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血紅新月
暗之森林的深處,一座古堡的上空孤懸着一彎血紅新月,偶爾有幾隻蝙蝠撲騰着飛過漆黑的夜空。穿過古堡那神秘厚重的大門,再繞過蜿蜒曲折的迴廊便進入了城堡的殿堂。
不似外面那樣陰森恐怖,殿堂裡倒是燈火通明。地板上鋪着波斯繡毯,壁爐裡炭火燒得正旺,就連廳堂的陳設也不得不令人稱奇:從古羅馬時期的羊皮卷宗到查理曼帝國的諸神雕像,直至中世紀歐洲各國的古典名畫皆應有盡有。也許正如大家所推測的一樣,古堡的主人說不準是個品味高雅的收藏家。
殿堂的中央擺了個紅木茶几,一個紫發圓臉的小女孩安然地躺在搖椅裡,女孩微閉雙目,火光將她的臉蛋映得紅撲撲的。
大殿的門緩緩開啓,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走了進來,額前的劉海將他的眉眼遮住,修長挺拔的身型倒十分迷人。
“這是加了杏仁露的大麥茶,請慢用。”男子熟練的將陶瓷茶具擺放好。女孩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的是她的瞳孔靜如紫水晶般晶瑩剔透。
端起杯子嚐了一小口,擡頭望望眼前的人,櫻脣輕啓:“以後就穿燕尾服吧,這挺適合你的。”
“Obéi,mon maÎ;;;tre(法語:遵命,我的主人)。”男子低首,微微欠身道。
沉默了半響,女孩輕笑:“你應該很恨我吧,而且恨不得想殺了我。”
“怎麼會呢,無論如何您都是賦予我力量和永生的大恩人。”男子說話的語調沒有一絲情感的起伏。
“可我畢竟對你做了許多殘忍的事哦。”女孩眯起紫眸調皮的一笑。
男子一怔,隨即單膝跪地:“您是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執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是這樣的嗎!?”她漫不經心得喝完杯中的茶,若有所思道,“算了,還是先說說那件事吧。”
黑衣執事朝自己的主人鞠躬致意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您現在去看嗎?”
女孩放下茶杯,冷笑着瞅向窗外:“客人來了!”
話語剛落身旁的執事伸手往空中一揮,伴隨着幽藍的閃電擊碎窗玻璃的聲音,一隻烏鴉飛進大堂。幾片輕盈的黑羽落下,烏鴉幻化一位高挑的妙齡女郎,褐發紅眸,一襲黑色長袍將其襯托得猶如暗夜的幽靈。
“看來契約使總有窺伺他人的特殊嗜好嘛,路西法怎麼也不管管自己的手下!”小女孩目光中閃過一絲寒意,卻仍掛着甜美的微笑,“佐伊,還不快去招待來賓!”
“不必了!”褐發女子冷豔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們要做什麼我一個魔界契約使管不着也不想管。不過,你們如果危及到米卡利斯大人的話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說時遲那時快,執事一個轉身從腰間抽出佩劍刺向手無寸鐵的褐發女子,頓時數以千計的黑色羽毛飄落紛飛,等到所有紛紛揚揚的羽毛全都落到地上時,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地板上只留下一件烏黑的長袍。
“她已經逃走了,你先退下吧。”女孩淡淡說道。
“是。”黑衣執事收拾完茶具後起身離開廳堂,臨關門時稍微側首,隱藏在劉海下的眼睛湛藍如洗。
“真是個躁動不安的夜晚呢。”看着執事的背影漸漸遠去,女孩目光一凜,一簇火苗自她罕見的紫瞳中飛出,煞那間面前的長袍化爲一堆灰燼!
幽暗的密室裡昏黃的燭光在閃爍,不像廳堂裡那般奢侈華麗,這兒倒更像一座詭異的墓室。不,確切地說這裡就是墓室,因爲角落裡停放着一具棺木,不知是誰在上面撒滿了黑玫瑰的花瓣。
女孩凝視着這具靈柩。良久,她自懷裡拿出匕首緩緩地割開掌心。
一滴、兩滴、三滴、四滴……,鮮血滋潤了枯萎的花瓣,浸溼了塵封已久的棺木,最後整個密室也籠罩在恐怖的殷紅中。
女孩見狀立刻念動咒語:“黑玫棺——開啓!”
驀地,“吱呀”一聲悶響,黑色的棺蓋動了起來,接着又慢慢移開。奇怪的是靈柩的蓋子並非依靠咒語自動打開,而更像是有人在裡面強行推開一樣。
棺木已經全部打開,這時候一隻雪白纖細的手伸到靈柩邊沿,手背與腕部均塗上了異族的彩繪。一聲幽幽的嘆息後,一個黑髮女子從棺木中站起。長長的秀髮一直垂到腳踝,臉龐卻被額發遮住看不清晰,而身上穿着的一件繁複古典的和服無疑正是千年前流行於日本宮廷,令人心馳神往的十二單衣!
“祝賀你再次甦醒!”女孩滿意地笑了,“我該稱呼你爲‘賀茂小姐’,或者還是喊你‘夏御璟’?”
“邪魔退散!”黑髮的神秘女子冷不防自袖中揮出一道符咒,紫瞳的女孩瞬時化作一縷青煙。
“賀茂小姐,請息怒!我只不過想與你合作一下,畢竟以你現在的執念之軀是無法真正獲得重生。”雖然身形俱散,但女孩冷酷的話語在密室內又一次響起。
從袖中拿出一把精緻的紫檀木梳,對着妝鏡仔細地分開劉海,鏡中顯出的竟是那張一模一樣的俏麗臉龐,攏上長髮,酷似璟的女子冷笑着提起和服那輕紗般柔長的延腰,此時的她宛如蟄伏的鬼魅。
“身爲陰陽師的我怎麼會和你們這樣的妖魔同流合污!我自己會想辦法的。”裙襬微微飄動,她就這樣憑空消失在幽深的墓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