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和大小姐去到了那帳篷一帶,發現牧民們剛好是在過什麼節日,百來號人在那裡載歌載舞,烤肉喝酒,好不熱鬧。
看得出來,這羣當地牧民也頗爲好客,見景越和大小姐長得好看,不像壞人,就熱情招待了他們。
不得不說,這裡的烤羊肉確實好吃,肉質嫩且鮮美,烤的時候用刀細細劃開,撒上佐料,十分入味。
特別是想到其有滋補作用,景越不禁吃得更開心了。
這場喧囂直至午夜才停下,景越和大小姐被安排到了一處山坡上的圓頂帳篷休息。
這應該是景越兩世爲人第一次在草原上住帳篷,只感覺很愜意,卻又有一些瑕疵。
比如青草的味道挺好聞,可夾雜着一點牛羊的糞便味道就不那麼美了。
不過吃飽喝足的兩人來說,睡意很快襲來,畢竟這麼多天裡,他們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滾着玩,已好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這一晚,景越抱着大小姐一覺睡到了天明,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修士可以連續奔波不會力竭,可精神上的休息卻很有必要。
想着還要趕路,兩人便向招待了他們的牧民告別。
這位牧民是個大鬍子,應該是這羣人的領頭人,聽聞景越和大小姐要往西邊去,他不由得神情慎重起來,說道:“兩位客人,西邊不詳,有危險。”
景越不禁疑惑道:“爲何?”
大鬍子解釋道:“西邊的草原沒有長生天庇護,在我們這裡被稱作‘黑草原’,很多人都有去無回。”
景越回答道:“可是我們要去墨脫,只能繼續向西。”
大鬍子沉默了一陣兒,很快讓人喚來了一位老人,介紹道:“我叔父是我們這裡,唯一去從黑草原活着回來的人,他可以告訴你們一些事。”
大鬍子的叔父是一個很老的人,臉上佈滿了皺紋。
聽聞景越和大小姐執意一路向西,他只能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這位老大叔上次進入黑草原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天降大雪,他賴以生存的羊跑丟了好些只,於是和他大兒子不得不去追。
結果追着追着,他們才發現來到了黑草原。
黑草原在他們這裡是禁地,相傳裡面住着魔鬼,是長生天都不庇護的地方。
當時已經快入夜,天氣很陰沉,他們始終感覺有東西跟着自己。
初始他們以爲是狼,可後面卻聽到了一些類似嬰兒哭啼的聲響。
這大晚上的草原上,怎麼會有嬰兒。
總之,那種聲音讓他們產生了巨大的恐懼感,他們於是只能慌亂逃跑。
而在這一過程中,他的大兒子被那東西抓走了。
說到這裡,老大叔的眼神變得頗爲痛苦。
之後,他就看見了一座廟。
這種廟在羌塘地界並不算少,全是牧民們供奉他們的神祇長生天的地方,有大有小。
老大叔當時害怕極了,又跑得精疲力盡,唯有忙不迭的鑽了進去。
他在那廟裡呆了一夜,發現外面有東西想要進來,卻進不來。
之後他便確定了,是長生天在庇護着他。
黑草原是長生天都不願意去的地方,可古往今來的這麼多廟宇,就好像是黑暗中的明燈一樣,給予人庇護,讓他們免遭魔鬼侵蝕。
天亮之後,外面的東西就退去了。
老大叔在黑草原走了四天才走出來,而他活下來的方法就是一個,在天黑前找到一處供奉長生天的廟宇落腳。
所以按照他的說法,如果景越和大小姐執意要向西去往黑草原的話,那他能給的建議只有一個,就是在天黑前找到廟宇落腳。
在廟宇中關閉門窗,無論聽到看到什麼都不要開門。
如果說那片黑草原上真有傳聞的魔鬼的話,這無疑是一條很重要的信息。
之後,景越和大小姐告別了牧民,繼續上路。
不得不說,聽聞了黑草原的故事後走在路上,景越會覺得有些小刺激。
就像是走在鬼屋裡,知道有“鬼”會竄出來的那種刺激感覺。
不過這種刺激也僅限於鬼屋,畢竟他和大小姐的修爲都不弱了,特別是他,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小神通境的修士了。
如果他這樣的修士都可能被這所謂的鬼怪殺死,那這人間就可能沒什麼人存在了。
對,就是這麼自信。
越往西走,草的顏色就越深,直至變成一片深沉的墨綠,甚至是墨黑,如海洋一般。
景越和大小姐終於知道,那些牧民爲何會叫這裡黑草原了。
到了這裡,之前明媚的天氣都變得黯淡起來,陰雲密佈。
如果之前的開闊的草原風光,那這時就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風吹草動,再也沒有之前見牛羊的悠閒,取而代之的是可能藏着什麼可怖之物的陰森感。
這個時候,兩人忽然聽到了一陣咀嚼聲。
陰沉的天幕,茫茫無盡頭的草海,前方隨風而來的咀嚼聲,無疑是陰森可怖的存在。
大小姐應該很少接觸這類事情,於是一時顯得有些緊張,不由得靠近了景越。
離離的野草被剝開,那咀嚼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近。
終於,景越停下了腳步。
緣於他看到了一條蛇。
一條很大的青蛇。
青蛇上長着白色的紋理,給人一種特別危險的感覺。
如今,這條蛇正卷在一頭野牛身上,吞食着其血肉。
那野牛應該已經死透了,從它那被咬得稀爛的臉卻沒有任何動彈便可以看出。
而這蛇吃東西顯得很怪異,它很餓,牙齒不斷咬在血肉和堅硬的骨頭上,帶出了清晰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蛇吃食物,一般是以吞爲主,而這條蛇卻像是人啃西瓜吃肉一般,迅速蠶食着這頭野牛。
不知道是錯覺亦或是什麼原因,景越只覺得四周的腥氣都變重了。
沒要多久,整頭野牛就只剩下了一個森白的骨架。
隨着青蛇那水桶般的蛇身一個翻動,野牛已被它拋在了一旁。
它身體蜷縮着,像是吃飽了的小憩,景越和大小姐甚至從它的蛇臉上看到了表情。
一種慾求不滿的表情。
蛇尾不斷擺動着,只見青蛇很快盯上了自己的尾巴。
緊接着,它腦袋一轉,一口咬在了自己尾巴上,血液飛濺。
那尾巴一下子被咬斷了,結果蛇身一陣抖動,又長了兩尺,蛇頭再次一個盤旋,咬在了血淋淋的尾巴上
於是乎,呈現在景越和大小姐眼中的是一幕頗爲詭異的畫面。
這是一條會吃自己的蛇,它不斷吞噬着自身的血肉,它的身體也在瘋狂生長,滿足它的吞噬慾望。
“貪吃蛇?”景越杵在那裡,思索道。
這時,那怪蛇應該發現了他們,投來了陰冷的目光。
從這裡看去,就像是在不懷好意的看着他們。
不過這青蛇沒有攻擊兩人,而是一邊吃着自己,一邊呈圓環狀進入了草叢中,消失不見。
兩人沒有多生事端,繼續往前走,然後他們就看到了第一個那老大叔口中的神廟。
這座神廟很小,陷在一處泥坡上,破敗不堪。
與其說是神廟,不如說是一個大的神龕。
天還未黑,兩人繼續上路。
走着走着,天空上陰雲密佈得厲害,一時間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感覺。
這時風也變大了,草海的風搖晃得越發明顯,從聲音來聽,還真像有嬰兒在哭一樣。
大小姐說道:“天估計要黑了,阿斷,我們先找廟吧?”
景越點了點頭。
他雖然不憷這草原可能存在的魔鬼,可喜歡先觀察再動手,如果能順利通過,那也懶得費力。
幾柱香的時間後,他們又發現了一座神廟。
這座神廟應該是他們目前找到最大的,有一個前院,前院裡擺着一些石塔,有點類似佛門的塔林,實則又有不小的區別。
估計是這個前院頗大的原因,才讓景越以爲這神廟很大。
事實上,眼前的神廟不過兩間大瓦屋,牆壁上已有了不少孔洞,年久失修的樣子。
大小姐聽了那老大叔的故事,總覺得外面確實有點邪門,比如那條蛇,就有點可怕,於是她率先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這裡的黑夜來得很快,呼呼的風在外面刮過,頭頂的烏雲壓得更低,看起來像是要下雨一般。
一時間,整片天地就像是隻剩下了一片墨黑色。
這座廟儼然長久無人打理,地面上和牆壁上爬了不少青苔,而供臺上的那尊神像也是一片綠。
這神像已看不清模樣了,從這裡看去,就像是一個長了很多手的事物在多手舉天。
這應該就是牧民供奉的長生天了。
也許被青苔覆蓋得太厲害的緣故,這神像總給人一種原始粗糙的感覺。
說得難聽點,就像是一隻立起來的大蚯蚓長了很多手。
眼看這裡實在太過破舊,恰好院外又有一口井,於是大小姐一凝神,井口就有水流飛出。
只見水流靈動的在這廟裡一卷,就精準的捲走了裡面的污漬,當水流衝向院子時,整個破敗的瓦房已煥然一新。
雖然牆上和頭頂依舊有破洞,可已不妨礙休息了。
景越和大小姐就這樣倚靠着牆,休息起來。
其實這纔剛入夜不久,兩人並沒有太多睏意,本該玩耍一陣纔是,可想着外面可能存在的魔鬼,以及這廟裡的神像,頓時沒了興趣。
景越甚至還給這神像打了聲招呼,要不是身上沒帶香燭,不然他得給對方點一根放在嘴上。
說來說去,如果這神像能隔絕外面的魔鬼的話,也算是給了他們庇護。
於是景越和大小姐就聊起了天。
這種的交流,讓他們像是回到了以前,景越在大小姐身體裡的時光。
很是美好。
大小姐不禁問道:“阿斷,你爲什麼現在不進入我身體了?”
景越一本正經道:“前幾日不是才進入嗎?”
大小姐一臉懵逼道:“什麼時候?”
“不會吧,每天晚上,好幾次,你這都能忘?”
這時,大小姐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俏臉一紅,埋着頭,拳頭全往景越身上溫柔的招呼。
景越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也許是我們相認了,老天爺就收回了那種能力,不過我覺得它可能遲早會回來。”
都是狗系統充能不行造成的!
“我覺得你說得對,我們在一起了,就不用遠在天邊的進進出出了,不過有的時候我們分開,這種交流還是挺方便的。”大小姐侃侃而談道。
很顯然,這傻白甜還挺喜歡“網上交流”的方式。
聊着聊着,大小姐和景越就倚靠着睡着了。
他們並沒有選擇誰守夜,因爲對他們這種修士來說,可以用“半睡”的狀態保持足夠的警覺。
這種狀態類似吐納養神,某些時候沒有雜念,甚至能比清醒的時候更警覺。
這夜晚的黑草原其實挺安靜,除了風吹草地和蟲鳴的聲音,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要不是聽過黑草原略顯驚悚的故事,這聲音應該類似白噪音,很催眠。
大小姐就是在這狀態中小睡了一下。
是的,半睡狀態下,偶爾會穿插些真正的睡眠時間,很短,差不多就幾十個呼吸的時間。
小睡之後,大小姐繼續保持吐納養神的狀態,外面依舊只有風吹草地和蟲鳴的聲音。
嗯,這個時辰,蟲兒應該也叫累了睡了,聲音少了不少。
與之同時,多了一點樹葉在樹枝搖晃的聲音。
這是很尋常的事情。
等等!
大小姐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那就是這裡是黑草原,他和阿斷一路走來,四周全是茫茫的綠草,根本沒有一棵樹。
一棵低矮的灌木都沒有。
那這附近風吹樹葉的聲音哪來的?
大小姐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見了供臺上的神像。
黯淡的天光透過屋頂的孔洞灑落下來,那神像和之前看到的像是有一點變化,又像是沒有。
這個時候,那種風吹樹葉的聲音又來了,大小姐冷不丁的擡起了頭。
下一刻,她的身體僵硬在了那裡。
只見屋瓦頂上的幾個破洞處,有好些顆眼睛正擠在那裡,冷冷的看着她.