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洛陽的問題,蕭雲天答道:“從這裡向西北去,大約七千裡左右的位置。”
陳洛陽點點頭:“前面帶路,去看看。”
“是,教主。”蕭雲天答道。
於是炎龍皇輦便來到當初二長老燕趙和五長老譚雲生以及一些魔教教衆戰死的地方。
一如當初燕明空來時那樣,此地除了當初交戰造成的地形破壞外,已經看不出燕趙、譚雲生等人留下的任何痕跡。
陳洛陽四下裡看看後,面無表情問道:“誰幹的?”
蕭雲天答道:“稟教主,只能確定是如來魔掌嫡傳所爲,具體何人無法查證,目前在黑蓮佛境裡被蠱惑的民衆當中,流傳最廣的一個名號,喚作不空真佛。”
陳洛陽轉頭看他,蕭雲天言道:“這魔和尚在人前顯聖,都是黑暗佛陀的形象,難見真容,偶然幾次露面,看過的人也想不起他具體長相,只說是一個年輕和尚。”
黑蓮佛境惑人心神。
如來魔掌的傳承,又有很多針對精神的修煉,也格外擅長攻擊他人心神。
受此影響,一般人難以辨別其相貌,倒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陳洛陽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他轉頭看面前荒蕪破裂的大地和倒塌的羣山,默默不語。
死的兩個人,燕趙就不多提了,五長老譚雲生則有些特別。
此人不像七長老上官鬆一樣是後來投誠教主一方,而是打一開始,就是教主最信重的人之一,故意掩飾僞裝自己,投身元老派,等待釜底抽薪,石破天驚的那一刻。
按照黑壺中提供的教主本人前二十年的生平經歷,這位譚長老,可以算是從小看他長大。
教中年長一輩中,教主少有親近的人。
除了其老爹陳翰海以外,恐怕就要數這位譚長老了。
這次譚長老來雪域高原,也是主動請纓,爲了來監視二長老燕趙。
若非如此,恐怕不會遭逢此劫。
可惜他不知道,自家教主內裡已經換人了。
陳洛陽對這位五長老,實在談不上什麼感情可言,雙方相處太少,講老實話,對着他,還沒有對着小蘇遠來得親近。
不過思及這位五長老的生平,陳洛陽心中還是有些感慨。
悲傷實在談不上,可確實感到惋惜。
魔教即將橫掃神州,一統天下的前夕,譚雲生走了。
不管是熱衷權位,還是關照後輩,這個老人都沒能品嚐到最後的勝利果實。
甚至到他走之前那一刻,教中心向教主的少壯派干將們提起他的時候,還將他當做跟燕趙、王默峰、柴翰、周攀澄一樣可恨的老不死。
這着實讓人有些悵然。
只是,也不能說他倒在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裡。
統一神州浩土之後,古神教還遠遠談不上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呢。
譚雲生在世,也同樣要跟大家一樣面對眼前的局面。
首先,就還是眼下的黑蓮佛境。
陳洛陽注視遠方天空中那若隱若現的巨大黑蓮,久久不語。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然後看向另外一邊。
就見那個方向,有佛光乍現。
琉璃佛光中一片平和,充滿智慧圓覺之妙相。
佛光中影影綽綽,有不止一個人身處其中。
這片佛光,自遠方而來很快靠近此地。
佛光中,隱約可見瓔珞、傘蓋、蓮花、寶杵、晨鐘、暮鼓、金鈴、幡旗等佛門寶物的虛影,盡數卷在琉璃佛光內,光燦燦一片片,並不奪目刺眼,反而令人心生寧靜祥和的感覺。
其中意境,便是昔年神州浩土佛門第一高手“病摩訶”明覺大師也遠遠不及。
陳洛陽心中瞭然,這就是那支佛門觀戰團了。
對方沒有任何前來打招呼的意思,不過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敵意。
蕭雲天輕聲道:“教主,這些佛門正統傳人,應該也是來自那紅塵界,具體底細尚不清楚,但似乎有小西天之名。”
陳洛陽“嗯”了一聲,心道那些人,不僅僅是紅塵界小西天的佛門武者,其中應該還有一個或幾個,來自紅塵之外。
現在這模樣,反映了紅塵內外的佛門傳人,有所聯繫。
但就這麼明明白白擺在大家眼前,真的合適嗎?
那位姓唐的魔尊,居然會對這種事情視若無睹?
還是說,這是又一重試探?
自己現在充當“魔尊”,該不該對這種現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多個問題迅速劃過陳洛陽腦海。
自己這號“魔尊”,眼下除了抗議外,什麼都做不了。
如果這真是又一重試探的話,還真有些不好應對。
要想辦法,就只能試試看能否挑動紅塵中其他強者,來針對這個小西天。
不過倒也不忙心虛。
目前掌握的情況,這位姓唐的魔尊大人,頗有些葷素不忌,海納百川的意思。
正統佛門傳人,魔佛傳人,古神教,血河一脈……如果再有道門和其他魔道存在,這滾滾紅塵中,當真是千奇百怪,無所不包了。
或許,走的就是這麼個路子,自己不用對此大驚小怪。
只是爲了確認這一點,自己還需要了解更多東西。
陳洛陽心中思索着。
對面的佛門中人不來找他,或許是因爲在紅塵界裡,小西天同古神教關係本就不好。
而陳洛陽自己在神州浩土對佛門也不友好。
人家正憋着勁兒等着找他麻煩呢,只不過要等他和魔佛傳人先打一場再說。
而那來自紅塵外的佛門中人,關心重點或許在於這次古神教同魔佛傳人這場征戰本身,而無所謂於交戰雙方具體是誰。
如此,正合我意…………陳洛陽心中想道。
炎龍皇輦重新啓程上路,向黑蓮佛境深處飛去。
火紅祥雲同金色的佛光交錯而過,大家都彷彿當對方不存在一樣。
而這一場古神教同黑蓮佛境之間的大戰,已然正式拉開帷幕。
在陳洛陽乘炎龍踏足黑蓮佛境的同時,四面八方,同時有大量古神教衆,開始向黑蓮佛境發起進攻。
北部,自西域大漠而來,以“絕狼”亞木阿爲首,部分歸降古神教的異族作爲主力,開始攻入黑蓮佛境在西域的疆土。
中部,從蜀州和巴州一南一北,分別有兩路大軍進入雪域高原,然後攻入黑蓮佛境,拔除一座座黑蓮佛塔佛寺。
北路人馬,以前夏朝漢王李元麟等人作爲主力。
跟異族那邊一樣,他們此刻不敢有所懈怠,甚至比正統古神教教衆更加賣力。
這一戰中的表現,將更進一步決定他們在古神教統御天下的新時代中,究竟處於什麼位置。
從蜀州進發的南路人馬,則以古神教自家力量爲主,進入雪域高原後同這裡的地頭蛇高原分舵的洪巖等人匯合,然後攻擊黑蓮佛境。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古神教自家人馬以外,還有一部分人,來自徽州地藏禪院。
最南邊,則是另外一隊人。
黔州分舵舵主王獨豹等人,帶領又一支古神教大軍,自滇州繞道,從雪域高原南部翻山越嶺,進入高原地帶,夾擊黑蓮佛境。
伴隨教主陳洛陽的炎龍皇輦前進,四道洪流一起貫入高原,很快將黑蓮佛境切割開來。
隨着一座座佛寺佛塔被拔除,那朵籠罩高原上空的“黑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快速萎靡縮小。
青龍殿和蕭雲天等人前期的鋪墊工作沒有白費,古神教精準的打擊一個又一個黑蓮佛寺據點,勢如破竹,收復失地。
此前,因爲古神教忙於同異族交鋒,擊敗異族後忙着佔領塞外草原和穩定中土各地,對西邊的黑蓮佛境擴張,採取了保守的態度。
但現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西邊後,黑蓮佛境立馬就感受到壓力。
整個神州,勢壓一角。
哪怕古神教對內部的清理收攏還沒有徹底完成,這一刻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彷彿泰山壓頂一樣,以雷霆之勢轟垮黑蓮佛境外圍,直指中心。
相較於魔佛傳人此刻造成的抵抗,之後如何善後反而還更麻煩一些。
這裡的民衆受魔佛禪意影響,都有些神智不清。
想要他們恢復,需要漫長時間,不可操之過急。
而眼下首要之事,自然是先徹底摧毀罪魁禍首。
對面的魔佛傳人,目標顯然也集中在古神教高層強者身上,尤其是集中在教主陳洛陽身上。
如果魔皇失敗,則大勢顯然要立馬逆轉。
高原最西方,魔佛一脈最先落腳的地方,也是他們經營最深的地方。
這裡建立起來的黑蓮佛寺,格外宏大,寺中寶塔上方懸浮的黑蓮光影,在半空中展開,面積足有上百畝大小。
要摧毀這樣的佛寺,必須修爲足夠高的強者才行。
對面的雪山上,一羣魔教教衆整裝待發。
爲首者則是一個披散着頭髮的少年。
正是昔日的玄武第一宿,現如今的魔教新科右使,蘇夜。
他眺望佛寺後,轉頭問道:“你們解決不了?”
面前教衆都苦笑。
蘇夜便點點頭,身形一閃,再出現已經到了黑蓮上方。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那黑蓮上已經驟然多了一個孔洞。
魔教衆人見狀,連忙跟上。
佛寺處殺聲震天,遠方另一座雪山上則有一個黑衣女子負手而立,悠然看着那黑蓮凋零。
但她心中忽的一動,回頭望去,就見自己身後突然多出一個白衣和尚,年輕俊美,眉心處一個逆轉“卍”字符無比醒目。
“這方天地裡,古神教的青龍殿首座,陳初華,對嗎?”青年僧人微笑道:“想找你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