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先前陳洛陽拜訪東周皇朝同黑水絕宮一樣,古神教給先天宮發了正式的照會,約定日期,正式登門拜訪。
這一舉動,又讓紅塵裡其他人感到意外不已。
先天宮眼下封閉自守,別人不去動它,它便一直保持低調。
但同時,因爲天鳳棲居,這也是塊硬骨頭。
先天宮安靜裝死,大家都喜聞樂見,索性裝看不到它。
紅塵裡紛紛擾擾,這裡卻彷彿成爲一片遺世獨立的淨土。
古神教盡吞楚地,也將之漏了過去,而先天宮同樣默契的對南楚皇朝覆沒視而不見。
怎麼今天,魔皇又忽然要拜訪先天宮了?
陳洛陽鯨吞天下之勢,不管怎麼看,將先天宮放在最後再對付,比較好吧?
這個年輕人,當真因爲之前的連續勝利,而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了嗎?
“也未必,倒更可能是大家先入爲主了。”
東周皇都天封城裡,“雨師”成叔至輕輕敲着自己痠痛的膝蓋:“他拜訪黑水絕宮,結果卻當場翻臉攻破黑水絕宮,給大家留下了壞印象,彷彿上門就是去開戰的,但事實上,那更可能是臨時發現魔後不在,因勢利導改了初衷。”
成叔至活動一下肩關節:“雖然看不分明,但陳洛陽當初上門拜訪紀天瓊,似乎另有玄機。”
“可惜,有了魔宮的前車之鑑,先天宮怎麼都不可能放鬆下來吧?”東周老王爺許啓臻沉吟道:“同出於先天冢的天鳳,可能是破解陳洛陽羲皇古陣的關鍵,各方勢力都在關注,不少人上門聯絡,陳洛陽對之有所忌憚,也在情理之中。”
成叔至哭笑不得:“天鳳該不至於也跟‘魔後’紀天瓊一樣失蹤吧?”
許啓臻同樣苦笑:“近來紅塵界,太邪門了。”
說着,他神情漸漸嚴肅:“說起來,陛下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堵住徐鵬,給其提前溜了。”
成叔至點頭:“嗯,是啊,按照蒼龍島主的說法,這次機會沒抓住,再想找到他難度就大了。”
“可惜北冥劍主臨時碰上程輝戰了一場,否則說不定能有機會。”許啓臻惋惜。
“也不見得,據說徐鵬警覺得很早,北冥劍主不與程輝糾纏,依舊可能趕不上。”成叔至攤了攤手。
“這一件事,拖住了三位武尊巨頭的手腳…………”許啓臻聲音發沉。
成叔至站起身在地上來回走了兩圈:“也無妨,對陛下來說,也是休養的機會,關鍵是接下來……”
他停下腳步:“按陛下的說法,人皇陵可能真的快要現世了,但屆時怕是要起大風浪。”
許啓臻神情嚴肅,徐徐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嘆息:“都盯緊點吧。”
遠不止東周,紅塵各方都在關注陳洛陽同先天宮。
先天宮自家更是羣情激盪。
嚴格說來,這不是陳洛陽第一次來先天宮。
只是他上次來,就給先天宮帶來不少麻煩。
當然,不全是因爲他一個人。
但說起來,當日先天宮內亂,除了先天宮自家人外,摻乎進來的外人,就剩陳洛陽一個了。
上次暗中行事,這次則擺明車馬正式拜訪,怎麼着都有些盛氣凌人。
尤其是,他同先天宮之間仇怨不少。
宮中內亂時的事情都不需要再提。
先天冢裡,陳洛陽一戰就埋葬了包括宮主遊浩、震雷長老牧超等人在內一羣先天宮頂樑柱,打塌了大半個先天宮。
人家的鎮宮之寶八卦紫綬仙衣眼下還在他手裡呢。
雖說當時生還者寥寥,目擊者沒有,但古神教自家就直接公告天下,陳洛陽根本不在意。
要不然天鳳落於先天宮,陳洛陽先天冢一戰就直接讓先天宮從聖地除名了。
而他本人以武聖之身,提前同紅塵諸巨頭並肩的起點,也正在於得自先天冢的羲皇古陣。
雙方一得一失之間的差距就更讓人介意。
這樣的深仇大恨,先天宮上下怎可能忘記?
每當紅塵裡傳來陳洛陽與羲皇古陣的消息,就彷彿在先天宮衆人傷口上撒鹽。
但無奈的是,他們復仇的關鍵卻不在自身。
那一人一鳳成天宮裡蹲,根本沒有半點找陳洛陽麻煩的意思。
別說找人麻煩了,他們連大門都很少出,偶爾出去個一兩次,便神神秘秘,下落不明。
紅塵裡也沒他們現身的痕跡與消息,讓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幹了什麼。
時間長了,大家又要重新提心吊膽。
這讓先天宮衆人對姬重的觀感越發複雜,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年輕弟子不知道先天冢內發生的事,只當姬重是一朝登天薄淡了師門養育之恩的同門,難免對姬重這般做派心生不滿,高層壓力下大家不敢當面表露,但許多人免不了私下腹誹。
姬重從不辯解,淡定恬然一如往昔。
只是這次陳洛陽主動上門拜訪,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靜。
“陳洛陽這次,可能來者不善。”現任宮主聶冠和,同姬重對坐。
他很肯定,陳洛陽登門不是拜訪他這個宮主,而是拜訪姬重與天鳳。
“天鳳對他的羲皇古陣,可能是剋星一樣的存在。”聶冠和言道:“他這次登門,或聯合了‘瘋皇’別東來等高手暗中在側。”
“魔皇雖殘暴冷酷,但氣度不凡,如果要對我等不利,應該會似燕然山、南楚一樣直接宣戰,當初黑水絕宮一戰,想來也是因爲魔後意外失蹤,方纔臨時改變主意。”
聶冠和麪前,少年人平靜說道:“若他真要暗算鳳前輩,這一劫無法躲,也無需躲。”
相較於先前,姬重整個人的氣質更加沉靜,雙目開合間,精光隱現。
第十八境的聶冠和,竟然生出看不透他的感覺。
從先天冢回來後,對方似乎每天都在發生變化。
不,是每一刻,都像是與之前不同。
之前他與天鳳神神秘秘離宮,回來後面上看沒有異狀,但內裡彷彿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他先前與天鳳外出,到底去了哪裡?
古神轉生,似乎比想象中更神秘,更奧妙無方…………聶冠和心道。
他整理心思,鄭重道:“如果真出了意外,還請姬先生同天鳳保全自身,日後護持千雲界。”
先天宮遭遇連番大劫,元氣損傷慘重,眼下雖然有天鳳護佑,但想要恢復元氣重登高峰,需要漫長時間。
當前的紅塵界風起雲涌,波瀾不斷,爲了以防萬一,先天宮暗中轉移部分年輕傳人作爲種子離開紅塵,另覓小世界藏身,以免傾巢之下無完卵。
只要天鳳在,哪怕再艱難,終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是以聶冠和便是在暗示,必要時候,姬重同天鳳可以撇下他們剩餘人以優先保全自身,只要能照顧好留在千雲界的火種。
“如果魔皇真是爲了鳳前輩而來,我們離開先天宮,或許對這裡最好。”姬重站起身來:“不過,多猜無益,待見過魔皇后再說吧。”
聶冠和神情凝重。
時間飛速流逝,陳洛陽駕臨先天宮的日子很快到來。
是日,封山多時的先天宮,終於重新開放,迎來一位新客人。
陳洛陽一行五人來到先天宮。
他這次前來,隨行者不多。
但古神教杜期明、黑水絕宮文心志、燕然山倪東、原南楚大將軍張桐足足四名第十八境的巔峰武聖,陣仗已經讓人心中惴惴。
先天宮人則更少。
除了宮主聶冠和外,只有姬重一人。
不過眼下的姬重全身上下隱隱爲青光籠罩,顯化古神句芒形象,攝人心魄。
他下方者,正是傳說中的天鳳,高潔傲岸,卓爾不羣。
“見過魔皇。”姬重同聶冠和都沉穩的同陳洛陽見禮。
陳洛陽微微頷首,作爲回禮:“我今朝來,有事與天鳳參詳。”
聶冠和深吸一口氣:“我先忙宮裡事,失陪。”
他離開後,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響起:“金梧桐你得了便得了,當日陵寢內你助力對付幽冥神‘玄屍’,金梧桐權當作謝禮,但除此之外,我們並無其他可談。”
發聲者,赫然正是姬重足下的鳳凰。
他性情同陳洛陽不合,甚至是有衝突,此刻直言不諱。
陳洛陽哂然:“要說的,正是那幽冥神。”
“這麼短時間,他就再次有了合適憑體重生?”天鳳目露懷疑。
“有些傳言,讓我在意,所以今日登門拜訪,就是希望知道更多有關這幽冥神的事情。”陳洛陽負手而立。
天鳳振翅:“玄屍肉身不滅,便是憑體修爲尚低,特徵也體現明顯,在幽冥神中最容易分辨,是以一直被扼殺於低微時,難成大氣候,直到他因句芒而重生,方纔成大禍,最終被羲皇陛下親手鎮壓,多年不得現世。”
“幽冥神因人而重生,重生那瞬間,可有特徵或異常?”陳洛陽追問。
“句芒當日大病一場。”天鳳答道。
“肉身,也可能攜有記憶,這幽冥神再轉生,會有前世宿慧嗎?”陳洛陽徐徐問道。
“不曾有過先例,但此前他轉生,也不曾有過句芒這樣的憑體,是以這次如何,吾亦難下定論。”天鳳語氣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