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蘊和嘆氣,到底還是追上來問這件事了。
樂蘊和知道,劉承澤遲早會來問她。只要他一天沒找到呂恬希,就會來找她問呂恬希的下落。
如果是前幾天,劉承澤來問,樂蘊和都不會說,但今天他問,樂蘊和不打算隱瞞。
“恬希在日本。”
“日本!”這個距離,大概遠遠超過了劉承澤能承受和理解的範圍,起初他還不信,見樂蘊和眼神堅定,並不躲閃,他信了,“恬希爲什麼去日本?她……跟着他去的嗎?”
“嗯,陳志豪說在W市恬希沒辦法好好養身體,所以帶她去日本了。本來說好一個月就回來,前兩天恬希打來電話,說她決定在日本工作,也許要過個三、五年纔會回來。”
樂蘊和說這些話時,一直與劉承澤保持着五步遠的距離。她知道,這些消息足以令劉承澤發瘋,而他一發瘋,很容易產生附帶傷害。
呂恬希在電話裡告訴樂蘊和這個決定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問她劉承澤怎麼辦。
呂恬希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鐘,才說:“我就是想忘記他,才留在日本。只有遠離他,我才覺得安全,而且……會生活得比較平靜。”
他們的分開,對劉承澤來說是致命的傷害,對呂恬希來說,何嘗不是。只不過呂恬希表現得冷靜,而劉承澤則狂躁不安。
呂恬希需要時間和空間來幫助她放棄以前的生活,重新開始,劉承澤也需要。
她留在日本,或許是因爲陳志豪從中推波助瀾,也有可能根本就是陳志豪的主意,但不管是誰促成了這個結局,他們分隔在兩個國家,對彼此是有好處的。
樂蘊和問呂恬希的第二句話是,如果承澤來問我,我怎麼回答。
這次呂恬希沒有沉默,她很乾脆地告訴她,不用隱瞞。
第三個句話,樂蘊和提起了呂恬希的傷心事。
“孩子的事呢,他一定會來問我的,我該怎麼回答。”
這回,陳志豪搶走了電話,在那邊吼道:“恬希什麼時候跟他有過小孩了?我是那孩子爸爸!你記住!別再胡說,讓恬希胡思亂想。”
陳志豪吼完就掛了電話,樂蘊和在風中零亂多時,才消化乾淨陳志豪的話。
事後,帥不危笑話樂蘊和,說是她的話踩到了陳志豪的痛處,所以才氣急敗壞的搶電話。想想也是,在日本一個多月,呂恬希都以身體不適宜劇烈運動爲由,拒絕了陳志豪多次。
帥不危頗有經驗的說,陳志豪憋了一個月,這些日子肯定是絞盡腦汁地想拐騙呂恬希,少說一天提出過二十次要求,都被拒絕很受傷,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樂蘊和又提舊事,他不但發飆,還很有可能借題發揮,將呂恬希就地正法。
所以,在掛了電話後的連續五天裡,呂恬希都沒有跟樂蘊和聯繫。
樂蘊和只能在W市遙遠祝福她事事順利,平安健康,別被陳志豪折騰壞身體,又要住院休養。
總之,現在呂恬希很幸福!樂蘊和覺得,應該讓劉承澤知道,放下,然後也重新開始。
一陣風吹過,寒氣更甚。
劉承澤裹着衣領,縮着脖子,傻愣在那裡。
他想過呂恬希的許多去處,在W市的這一個月,他也通過許多渠道打聽呂恬希的下落,但都沒有收穫。
劉承澤甚至想過要去找呂恬希的父母,可直到現在,他才悲催地發覺,他根本不知道呂恬希父母的住址和聯繫方式。
他們曾經如此親密,又是如此疏離。走到這步,看似意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和,那孩子……是我的嗎?”
這個問題是意料之中的,但劉承澤問了,樂蘊和還是緊張得心臟猛然一縮,沒有立刻回答。
“是我的,我知道。”劉承澤笑得淒涼,“我不是人,我竟然懷疑恬希,以爲她跟別的男人……她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女孩,如果說她做錯了什麼事,那就是跟我上了牀!是我害了她。”
劉承澤說到最後,神情悲慟,已然是絕望。“這孩子沒保住,也是我的原因。那孩子肯定是心有靈犀,知道我不配做他的爸爸,所以自己也不肯來到這個世上。也好,沒有孩子,恬希可以更幸福地愛陳志豪,他們……會有許多小孩的。”
“承澤,你別瞎想!”樂蘊和聽得心酸,忍不住出口安慰他,哪怕這話裡的暗示是錯誤的。
“小和,你忘了,上次你在我母親面前說過,孩子是我的。”
“那是我一時激動胡說的!”
“小和,你不會撒謊的。”劉承澤說:“我看得出來,你這麼說是想安慰我。其實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我本來就配不上恬希,更配不上做那孩子的父親!”
劉承澤說完,看着樂蘊和,對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那一瞬間,樂蘊和以爲自己死了,劉承澤是來悼念她的。
“小和,對不起,打擾你了。”想明白了,想透了,劉承澤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有多麼的可笑。
他鞠完躬,覺得自己的到來給樂蘊和帶來了極大的困擾,笑笑,說:“我今天就會回去,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承澤,你等等。”樂蘊和想追上他,可是剛擡腿跑了兩步就覺得膝蓋痛得厲害,只好停下,雙手撐在膝蓋上,小心搓了搓,在劉承澤的身後喊道:“你等一下!承澤,我有話要跟你說。”
劉承澤沒有等,他反而越走越快,好像只要停下來被樂蘊和多看一眼,他都會羞愧得無地自容。他只恨自己沒有打洞的本事,否則他也不跑走了,直接鑽到地底下,當顆種子,爛死在那裡。
樂蘊和膝蓋實在是痛得太厲害,她扶着樹找了處乾淨點的臺階慢慢坐下,雙手差着膝蓋,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害得劉承澤接受不了。
“他不會想不開吧!”樂蘊和這才突然想到這個後果,“天啊,如果承澤出事了,我可怎麼向恬希交待,怎麼向他家裡人交待!”
樂蘊和急忙拿出手機,準備給帥不危打電話。
她肯定追不上劉承澤,但帥不危可以。一定要先找到劉承澤,再坐下來好好談。
當初帥不危把劉家全部趕走,樂蘊和相信他也只是一時之氣。現在劉承澤都落魄成這樣了,過往也該煙消雲散,再給他一次機會。
也許是急的,樂蘊和剛拿出手機,手一抖,掉地上了。
正要伸手去撿,已經有人幫她撿起來了。
“趙小湉。”幫樂蘊和撿手機的人,正是趙小湉。
從瑞士回來後,樂蘊和就沒再見過她,時間一長,她都忘記她的存在了。
樂蘊和隱約聽帥不危說起過,說他從瑞士回來後,就對趙家有所提防。上回趙小湉拍了她的照片誣陷她不孕,帥不危將趙家人全部驅逐出帥家,並且找到了趙經理泄漏商業機密的證據,還跟趙家打起了官司。
帥不危不想這些破事影響樂蘊和的心情,所以說的不多。樂蘊和也不願意管這些破事,所以也不問。
反正,趙小湉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還不如一粒塵埃。
“大小姐,你好。”趙小湉笑得很諂媚,樂蘊和很快就聯想到她的父親她的家人和那場官司。
她也許是想來找她說情的。
果然,趙小湉上前扶着樂蘊和,殷勤地問:“你膝蓋怎麼了?看上去很痛。”
“嗯,受了點傷。”
“那我扶你回去吧。”趙小湉邊說邊扶着她往校園超市那邊走去。
樂蘊和想着曹雨蘇還在那邊,假如被她看見了趙小湉,少不了一番盤問,誰知道趙小湉到時候又會說出些什麼不得當的事。
“不了,你有什麼事,在這裡說吧。”
趙小湉笑道:“這裡冷,你膝蓋受傷了也不能受寒是不是。不如,我們去外面的咖啡廳坐坐,慢慢聊。”
“如果是關於你們家的事,我幫不上忙的。”
“大小姐何必直接把話說死呢,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錯,所以是特地來道歉的。大小姐不會是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樂蘊和皺眉,說:“不了,我們還是在這裡說清楚吧,免得浪費時間。”
“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彎抹角。大小姐,趙家現在已經被帥不危逼得活不下去了!我爸爸被抓了,我媽現在還在住院,我弟弟被人狠揍一頓,現在腿上還打着石膏!大小姐,你們欺人太甚!”
樂蘊和甩開趙小湉的手,冷靜地說:“你爸爸被抓,是因爲他泄漏商業機密,這事擱哪都該被抓。你媽生病住院,我很遺憾,可是這跟小危有什麼關係?至於你弟弟被人打斷了腿,據我所知,你弟弟整天花天酒地四處惹禍,你憑什麼把這件事算在小危頭上!”
“樂蘊和,你不要臉!”
“你家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跟我有什麼關係?”樂蘊和冷聲說道:“就算我不要臉又怎樣?我能比你不要臉?趙小湉,你到現在都不知道悔改,還跑來叫囂,就衝着這點,也不會有人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