經驗豐富。這一查,就發覺到了不對。
一整件案子看似完整連在一起,矛頭指向張連江跟周青兩人。但是,正因爲太過完整,反而巧合的讓他心生疑惑。
加之又敬服杜景山爲人,他這兩天都在密切關注着。
看劉雲山要走,任新遠再次叫住了他:“老劉,等等。再審一下那個叫江鵬的……我親自過去。”
劉雲山愣了一下,連忙說好。
審訊室內。
江鵬愈發的緊張,他只認識劉雲山一個人,可瞧着最中間坐着的那個面孔黝黑的警察,完全不知所措。
“你家人在哪?”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自首之前怕周青報復她們,就讓她們先一步離開了濱海
……”
任新遠皺眉:“你說周青找你幫忙販毒,什麼時間找到的你?”
“12.8號。”
“許給你什麼條件。”
“沒條件,就是說事成後給我一百萬。他拿我家人威脅我……”
“誰看到你去了周青辦公室?”
“時間太長,我忘了。”
“忘了?”
“毒品的總量一共有多少!”
劉雲山詫異任新遠會問一些不相干的問題,靜靜觀看。
倒是江鵬,隨着任新遠的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言不由衷。
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該說什麼。
任新遠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你妻子是哪一天帶孩子離開濱海的?”
江鵬雙眼閃爍不定,低頭垂下了腦袋,再也不說一個字。
任新遠緩緩起身:“江鵬,我希望你要是有所隱瞞的話,還是跟警方坦白。除了我們,沒人可以幫你。”
江鵬只是搖頭,裝瘋賣傻起來。
任新遠再不廢話,轉身離開。
“這個江鵬有問題!”
“怎麼看出來的。”
“說謊!”
劉雲山不明所以,他絲毫也沒看出江鵬有說謊的地方。
“人的本能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他如果真的坦率,視線不會太過遊移,也不會在聽到問題後反覆思量後才說。這種反應,更像是在考慮怎麼圓他自己說過的話。這個人肯定還瞞着什麼。”
劉雲山問:“那接下來怎麼辦?”
“盯住江鵬,如果這件事周青是被冤枉的,幕後黑手必須要從他身上作爲切入點才能找出來!”
“這些畢竟只是猜測,萬一周青真的是毒販呢?”
“我沒說過他不是毒販,只是江鵬這個人有問題。兩碼事。”
“老劉,咱們做警察的,心裡有任何疑點都要弄清楚的。歷年來如此多的冤假錯案,教訓還不夠?不瞞你說,我之所以關注周青的事情,正是因爲杜廳長。這麼做,不是徇私枉法,替周青脫疑。而是我感覺有必要借這件事好好正一下風氣!”
“如果周青有罪,他就算是杜廳長的女婿,我也不會心慈手軟。可如果真有別的蹊蹺,我不但對不起帽子上的警徽,更對不住杜廳長當初的看重!”
“唉……”
說着,任新遠莫名嘆了口氣,隱有失落。
周青這件案子,如果沒有人插手,只怕是就這麼定性了。這之中牽扯到的問題實在是太多,多到任新遠倍覺無力。
制度,素質,以及當權者始終調整不到合適位置的心態。
如果每一個人都能沒有私心,不以自己的主觀判斷作爲審訊目標,不考慮太多附加因素一視同仁……這纔是真正成熟的警察。
……
杜景山接到了周青脫逃的消息。
眉頭連着跳了跳,格外的不真實。
看女兒跟妻子正在臥室裡聊天,杜景山煩悶至極的來回走動。
一個警察世家,就算再看的開,對周青這個人也難以把握。
持槍挾持警察,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他有罪或者沒罪,這一條就夠杜景山思量的。
可是,看現在女兒樣子,明擺着已經完全接受了他。再從中阻撓,只怕是家不像家。
拿起手機,他直接打了過去:“人抓到沒有?”
對面的劉雲山剛跟任新遠分開,聞聲不免苦笑:“老杜,我全程跟蹤鎖定,還是被他給跑了。”
“跑了?這麼短的時間,你竟然說他跑了。”
“他要麼是早有準備,要麼是有人接應。我們找到了那輛餘思博所說的卡車,空的,很明顯對方換了車子。”
“沒監控嗎?”
“五岔口車流量是整個濱海市最大的,我怎麼監控。而且天南海北,各城市都可從五岔口出發,根本沒辦法有效行事。現在我基本斷定,周青已經出了濱海!”
“老杜,你這未來女婿可真不簡單……整個濱海給他攪合的天翻地覆,這麼多警察被玩弄在鼓掌之中。”
“不過也不全怪他,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施衛軍跟餘思博等人會刑訊逼供,大概也是被逼急了。”
“刑訊逼供?”
“嗯,有同審的警察撂了……是我對不住你!”
“那怎麼辦,通緝嗎?”
“任局長來過,說有蹊蹺,暫時小範圍搜查,不公之於衆!”
杜景山放下手機,心思翻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鬧到如今,他就算想再瞞着女兒也是瞞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