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尊逃遁,陳初華沒有立即阻攔,而是先橫空一掌,同天君令陽對碰一招。
然後,她看向天鳳。
姬重同天鳳一人一鳳,此刻都眉頭緊鎖,懸停宇宙間不動。
哪怕是“玄屍”張衛雨在前,他們也沒有報仇的意思。
陳初華見狀,便又遙遙一掌,有無窮黑霧籠罩遠方化爲無形陰風的冥尊路峰。
陰風不停咆哮,陷入內憂外患。
冥尊一邊同冥府內部的許若彤爭鬥,一邊抵擋陳初華的手段。
天君一拳擊向陳初華。
陳初華分出精力來迎擊,但冥尊那邊依舊不好過。
白骨模樣的徐鵬搶上前來,以有形的白骨,化作牢籠,生生鎖住無形的陰風。
冥尊強迫自己穩住心神,一邊抵擋徐鵬的攻擊,一邊想要先行鎮壓許若彤。
然而許若彤人皇令在手,道道光輝掃射冥府,不斷鎮壓陰魂,讓冥尊的力量越來越弱。
冥尊意圖反撲,可是血紅祭壇上化爲冰雕的燕明空,劍鋒雖然沒有落下,卻已經像是一把冰劍刺傷冥尊心腹要害。
許若彤鈞天戈再一揮,冥府中虛幻的冥尊,身上頓時也添了一道傷痕。
他一劍刺出,同樣洞穿許若彤的身體。
但許若彤額頭上那片模糊的光輝,快速轉移到傷口上。
令一切爲之荒蕪,失去神異與生機的力量涌現,大肆泯滅冥尊的劍意。
冥尊境界實力雖在許若彤之上,但內有燕明空開路,紅塵間生靈氣源源不斷注入,外有徐鵬封鎖施壓。
裡應外合之下,讓冥尊的力量大幅度跌落,跟許若彤對抗,竟越來越力不從心。
冥尊目光冷酷。
他突然放開了手中黃泉劍,不再跟許若彤角力。
但許若彤卻感覺到更加巨大的危機來臨。
冥尊身體所化的冥府,竟然開始坍塌,出現道道裂痕。
這些裂痕的另一邊,並不在滅羅宮的宇宙間,而是出現在紅塵、羲和、清微、太虛、山海五大生靈世界。
無與倫比的死氣,從這些裂縫中宣泄,侵蝕生者世界。
潮水決堤一樣的死氣中,更有衆多陰魂衝出。
冥尊此刻徹底放開對陰魂的束縛,要他們去大鬧人間。
不同於昔日意圖借修煉幽冥劍意的人洞開幽冥之門,架起生死兩界間的通道。
此刻,他是自己主動拆了冥府,做最後的瘋狂。
紅塵界中,道道白氣在天地間穿梭。
鋒銳無匹的劍氣,這一刻在彷彿變成最爲穩固的屏障,將擇人慾噬的陰魂全部擋下。
其他幾界高手反應略慢一些,但也都紛紛出手,連忙阻斷來自幽冥的侵襲。
黃泉地府內,許若彤面對的衝擊最爲直接,更在各大世界之上。
她面無表情,全身上下兩重光輝一起閃動。
一是令造化荒蕪,令衆生腐朽的光芒。
一是統御萬物生靈,守護萬物生靈的光芒。
兩道完全迥異,甚至隱含衝突的力量意境,被女皇許若彤在這一刻完美統一,正面迎擊冥尊的亡命一擊。
當初黃泉界破碎,冥尊便傷筋動骨,此刻體內幽冥也破碎,更是對他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他絕命一擊拖住許若彤的同時,自身則由虛重新變實,甩開許若彤,衝擊外間的白骨牢籠,要闖出滅羅宮去。
但除了許若彤與徐鵬之外,張衛雨也趕到。
以拳代槍,筆直一拳,正中冥尊後心,像一杆大槍,刺穿冥尊的身體。
冥尊反撲,重擊張衛雨,張衛雨後退,“槍鋒”從對方體內抽出。
“玄屍”不壞之身籠罩下,面對重傷的冥尊,張衛雨肉身毫髮未傷,只是腦海中遭受神魂衝擊,身形不由在原地一頓。
冥尊咬牙再走,但一條骨龍像鞭子一樣抽來,頓時將冥尊身形抽得在半空裡破碎,散成一道道陰風。
然而他還是走不了。
許若彤再次上前,一手托起人皇令,令牌上有點點細小的藍色光點在閃爍,象徵着老劍仙等人在內的諸多陰魂。
而另外一隻手卻放開了鈞天戈,掌心裡“荒蕪”之力顯現,形同無底深淵,吞噬冥尊所化的一道道陰風。
陰風消失,荒蕪之光再閃,連許若彤身形也消失不見。
但在宇宙間,仍然有無形的陰風,時強時弱,不停發出呼嘯聲。
許若彤與冥尊再次展開兇險的神魂大戰,決出最後的勝負。
張衛雨同徐鵬對視一眼,兩人便一起返回石柱那邊,朝正跟陳初華鏖戰的天君衝去。
眼看局面終於漸漸扭轉,石柱中忽然再次傳出道君的聲音。
“道友辛苦了,只是可惜路師兄。”
石柱上原本收起的光環,在這一刻,驟然向外擴散,恢復成衆人剛剛進入滅羅宮時的模樣。
這光環一展開,包括正在生死決的許若彤與冥尊在內,所有幽冥神,全都身體一僵。
強大的壓制,被加諸於他們身上,讓他們一身力量難以舒展。
不論是幽冥神的特殊神妙還是自身修爲實力,在這一刻,全都遭到壓制。
天君一拳落下,陳初華與張衛雨、徐鵬一起倒飛而出!
不是天君力量忽然暴漲,而是他們三人的力量,全都大幅度跌落。
石柱上的門戶,這一刻徐徐打開。
一個通體似白玉般的人影,從中走出。
白玉上出現裂紋,陸續碎裂,重新露出裡面人的真實面容,正是道君清微。
衆人齊齊望向她,都心頭感到震撼。
於清微身上,感覺不到幽冥神“寂滅”的氣息。
那尊最強的幽冥神,彷彿徹底從世上消失,不復存在。
但此刻的道君身上,也感覺不到往日玄妙的道門法則。
她雖然好端端站在那裡,但在衆人感知中,卻無比遙遠。
並非單純空間距離上的遙遠,而是各種意義上皆是。
她彷彿站在時間長河的最彼端,站在一切開始之前,最初之初。
宇宙洪荒未曾開闢前,一切皆是混沌前,她便已經存在於那裡。
又像是站在時間最末端,造化世界破滅之後,包括時間空間在內,一切都不再存在。
但她仍然在那裡。
似有似無,難以揣度,難以描述。
雖然沒有見過上古時首三尊,但令輕輕此刻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一個念頭。
無極!
武道第二十四境,至高的神境,無極。
古往今來,此前只有首三尊曾經達到過的境界。
但這一刻,道君達到了。
不僅如此,她更裂化了這滅羅宮。
令輕輕身上的劍光,已經消失,她不再受限,站起身來,但表情卻前所未有沉重。
道君視線向她看過來,微微一笑,揚手扔過來一物,正是明神劍。
天君注視她,長長吐出一口氣:“一步領先,步步領先。”
道君言道:“道友做出決定,助我一臂之力,我便不會食言,你們兄妹二人,回羲和界去吧。”
她視線這時望向遠方。
目光所及之處,無形的陰風頓時顯形。
在道君目光注視下,糾葛的陰風重新化作兩個人影,一個是女皇許若彤,一個是冥尊路峰。
不過,冥尊的身形已經瀕臨消散。
“路師兄,辛苦了。”道君說着,輕輕伸手一招。
冥尊即將破碎的形體,重新凝聚,但身上佈滿裂痕,傷重難返,只是勉強保住一口氣。
而許若彤的身形,則在朦朧和清晰之間,不停交替。
“許道友,你的決定讓人遺憾。”道君說着,許若彤的身形,漸漸變得越來越模糊。
徐鵬和張衛雨同時悶哼一聲,但都是硬骨頭,咬牙向道君攻擊。
但石柱上光環擴散下,兩人根本無法靠近。
在滅羅宮裡,道君無需出手,也可以壓制幽冥神。
陳初華同樣壓力巨大,有寸步難行的感覺。
“結束了。”道君看着她:“這是你第一次入滅,也將是最後一次。”
她終於腳步先前邁出,下一個瞬間,就到了陳初華面前,然後伸手輕輕一拂。
陳初華的身形,如飛灰一般消散。
道君手再一掃,張衛雨同徐鵬的身形也灰飛煙滅。
她繼續一步邁出,人到了許若彤面前。
“何苦?”道君伸手,許若彤同樣不見了蹤影,剩下奄奄一息的冥尊。
冥尊素來少有表情的面孔上,浮現一絲微笑:“事已至此,我也無需苟延殘喘,清微師妹邁出這一步,可喜可賀,我也成爲合力的一部分吧。”
道君點點頭:“謝謝路師兄。”
她手一拂,冥尊的身形,亦宣告潰散。
道君轉身,下一瞬間,回到石柱門戶前。
她看着天鳳與姬重:“二位欲要尋找上古時羲皇的下落,我或許可以幫忙。”
天鳳開口:“怎麼說?”
道君言道:“我肯定,羲皇確實尚未隕落,只是眼下狀態不明,不知是否跟盤皇一樣,變成如今這非生非死的狀態。”
說話間,她面現感慨之色,環顧眼前滅羅宮內宇宙。
“道友應該早有察覺了?”道君看向天君:“畢竟,你們復原了盤皇部分力量意境,令尊當年能找來滅羅宮這裡,也與此有關。”
天君長長吐出一口氣:“話雖如此,但直到此刻,我仍難以置信,滅羅宮竟是盤皇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