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還是去了周家,他外婆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講,叫他儘快回來。
早晨的霧氣漸漸散去,路邊青翠的小草之上還掛着晶瑩的露珠,天邊一輪紅日緩緩的升了起來。
嗩吶鑼鼓聲稍微停了下來,但是遠處卻依舊是一片喧囂,還有悲慟的哭聲。
因爲李慕白從小是在村子裡面長大的,所以對於這些沾親帶故的村民還是很熟悉,那間民房他之前就就經常去玩,只是現在已經掛滿了白綾,平房前面搭着一個簡易的白帳篷,裡面坐着不少人,大部分人的神情都十分悲傷,並且還有一些謹慎的東張西望,平房的大門口坐着一個哭的十分傷心的婦人,婦人的頭髮大部分都變得銀白,最後居然哭的暈了過去。
李慕白和旁邊的鄰居打了聲招呼之後,直接走到大門口,堂屋裡面擺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材下面放着四把長木凳,只是這些凳子卻是硃紅色,在黑木棺材之下顯得格外的刺眼,堂屋的正牆壁之上掛着一幅黑白遺照,上面是一個笑的正燦爛的少年照片,他目光很有神,直直的盯着李慕白。
“慕白哥哥,跟我來。”
二蛋忽然跑了過來,一把扯住還未緩過神的李慕白,然後一路小跑的離開白色帳篷,到了附近的一棵槐樹下。
“二蛋,你哥哥是怎麼死的?”
李慕白抓着二蛋,沉聲開口問到。
“我,我哥哥是在後山死的。”
二蛋眼神有些躲閃,撅着小嘴,眼淚汪汪的盯着李慕白。
“後山,他去後山幹什麼?去了後山就死了?二蛋,你別急,慢慢講。”
李慕白拍了拍二蛋的小腦袋,輕聲細語起來。
帳篷那邊有不少人透過來疑問的目光,但是見到是李慕白和二蛋之後,便收回了這種目光。
李慕白覺得很奇怪,怎麼會在後山出事?難道有什麼山林野獸?按道理應該不會,因爲李慕白從小就是在這裡生長的,這個村子雖然說不上與世隔絕,交通也很不便,但是最近這些年是從來沒有聽過有野獸傷人的,而且這裡並不像東北地區有熊瞎子還有狼的出現。
“是那個地方,村長爺爺禁止去的地方,陽哥哥說這次暑假你要來玩,那裡的蛐蛐多,他想抓點給你玩,但是當天晚上他就沒有回來,第二天村子裡的人發現他的時候,發現陽哥哥死的很慘,並且還被掉在了樹上,身上的衣服都沒了,上面還畫了一些古怪的東西。”
二蛋看了一眼帳篷的所在之地,悄悄的跟李慕白說到。
“他連後山的荒廟都進了!”
李慕白嚇了一跳,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無比起來。
這村子後面有一座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廟,古廟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所建立而成,李慕白小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古廟,一般村子裡面的人都是禁止去古廟的,因爲這個古廟很邪門,說實在一點的就是鬧鬼。
小時候雖然去後山,但是絕對不會踏足古廟周圍一步的,現在周顯陽居然爲了給他抓蛐蛐進了古廟,還莫名其妙的死了,李慕白一想到這裡,心裡就一陣堵得慌,他手裡抓着那本嶄新的三國演義,眼圈微微發紅。
“二蛋,帶我去看看你的哥。”
李慕白摸了一下眼角,聲音有些哽咽的開口了。
“不行的,我怕我媽會罵你,因爲媽說要不是爲你去捉蛐蛐,陽哥哥也不會死的。”
二蛋眼睛眨了眨的盯着李慕白,然後看着遠方的帳篷,低聲開口了。
“不怕,這件事,白哥哥會處理好的,還有這本書是帶給你陽哥哥的,我一定要燒給他。”
李慕白說完,倒也沒有再理會二蛋,直接往白色帳篷裡面走去,周圍的這些鄰居立刻古怪的看着李慕白,有些人的眼中還出現了一絲難以嚴明的古怪之色,好像李慕白就是一個外人,一個及不受的外人。
他走到靈堂,照片下面有一個瓷盆,裡面有很多的灰燼,上面還擺着大片的錢紙,還擺着香爐,李慕白點燃三根檀香,然後插在香爐之中,接着便從桌上取下一大疊錢紙,放在瓷盆之中燃燒起來。
堂屋裡面似乎有一陣陰風,捲動着火盆之中的灰燼,在屋中飄蕩着,李慕白立刻就感覺一股熱力迎面而來,這本嶄新的三國演義小說被李慕白一頁頁的撕了下來。
“你這個臭小子,我兒的命啊,你還我兒的命來!”
一道十分淒厲的聲音從側房傳來,李慕白扭頭一看,見到之前那哭的昏了過去的婦人從房間撲了出來,她頭髮凌亂,滿臉淚水的要往李慕白跑過來,不過卻被一箇中年男子抓住了,那個男子滿臉陰沉,口裡呵斥起來:
“你這個婆娘,陽兒是自己倒黴,怨不得慕白,你別在這瘋了。”
這個衝出來的婦人就是周顯陽的母親王玉,而這個攔住王玉的男子就是周顯陽的父親周大福,從小二人就待李慕白跟親生兒子一樣,卻沒有料到因爲痛失兒子,王玉已經變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一直認爲兇手就是李慕白。
“不,放開我,我要他陪我兒子一塊上路,放開我!”
王玉齜牙咧嘴的衝着李慕白大吼起來,嚇得李慕白一退,撞在身後的棺材之上,一股陰寒之氣從他背後蔓延開來,這個棺材很大,已經超出尋常的棺材,棺材並沒有完全關合起來,經過李慕白一撞,又撞開不少,李慕白看了一眼棺材裡面,發現這棺材足矣躺下兩個人了,而棺材之中詭異的披着大紅色的紅紙,格外的顯眼,詭異的事情還不止如此,在棺材的頂端還貼着這一個剪紙,看到剪紙的模樣,他倒抽一股涼氣。
喜字,兩個連在一起的喜字!
冥冥是喪,卻出現了喜,如果和讓人驚訝,李慕白頓時覺得一道寒氣從腳底直衝腦門。
“不要!”
周大福見到李慕白推開這個棺材,臉色一變,鬆開了王玉的手,趕緊跑了過來撥開李慕白,神情慌亂的想要關合起這個詭異的棺材。
就在李慕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王玉忽然發瘋似的衝了上來,一把拉住他往房間拖去,因爲這個平房裡面並未用水泥瓷磚鋪地,而是一些凹凸不平的黃土地,跑了一段距離之後,李慕白感覺自己踩偏,好像是踩在一個坑裡面,而恰好此時王玉鬆開了手。
噗通,李慕白趴到了牀上,手摸到了一個僵硬的身體。
他擡起頭,只見王玉站在牀的另外一頭,正帶着怨恨之色的盯着他,忽然冷笑的解開牀上那一層白布。
見到眼前的這一刻,李慕白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在白布拉扯開的那一剎那,那情不自禁的看向牀頭。
“你幹什麼!”
一聲怒喝響了起來,聽聲音,李慕白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樣子,扭頭一看,那個帶着鴨舌帽,叫白寒的青年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